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9月27日。运动会，开幕当天。江舒看着傅醉一个人在后面拼了命似地追赶，她真的以为这孩子有中二病是个热血动画人物

        她当时想这孩子还挺有集体荣誉感的。

        早上唐德干脆直接请假了，“一个运动会嘛，不去也罢了，怪晒的。”

        “嘶”

        傅醉是昨天凌晨四点睡着的。唐德看到傅醉的时候都吓了一跳。他的嘴都肿成了香肠唐德拍着自己的脑袋，“你”长叹一口气，“赖我”又看了地上的两个酒瓶子架起他。“走，去医院看看，你嘴都什么样了。”

        傅醉张着嘴，口齿不清，“油点麻熟酥的。”

        唐德道:“你自己照镜子看看!”

        傅醉伸出手摸了摸，触碰到了那肿的高高的香肠嘴，“嘶挺疼。”

        “自己打了这东西还不好好养，大半夜偷喝酒。”

        傅醉:“没嘻儿呀，没事儿，去姨院看看呗”

        唐德摇摇头，“没事儿什么，口齿都不伶俐了，话都说不清楚了。”

        傅醉傻笑两声。

        到了医院，傅醉的伤口果然被感染了。傅醉的唇钉是在一个纹身店里打的，店员告诉他护理的方法，傅醉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只顾着心里的那一天熊熊燃烧的烈火。

        好在在医院傅醉挺配合的，没有闹出什么事。

        国庆节，钱兰翠来看望外孙子了。过节了，当然要和自己的外孙子一起过了，她老伴早早就走了，就一个女儿，还再婚了，不方便回来。

        “唉，阿醉，你嘴唇是怎么回事？”

        傅醉的嘴现在已经消炎了，但是伤口那里还包扎着。

        “不小心磕着了。”

        钱兰翠关心道:“这么大的人了，下次你可要小心点。”

        “是，姥姥。”

        “阿醉，你看姥姥给你买的新衣服。”钱兰翠从包里拿出来一件黑色加绒卫衣。

        傅醉看着那厚墩墩的卫衣，全身都在拒绝，“姥姥，你这也太早了点吧”

        钱兰翠：“不早，在过两天就冷了，赶紧试试。”

        傅醉穿上，“有点小。”他穿在身上紧紧巴巴的。

        钱兰翠感叹，慈祥地笑笑。“姥姥还想呢，原来真的买小了，姥姥给你换一件大点的。”

        “嗯。”

        钱兰翠：“姥姥先给你做饭。”

        “嗯。”

        傅醉做在沙发上刷短视频，刷一个滑下去一个，因为他根本没有心情看，脑袋里面乱糟糟的。

        钱兰翠把做好的菜都端到了桌子上。“阿醉，吃饭来了。”

        “姥姥给你作的都是一些好咀嚼的食物。”

        傅醉把手机关掉，慢悠悠走了过去，钱兰翠看他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关心问：“阿醉，你是不是没睡好啊。”钱兰翠又犹犹豫豫开口：“吃药没？”

        傅醉低着头，语气低沉，“吃了。”

        其实傅醉已经停药好久了，病情是高一时候发现的，那时候他发过一次轻躁狂，给姥姥家里添了很大的麻烦。随后便去了医院，看病，开了药。随着药物抑制住了，但是傅醉却久久回味那种感觉，那感觉太棒了。他甚至有些痴迷，像上瘾一样。傅醉不想锁住那头怪兽，就断了药。

        后来傅醉说服钱兰翠搬了出去。虽然复发了几次，但是也没有闯下什么大祸。有时候傅醉心里挺矛盾的，他觉得他不服用药物也可以痊愈。

        “瞧瞧姥姥给你做什么了。”

        傅醉看着桌子上被切成小块的可乐鸡翅，眼睛放空，陷入沉思。

        “这不是你小时候天天吵着要吃的吗。”钱兰翠耐心又柔和地说：“上次你妈来也给你做了这个，你妈妈是真的想弥补回来。”

        说实话，不管钱兰翠什么样说，傅醉都是无感+恶心，而且现在脑袋还特别提不起神。

        傅醉没说话，而是静静做下来吃饭，钱兰翠以为傅醉没反驳，是真的认识过来了，满脸笑意。

        “多吃点。”

        傅醉点点头。

        可乐鸡翅，傅醉从小就特别喜欢，以前傅醉家就不和睦，父母天天都争吵，苏秋答应的可乐鸡翅一次都没有做成功。小时候就渴望能吃一次他妈做的可乐鸡翅，到最后全化为泡影，埋在记忆土壤的深处。

        傅醉强忍着反胃感，喝完最后一口粥，回房间了。

        钱兰翠：“阿醉，我出去给你换衣服去了。”

        随后听到了关门声音。

        傅醉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盯着皙白的衣柜。

        他仿佛听见了吵架的声音。

        “拜托，我天天上班已经够烦了，你还作我。能不能老实一点。”

        “我就不应该为你生这个儿子，你管过他么。”

        “别tm的给脸不要脸啊，臭娘们!”

        “要打我啊，来你来。”苏秋把杯子摔在了墙上。

        杯子的破碎声响彻了整个屋子。

        小傅醉听着他们的吵闹声，浑身颤抖，迈着沉重的小碎步子，走到衣柜旁边，伸出小手拉开柜门。他逃进了一个黑暗的小星球里面。

        小傅醉就抱着膝盖在痛哭。

        “可是为什么，在这里面还是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爸爸妈妈为什么天天吵架”

        “每次都在吵架”

        “每天早上都被爸爸妈妈的吵架声吵醒”

        “我不喜欢听吵架的声音。我不喜欢他们吵架。”

        傅醉脑袋一片苍白，他看着周围，竟然是以前的房间，以前的屋子。

        柜子里面的小傅醉蜷缩在那里，他在痛哭，傅醉快速转身拉开了窗帘，一束光照亮屋子。

        小傅醉抬头，看见了他，快速擦干了眼泪。小傅醉眼角泛起红晕，鼻头也是红红的。

        傅醉上前想把他拉出柜子，可是苏秋闯了进来，穿过傅醉的身子，傅醉就如同空气一般。苏秋拎起小傅醉往外跩。此时傅醉却动不了，脚底好像钉了钉子一般，眼睁睁看着小傅醉从他身边闪过，傅醉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密密麻麻的冷汗渗出。他好害怕。

        苏秋：“来啊，连你儿子一起打。”

        小傅醉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苏秋，你tm的就是一个疯子。”

        随后传来一阵各种东西破碎声和孩子的哭泣声。

        傅醉的内心开始崩塌，他捂着耳朵，禁闭双眼。“不!”

        手机震动让傅醉醒来，毛毯从他身上掉落，眼角流下一滴泪，额头是湿润的，衣服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喂。”

        “我在你家门口，我来送卷子的。”

        “熬。”

        傅醉用胳膊擦了擦汗，“擦屁。”直接脱掉换了一套衣服。打开了客厅的灯，发现沙发上姥姥新换回来的衣服。

        开门，凉风袭来。

        江舒哂笑。

        傅醉楞了一下。

        江舒：“给你作业。”

        傅醉接过来，声音带着一丝上扬，“没想到你还敢找我来啊。”

        “这什么话。”江舒转身就要走。

        “老师，要来家里坐一会吗。”

        江舒顿了一下，“也行。”

        好在钱兰翠临走的时候把屋子里收拾了一遍，不至于太难堪，没有落脚的地方。

        傅醉：“老师你和点什么饮料。”

        “不用了。”

        “放心，是未开封的，没有毒。”

        江舒皱着眉，算了吧。

        傅醉把可乐放在了桌子上。

        江舒看着整洁的屋子，开口：“你家还挺干净嘛。”

        “你要早来几个小时，你会看见不一样的效果。”

        江舒尴尬笑笑，她总觉得傅醉有些敌意，可能是她神经有些精蹦着。

        江舒看了看，“你一个人在这里住么。”

        “嗯，老师过节怎么没有回家。”

        江舒：“我不爱回家。”

        “嗯。”

        气氛非常沉默，空气中充满了尴尬的味道。

        傅醉埋下头，低声说：“昨天的事情挺抱歉。”

        江舒有些意外，谅解道:“没事”

        傅醉沉默。

        江舒：“那个你4天前不是喝醉了嘛，谁还没有耍过酒疯啊。”

        傅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江舒：“不早了，我就回去了，你记得做作业。”

        “嗯。”

        随后门被关上。

        傅醉起来关掉明亮的灯，打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

        楼下，江舒望着傅醉家，呢喃道:“真的打扰到他休息了!”

        江舒手机响起。

        “喂。”

        卢旭：“咱俩后天一起出去玩玩，放松放松啊。”

        江舒答应：“好啊。”

        “滴。”，一辆轿车从她旁边驶过。

        卢旭：“在外面啊。”

        “嗯，在小区里。”

        卢旭：“晚上冷了，你多穿一点，别感冒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

        卢旭：“你就是。”

        江舒没说话。

        卢旭：“赶紧回家，早点睡，别熬夜。”

        江舒平淡，“嗯。”

        卢旭：“晚安，女朋友。”

        “晚安。”

        江舒又望了望楼上，她没有听卢旭的，而是去公园荡秋千了。

        江舒秋千越荡越高，晚上凉风拨乱发丝，江舒在思考这段恋爱。

        发现谈恋爱并没有什么优越感了，那为什么朋友圈还有那么多秀恩爱的。

        每天伴随着卢旭的唠叨，吃了没、睡了吗、天气冷，多穿点，这些江舒到觉得没有多感动，反而觉得琐碎了。

        江舒看着远方灯火通明的大楼，轻轻道出:“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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