第4章 狐狸毛+4

一日夜晚，齐司礼刚同军事还有岐舌讨论完军事后，因毫无睡意，坐在了火堆旁，拿起了未缝制完的一团线和布。

        火堆噼啪作响，四周寂静，齐司礼感受到有人靠近，向那处投去了警惕的目光，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还未及他小腹的瘦弱小家伙。

        齐司礼一颗提着的心落了地，他认出了那个小家伙，是昨日那群难民中为数不多的小孩。

        他重新坐了下来，并没有理会那个小家伙。

        七八岁的小孩缓缓走近，坐到了齐司礼身侧，双手托腮看着齐司礼一针一线的缝制着布料。

        良久，小家伙才开口道：“齐将军这是做给心上人的吗。”

        齐司礼答得很快：“嗯。”

        “能得到这么优秀的齐将军的青睐，得是个很漂亮的姐姐吧？”小家伙还在说着，稚嫩的声音传入齐司礼的耳里。

        “嗯，很漂亮，也很优秀。”他这是第一次那么平和的和一个陌生人……小孩，谈论着自己的心上人。

        “你们成亲了吗？”

        “回去就提亲。”

        “那齐将军这个要回去就送给她吗？”

        “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送。”

        “做多久了？”

        “……很久了，从我刚开始带兵打仗的时候，每晚睡不着就拿出来做一点。”

        这是齐司礼在战场上唯一的情感寄托，将自己的思念都缝进这些布料和线头里，待完成后再将它送给自己正在思念的那个人。

        后来回到光启城后，齐司礼将那些难民都各自安顿在了菩提寺里。

        ……

        菩提寺里有一颗银杏树，树的外围围上了一圈许愿墙，墙上挂着密密麻麻的亮红色许愿条。

        秋风伴随着寺庙里的香火气将银杏从树上带走，路过左右摇曳起舞的许愿条。

        我向僧人要来了两条许愿条，将其中一条递给了齐司礼。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齐司礼嘴上说着不需要，可是手却还是将它接过了。

        我拿起笔，在许愿条上写下了——齐司礼要平安无事。

        写完后我迅速的将许愿条挂上了许愿墙上。

        原想去偷看齐司礼写下的愿望时，被他眼疾手快的躲掉了。

        我拉着齐司礼的衣摆，晃了两下，撒娇道：“让我看看你写什么嘛！”

        “没什么好看的。”他丢下了这一句便将许愿条挂在了我那一条隔壁。

        两条崭新的、未经过日晒雨淋的亮红色许愿条在其他已经被风吹雨打过的旧许愿条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他将许愿条绑好后松手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好看的、独属于齐司礼清隽的字写着——希望一直在她身边。

        我怔住了。

        他在以前，又或者说……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后，他也曾经，许下过这样一个愿望，可这段话最后却在我的视线里烟消云散了。

        当时不明白，如今我算是知道了，他也许……是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吧。

        泪水不自觉的涌上眼睛，我强忍着将它们压住，将头撇过一旁让秋风将眼睛吹干，才敢重新带着笑容看向齐司礼。

        我的手不自觉将他握得更紧些。

        “走吧。”我说。

        齐司礼沉默着看了看我，点了点头。

        我想，我这次也许能帮他实现这个愿望。

        齐司礼，我还能陪你好久好久。

        庙里香火旺盛，我和齐司礼并肩踏入室内，可谁料前脚刚进来，我的脑里忽的就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陌生画面，还没来得及捕捉其内容，就都统统消失了。

        一闪而过的画面使得我脑袋短暂的一阵晕眩，脚下有些重心不稳的晃了一下，虽不至于到跌倒在地，但齐司礼还是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我。

        齐司礼：“怎么了？”

        晕眩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反胃，胃里的恶心涌上了喉间，被我强压了下去。

        我抬首看向齐司礼，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摇首道：“无大碍，应该是这些天睡眠不足所致。”

        “要不今日便到此吧，送你回府休息。”

        我不乐意，好不容易和齐司礼一起出来玩，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

        齐司礼见我坚持，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回头我让人送些茯苓酸枣仁茶到府上，希望你喝了也能睡个好觉，一会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记得及时告知。”

        我看着齐司礼忽然说了那么多话，伸手挽着他的手臂，笑容比刚才更灿烂道：“齐将军最好了。”

        齐司礼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和告白怔住了，随之耳廓染上了一层红晕，脸颊上也为不可抑制的出现了一层粉，他控制着慌乱、撇过脸闷闷的道：“……某人也不知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

        我嘻嘻了两声说：“这不有你在嘛。”

        “……”齐司礼任由我挽着他，但脚步已经迈了出去：“走了。”

        我强忍着笑，跟上他的脚步，将他的手臂挽得更紧了些——调戏一直闷骚狐狸就是这么有乐趣。

        即使齐司礼穿着一身常服，却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瞩目，还有甚者认出了齐将军，热情的唤着他向他打招呼。

        齐司礼的白色袍子上带有金丝点缀显得不那么单调，长而茂密的白发被束成了高马尾，被简单的金发冠牢牢固定住，此时的他身上还有少年人的气质。

        我看得入迷了，脱口而出一句：“齐司礼你真好看。”

        他的金色瞳孔清楚的颤了一下，我看着他将慌乱强压了下去。

        我猜他下一句定时又要说我无聊了。

        齐司礼：“……无聊。”

        这只闷狐狸的心思可太好猜了，如果不是此时大庭广众，他得努力维持严肃和端庄、强压着情绪，那对狐狸耳和狐狸尾肯定会不受控制的弹出来。

        上香后我同齐司礼在偌大的寺庙里漫步着，有些地方并没有太多的人，只有偶尔经过一些和尚。

        我们相对无言，但气氛却充满着欣喜。

        我想世界上的有情人都应该像我们这样吧？即使走在街上并无说话，但只并肩的走着都会觉得这世界浪漫至极。

        我想，因为有他，所以这个世界才会浪漫。

        “如果哪一天……”我缓慢地开口，却话到嘴边忽然不想说了。

        齐司礼还在等我把话说完，但见我迟迟没有下文：“嗯？”

        我看了看他金黄色的瞳孔，我知道在这之前、在我穿越过来之前，我从他身边所有人的嘴里得知，他曾找了我很久很久，还要经历失忆的痛苦，到最后虽然找到了却不能常伴在我身侧了。

        他一次又一次的失忆，以及我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我们无关前尘、无前缘之忆，只有一次又一次的相遇，我想，这也是命中注定了。

        要说实话，这个突如其来的不知所云的穿越之旅我真的很开心，也很贪恋，贪恋能和他在一起的所有时光。

        “如果哪一天我想看昙花了，却没到花期怎么办？”我换了个问题。

        我本来想问的是——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你会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着的吧？

        但是话到嘴边，我觉得我们有当下就已经是上天给予最大的仁慈了，为何还要去谈些在这个时刻还没发生过的事？

        齐司礼回答我：“那你便告诉我，我让它们都盛开给你。”

        我重新展露出笑容道：“好！”

        我知道他不是在画大饼，他说到便会做到，做的也永远比说的多。

        “我们婚礼的婚服……”我还没将话说完就被齐司礼接话了。

        齐司礼：“做完了，要去看吗？”

        我怔了一下，而后点了头：“要！”

        齐司礼的嘴角弧度向上扬了些，但却还是嘴硬的说：“成天咋咋唬唬的。”

        我从没想过能穿上和齐司礼的婚服，而且还是亲自出自他手。

        大红色的婚服，广袖和裙摆上还有精致的金线刺绣，霞帔精美而不沉重，虽不是这个时代一贯的传统婚服，但却是我曾同他描述过的我喜欢的婚服样子。

        我眨了眨眼看着他：“你怎么没去换啊？”

        “没必要，反正到时都能看到。”

        “这怎么能一样！到时候是好多人一起看，现在就只有我看到，还是第一个看到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齐司礼。”

        我看到他脸又淡淡的红了。

        “……”他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好。”

        齐司礼肤白貌……不对……肤白发白……还有貌美，在穿上大红色的婚服，是以人撑起了服装而不是服装衬托出人。

        我很自私的想，以后也一定要和齐司礼穿一次雪白的婚纱礼服和西装一起步入礼堂。

        齐司礼他，值得。

        齐司礼叫了一声我的名字，他抿了抿唇说：“你很漂亮。”

        我：！！

        齐司礼，他，怎么，那么突然！

        我老脸一红竟然害羞了起来，平日里调侃他看他害羞的模样我看的乐不思蜀，如今我竟然被他一句认真的告白整害羞了。

        我听见齐司礼笑了一声：“某些人平日里不是脸皮最厚的吗？”

        他在报复！他一定是在报复！

        我反将他一军：“现在才夸我漂亮，平日里哪去了？别的时候不漂亮吗？！”

        我因为心跳太快了且还害羞，为了欲盖弥彰我声音不自觉的提高。

        “一直都很漂亮。”他说，“在我心里无人能比。”

        我：？？！！这还是齐司礼吗！

        臭狐狸终于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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