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凌苍苍起床把自己收拾好之后，开着车出了门，先找地方买果篮，然后向着郊区颇负盛名的高级别墅区开去。

        她要去的是大导演李志远的家。

        李家的保姆陈姨来给她开门，迟疑了一会儿，才笑容满脸地招呼道：“是凌小姐吧？快请进！”

        凌苍苍忍不住称赞：“是的，陈姨您记性真好。”

        陈姨伸手接过她手上的果篮，领着她朝别墅里走，“您之前和关先生一起来过一次，我有印象。先生最近还在家里看过您的电视剧呢，您在里面演了一位很聪明的王妃。”

        陈姨说的是《明月照君还》，可李志远竟然会看这种古装偶像剧？听着就很玄幻，所以凌苍苍也没有往心里去。

        穿过别墅前的大花园，因为春天还没有正式来临，花园里显得有些萧瑟，不过估计再过不久就可以繁盛起来了吧。

        凌苍苍这样想着，刚踏进别墅的大门，然后就听陈姨说了句让她心惊肉跳的话。

        “时先生也在呢，正陪着先生在楼上说话，我带您上去。”

        “时先生？您说的是哪位时先生？”她脚下一顿，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陈姨将果篮放在一楼客厅的茶几上，还来不及回答，凌苍苍就听见自己头顶上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是我。”

        这个声音已经很久没有在现实里听到过了，有那么一瞬间，凌苍苍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然后动作迟缓地抬起头，看向二楼走廊上站着的人。

        见她看过来，对方又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搭在了白色的欧式栏杆上，身姿俊秀，眉目如画，平静地注视着她。

        凌苍苍万万没想到，隔了三年多的时光，再次见到时东燃，竟然会是在这里。

        “凌小姐，这位是时东燃先生。”陈姨看她不说话，以为双方虽然都是演员但可能并不认识，于是帮忙介绍道，“时先生，这位是凌小姐，她是……”

        “我们认识！”凌苍苍忽然打断了陈姨后面的话，又冲她露出一个满是歉意的笑容，补充道，“时老师现在这么红，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陈姨想想也是，笑着应和道：“对，是我糊涂了，您二位现在都是大明星呢！”

        时东燃似乎是笑了一下，开口说道：“凌老师是来看李叔叔的吧？麻烦陈姨帮凌老师倒杯茶，我先带她去见李叔叔。”

        陈姨应了一声走开了，时东燃又看向凌苍苍，“凌老师，上来吧。”

        凌苍苍听着对方语气自然地叫着“凌老师”，对她的出现似乎也没有显露出什么很意外的神色。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急着上楼，“时老师，好久不见，没想会在这里碰到你。”

        这是凌苍苍的真心话。她确实没料到，竟然会巧合地和时东燃同一时间来探病。

        其实如果在其他场合碰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对其他人来说，凌苍苍跟李志远这样的大导演不应该有什么交情才对，现在却能直接到家里来探病，那么，落在本来就对她有成见的时东燃眼里，肯定更奇怪吧？

        不过，凌苍苍看时东燃的表情这么平静，忍不住猜想，是不是因为对方这几年并没有关注过她，所以对她其实应该不认识李志远这件事并不知情？

        她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时东燃再次出声提醒：“凌老师，我们没必要隔这么远说话吧？”

        凌苍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满脸震惊仰着头说话的样子，肯定看上去很傻。她只好安慰自己，今天大概是惊吓过度了。

        看凌苍苍终于走向楼梯，时东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晦涩不明的情绪，却又在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后，迅速地消失不见。

        他的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对走上来的凌苍苍说：“凌老师，好久不见。”

        凌苍苍一抬眼，就对上他灿如星辰的眼睛，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柳柳从前形容时东燃的一句话，说他笑起来的时候像三月的春风拂过碧绿的春水，让人觉得特别美好。

        虽然这话里粉丝滤镜有些厚了，但凌苍苍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人一旦笑起来，确实没有人能抵挡住。

        “是啊，时老师，没想到这么巧。”她也跟着笑起来，并将心底的那抹不安暂且放下。

        时东燃点了一下头，转身带着她朝走廊的另一边走去，随后在一扇虚掩的房门前停下，“进来吧。”

        凌苍苍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李志远正斜靠在床头，手上还拿着手机，似乎刚接完电话，见到她，马上露出高兴的表情。

        “李老师，听说您身体不舒服，我来看看您。”凌苍苍没有提及委托她来的人，就像是她自己主动来的一样。

        “小凌来了，”李志远也没多问，语气亲切地说，“年纪大了，一点老毛病而已，还让你们兴师动众的。”

        说完又指指床边唯一的一把椅子，说道：“赶紧过来坐。”

        凌苍苍看时东燃主动走到另一边的沙发那边去了，这才走过去坐下。

        李志远看看她又看看时东燃，笑呵呵地说：“对了，你们俩不用我多介绍了吧？互相都认识吧？”

        时东燃回答：“凌老师的第一部戏就是我们一起拍的。”

        他的语气听上去很随意，凌苍苍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微笑。

        “好，好，既然都认识，那就一起陪我聊聊天。”李志远说，“年纪大了，少不了这样那样的毛病，李政这孩子就喜欢大惊小怪，把你们都闹过来了。以后别这样了，手头的工作要紧。”

        凌苍苍说道：“您身体不舒服，我们做晚辈的来探望是应该的。”

        时东燃也笑了一下，“刚就跟您说了，我们再忙，过来看您的时间还是有的，您就别操心了。”

        “行，听你们的，那我就不操心了，”李志远哈哈笑着摆摆手，又接着问凌苍苍，“小凌最近没去拍戏吗？”

        凌苍苍在大导演面前表现得十分乖巧：“刚拍完一部现代剧回来。”

        “前段时间刚看完你的那部古装剧，演得不错。”李志远夸她。

        凌苍苍原本以为刚才陈姨说的只是一句客气话而已，没想到李志远竟然真的看了，这下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李老师过奖了。”

        李志远点点头，又想起和时东燃之前没有说完的话题，“小时，你刚才说在准备新戏了？”

        “是的，陈晋导演的武侠剧，”时东燃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凌苍苍，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女主角还没确定。”

        凌苍苍感受到他的目光，眉眼低垂，不知道后半句话是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李志远倒是又说起了陈晋：“他算是年轻一辈导演里难得能沉下心来拍戏的人了，好好合作，不会错的。”时东燃应了。

        没过多久，李志远似乎是有些困倦了，靠在床头已经快睡过去了。

        凌苍苍偏头和时东燃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

        时东燃走到床边，轻声在李志远耳边说道：”叔叔，您休息一会儿吧。”

        李志远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两个人合力帮他平躺下来，替他盖好被子。

        凌苍苍下楼把陈姨叫了上来，告诉她老爷子已经睡着了，他们也准备告辞了。

        陈姨要送他们下楼，被时东燃拦住了。李志远爱清静，别墅里平时只有陈姨和一个司机，司机这会儿也不在，时东燃就让陈姨留在房间里照顾李志远，他们自己下去就行了。

        出门的时候，凌苍苍故意放慢脚步，落在时东燃身后，她看着时东燃的背影，觉得还是离他远一点更合适。

        时东燃当然也注意到了凌苍苍的举动，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走在前面。

        等终于快要走出别墅大门时，凌苍苍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告辞：“时老师，那我就先走了。”

        “你怎么回去？”时东燃转过身问道，仿佛完全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急切。

        “我自己开了车。”凌苍苍朝外面指了指。

        时东燃微微一笑，“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捎我一程？”

        凌苍苍十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本来是结束了工作让助理送过来的，不过他有事先走了。你也知道，这一片不太好打车。”时东燃的不闪不避地和她对视，神情坦然，似乎真的只是想顺路搭个车。

        看凌苍苍露出为难的表情，他垂下眼眸，比很多女明星都要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低声说道：“是我唐突了，不方便的话就算了，你先走吧，我让助理过来接我。”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凌苍苍看着他有些失望的俊美侧脸，莫名心软了一下，“等等，你去哪儿，我送你。”

        话一出口，凌苍苍又忍不住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他打电话找助理就是了，为什么要阻止？

        但时东燃的表情却忽然明亮起来，明媚的笑意在他脸上荡漾开来，直达眉梢，“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家了。”

        凌苍苍想，算了，就当日行一善吧。

        两个人出了别墅，沿着林荫小道朝停车区走去。凌苍苍这次走到了前面，并决心不要再轻易和时东燃说话了。

        但凌苍苍忘了，她不主动说话，却不能不回答对方的问题。

        “《红尘诺》的女主角你还在考虑吗？”时东燃问她。

        怎么听起来好像挺希望她能接《红尘诺》似的？可她到底接不接得到这个角色，时东燃不是应该比她更清楚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凌苍苍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自己太记仇了，还是时东燃已经把过去的事情彻底忘掉了。

        他今天的态度太正常了，让凌苍苍恍惚觉得当年那个冷着脸警告她不要走捷径的人，只是她幻想出来的。

        于是，她很随意地“嗯”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是手上还有别的剧本吗？”时东燃追问。

        凌苍苍当然不会否认：“有几个本子正在看。”

        “原来如此。”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不到时东燃的脸，可凌苍苍竟然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遗憾。

        然后下一秒时东燃的话就印证了她的感觉，“本来还以为这次有机会和你合作的。”

        凌苍苍这下真的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着时东燃。

        时东燃也跟着停下来，看到她眼里的疑惑，迟疑道：“你不会是不想和我合作吧？”

        凌苍苍这下确定有问题的人确实是时东燃了，难不成当初说过的那些话他真的都不记得了？

        本来就憋着一口气，她也不想再维持眼前这虚假的和平了。

        “难道一直以来不是时老师对我有什么误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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