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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肆零陆


“阿七!你小子又跑到哪儿偷懒去了?别给我逮到,收拾你!”

        门外的喧闹声吵醒了陈芷。她扶了扶沉重的额头,还有些微烫,缓缓坐起来,小腹的伤口也依旧隐隐作痛,但已经做了处理。床边的木桌上杂乱地摆放着茶具,一杯仅喝了一小半的热茶上方还不住白气回荡。看屋内陈设,应是一家客栈的客房,她拖着尚未完全清醒的头脑稍稍回忆了一会儿,印象却只到和香堇交战就中断了,不过就现在的情形来看,大家应该都平安无事。

        陈芷微微松了一口气。屋外吵闹依旧,她心里不由又挂念起了陈兰兰的事情。既然那个新娘子不是陈兰兰,那她又会去了哪里……“你确定她是被带走而不是自己走的吗?”钟竹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回响。她看了看倚在桌旁的青竹,陷入了沉思。“为什么要骗我呢……”陈芷神色伤感,沉吟道。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没等陈芷应答,一个身宽体胖的胖子便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他小眼方脸,圆滚滚的肚子上撑起极其不合身的蓝色背心,勉勉强强扣上去的两颗扣子也是被拉扯得面目扭曲。胖男子紧紧扣上木门,憨憨地背贴着门面,长舒一口气,好像完全没有看见坐在床上的陈芷。

        “请问……?”陈芷一连叫了他好多声,他却一直都没有回应,只顾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陈芷见他不理,随意朝桌子一瞥,拾起一块不知道有何用处的小木块,正要向他砸去,这个时候,他却突然抬起了头,脸上一副顿然醒悟的神情,似乎真的是在此时此刻才听到陈芷的叫喊;看到陈芷,胖男子顿时神色大变,惊慌失措地张大了嘴,整个身体就如第一次见到女人一般因紧张害怕而不住颤抖。

        “活、活了?”胖男子指着陈芷,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本来就没死好吗!”陈芷一生起气来,腰上的伤口就被扯着疼,“还有你是什么人啊,怎么随便就闯入别人的房间!”

        “小的名叫张品田,因为有名中有七个口,所以大家又叫我张七,阿七,小七……”看到陈芷生气,胖男子竟慌得跪了下来,舌头都不利索了,“刚才对您不敬的话,都是掌柜告诉我的,他说你入住的时候面色苍白,双唇无色,一看就失血过多,恐怕腰上伤口早就伤及内脏,如此看来,就算是大罗金仙相救,也无力回天,要不了几日就会一命呜呼。而且姑娘已经昏迷十日未醒,小的才猜、才猜是……”

        “竟已经过了十天了……”陈芷喃喃道。她又问胖男子:“那时和我一起入住都有谁?这里又是哪里?”

        “掌柜说,这里是在一座没有名字的山中藏匿的如仙境般的客栈,‘肆零陆’,”张七看来十分听信那个“掌柜”的话,说话的时候都是满脸兴奋,“和你一起入住的有我的师父,一个小女孩和一个模样凶神恶煞的白衣男子。”

        “你的师父?”

        “是的!”张七原本的慌张消失无踪,更加兴奋了起来,随即又是一脸疑惑,“咦?你不认识他吗?他和那个女孩这十天来轮流照顾你,师父来得更多,有时候甚至会在这个房里整夜不眠。其实我觉得,那时候他肯定是在对你施展什么仙术,才让你起死回生的,不然他为什么总是不让我进这个房间,里面肯定藏着什么秘密……”

        看到张七崇拜的样子,陈芷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钟竹这个家伙,又开始他的老本行了吧。

        “所以你才偷偷到这个房间里,想找出那个秘密?”

        “嘘!”张七突然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不要太大声,现在掌柜的在外面到处找我,一定不能被他发现我在这里!”

        “这样啊,我是可以不告诉他。不过,”陈芷笑道,“你得告诉我和我一起入住的那三人都住在哪儿?”

        “女孩儿和白衣男子都在东边的两间客房,但是他们一大早就出去了,”张七答道,“师父刚才还在这个房间里。唉,本来我想让他再教我几种法术的,可他一出门就跑到了客栈外的树上,说是最近功力消耗太多,要在树上汲取天地灵气补充自己功力。我也好想学啊……”张七才说完,陈芷竟已经穿好外衣,头发未梳,走下了床。而在路过木桌的时候,她的目光突然在静静躺着的“青竹”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神色犹豫,最终却还是转开了头。

        “我要出去。如果你想呆在这儿的话,就帮我看好我的东西,”陈芷离开的时候,留给了张七这么一句话,“我回来后发现要是丢了任何一样,我就让你的师父用法术让你神形俱灭!”

        陈芷关上门,只留下张七在房间里发着呆。

        这个“肆零陆”客栈并不大,只有两层,第一层用于用餐,第二层算起来也就只有七八间房间,和北盘山的客栈相比真是有天壤之别。不过这个客栈却有着其他客栈没有的热闹:仅有的一个小二手忙脚乱地端着菜肴在厨房和一楼来回奔波,马虎大意的账房总因算不清账目而与客人争执不休,还有……

        “我的妈,鬼呀!”陈芷才走出门,就听到了一个身材微胖的方脸小胡子的大声叫嚷。从模样来看,他和屋里那个张七在眉眼中有些许相像;但从气质上来看,他身穿到处都画着铜钱的财主棉衣,头戴财主帽,不若张七的憨傻,语气举止之间都流露出浓重的铜臭味儿。

        陈芷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那家伙便颤抖着跑到了几米开外,躲在了楼梯的转角处。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呸呸呸,我在说什么,那女人肯定已经死了!你肯定是那女人的亡魂!女鬼大人,你的死与我们无关,求您千万不要缠上咱们这种小本经营啊,赶快去投胎吧。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小胡子絮絮叨叨地念叨了很久,陈芷却根本不想理这个人。她缓缓走近楼梯,这可把小胡子吓得屁滚尿流,正要继续逃走,只听得楼下一个声音说道。

        “掌柜的,她面色苍白却泛着微红,眼神略显憔悴却不乏生气,尽管整个人隐隐散发着一种阴暗之气,但怎么看都是活人一个,可别弄错了。”说话的男子态度轻浮,翘着二郎腿,用没有眉毛的额头挑逗了陈芷一眼,举起酒杯小抿一口。在他的身旁,坐着另一个沉默冷酷的男子。他和这个喧闹的客栈显得格外不搭调,无论什么人经过他的身旁,他连头都不抬,只顾默默地吃着桌上的菜肴。两人都穿着蓝白色武术服,身旁倚两把长剑,应是来自同一宗派的剑客。

        “真的?”听了没眉毛的话,小胡子将信将疑地慢慢靠近陈芷,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脸上顿时便换上了笑脸迎迎,不住搓着手掌,对陈芷说道:“误会,都是误会。小的张又双,是这个客栈的掌柜。方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姑娘,还请别放在心上……哎,对了姑娘,您要去哪儿,小的对这一块熟络,不如让小的带您去?”

        “不用。”陈芷并不喜欢和这样一脸谄媚的人打交道,她走下楼,在一楼转角,路过没眉毛那桌时,却又听到没眉毛大笑道。

        “屋漏偏于连阴雨,严霜单打独根儿草,心强不如命强,天不遂人愿,哈哈哈哈。”

        陈芷愣了一会儿。没眉毛的这话,不知是无心而出,还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客栈所在的这座无名山比陈兰兰隐居的北盘山荒凉得多。四下望去,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棵大树,地面上除却碎散的小石子,就只剩高低不一的杂草。然而,这儿的每棵树都长得很高,恐怕都是高度□□米冲天大树。而在客栈一旁的大树顶上,正躺着一个懒洋洋的男子。

        陈芷轻轻一跃,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男子身旁,使劲儿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子差点儿因这阵惊吓翻倒下树,回头看见是陈芷,脸上更是诧异万分。

        “你这是什么表情,”陈芷不满地说道,“你该不会也想跟我说‘看我面色苍白,双唇无色,一看就失血过多,就算是大罗金仙相救,也无力回天,现在在你面前的到底是人是鬼’吧?”

        “你没事了?”

        “那当然,托某大仙的精心照顾,再重的伤也会立刻好起来。”陈芷笑道。

        钟竹不觉脸一红,却支支吾吾地嘴硬道:“啧,本大仙只不过突然善心大发,觉得若是如此抛弃你这弱女子有损仙颜,影响我的修行而已。我先说好,可别多想了,本大仙才不是担心你。”

        “知道啦,”看着钟竹害羞的滑稽样儿,陈芷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不过,还是谢谢你。”

        不知为什么,钟竹竟露出了一副少有的伤感神情,这一句“谢谢”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

        “你不应该谢我,”钟竹目光突然望向山雾深处,“其实,当我和女孩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失血太多,伤口也恶化得相当严重,气息微弱,生命垂危。带你看过许多大夫,他们几乎都无一例外地说你没救了。那时,我们也差不多放弃了希望,便带你来到了这个被称作‘仙境’的客栈,抱着一丝侥幸,打算在这儿凭自己最后的力量再试一次。结果没想到,奇迹真的发生了,自那一天,你不仅脱离了生命危险,身体也异常迅速地恢复了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这不是我的功劳,也不是女孩的。而是她。”

        “她?”陈芷不解。

        “是你带在身上的一个面具救了你,”钟竹说道,“在面具下面,藏有人间难得一寻的神树之实‘续命之缘’。这是南疆三大神树的果实。传言无论什么疾病伤势,只要受到续命之缘的庇佑,都能得到彻底恢复,它甚至能帮助人死里逃生。我听女孩说,那个七鬼砂阵是能将阵内所有人撕尽的阵法,而且可进不可出,可是那个香堇却自信满满地闯入,我猜她身上一定是带有这个‘续命之缘’,想在最后凭这个逃过一劫。或许是后来她听了许家的话,心生愧疚,才把这东西偷偷藏在你身上的面具下,以弥补自己的罪过吧……”

        陈芷却低头沉默,她比钟竹更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姑娘,你一定要平安!”夏谰的话又一次回荡在她的脑海里,此刻她的心里,藏着一种说不出的难过。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太傻了,太不值得了;本来,活下来的人应该是他啊。

        “……那香堇呢?她后来,怎么样了?”

        “本来是要把她送到官府的,可是在那个新娘子的哀求下,许家人放了她,”钟竹说的时候,眼神里满是莫名的纠结,“毕竟说起来,她也是个受害者。事后我听许家二小姐说,她的父亲李雷童生前和许建其实是出生入死的拜把兄弟,许建是个极重义气的人,绝对不会做出出卖朋友的事情。而那把神剑,是李雷童知道许家常年被毒雾缭绕,才在被处刑前托好友送给许家的,还亲笔在剑匣中刻上‘赠至交许劝之’。这起事件,恐怕是有人看不惯许家在商业如鱼得水,才故意用几年前的瘟疫案件来挑拨李雷童的子女,想借此一举损害许家在商业界的地位和名望。那个香堇知道这件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便离开了。而且因为这一场闹剧,许栋和陈洁的婚礼也推迟了。说到那个新娘子……”

        “她不是陈兰兰……”陈芷难过地说,“我、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我问了许家,”钟竹犹豫了一会儿,却还是说道,“他们跟我说,那个陈大彦,其实根本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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