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勇敢又幸运的前救世主从江医生那里得到了一颗糖，并且被反复嘱咐记得去看心理医生。

        年长的治疗师似乎一心认定黑头发的崽崽在直面虫族后受到不小的心理创伤，苏晓只得连连应是。

        回去的路上，安娜向她推荐护理专业，“我也是联邦军校毕业的，护理专业毕业去向隶属于后勤，说不定我们还会再见面呢！”

        初入社会的见习生活泼又对未来充满期待，连带着苏晓也跟着畅想起来，“听起来似乎不错。”

        “对吧？而且晓晓你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绑在苏晓手腕上的腕带还在，据江医生说是智脑和监测身体仪器一体化的装置，虫灾幸存者特供。等到她离开边境星军部就可以用政府发放的救助金购买新的属于自己的智脑了。

        然而就是安娜口□□能少得可怜，只能登陆边境军部本地网络的智脑，苏晓也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搞明白怎么用。

        苏晓：向未来高科技低头jpg

        她磕磕绊绊地在安娜指导下为自己预约了第二天的心理医生。说实话，苏晓觉得她的心理状态好得不能再好了，没有不休的敌人和战争，不用送别逝去的同伴，大好的日子在向她招手……

        救世主退休生活请务必再多来点。

        腕带智脑震动两下，显示预约成功，苏晓面无表情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虫灾幸存者统一配备的智脑没有隐私功能，安娜也看到了弹出的消息，“咦，居然是艾洛医生接下了预约！”

        “他很出名？”

        “在治疗师之间很出名的，毕业于联邦第一军校的高材生，却愿意来边境星系的军部，而且在心理咨询方面非常擅长。自从艾洛医生来，这里的气氛都变得轻松了不少。”安娜比了个大拇指。

        “还挺不错的。”

        倾斜的日光洒下，苏晓再次经过长长的走廊。和其他虫灾幸存者不同，苏晓被联邦军部捡到时状态极差，因此被安排在了更高一层的病房，和挤满了幸存者的楼层不同，她这层冷清极了。

        但苏晓察觉到了不同，走廊上离开时紧闭的窗户被打开了一扇，清爽的风鼓动着吹进走廊，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年正舒展来身体倚在窗台上吹风。他穿着和苏晓一模一样的病号服，上半身的外套没有好好穿上，而是散开了纽扣批在肩膀上，露出纯白色的t恤。

        风鼓起他的衣袖，还有额间的发丝，也是一头少见的黑发。

        少年闭着眼睛坐在窗台上，忧郁又纤细，这是苏晓对他的第一印象。

        “哎呀，窗户怎么打开啦？”安娜轻呼道，从苏晓身边离开，要去关窗户。

        ……可重点不应该是窗台上有一个大活人吗？

        安娜的声音吵醒了他。

        苏晓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陌生的少年有一双如夜空般美丽的蓝色眼瞳，当他睁开眼时，那种忧郁的破碎感更加明显了……哦，他甚至没有穿鞋。

        这才是真正的美丽，苏晓想道，再次谴责星际人民奇怪的审美。

        见鬼的是，安娜仿佛没有看到少年一般，径直走过去伸手关窗户，偏偏少年也不闪躲，眼看着安娜的手便要抵着他的胸膛将他推下窗台。

        苏晓忍不住开口提醒安娜：“那边……”

        和她声音重叠的还有一道声音。

        “晚上好。”

        走廊的另一头，身材高挑的男人穿着治疗所统一医师制服正缓步走来，男人一头浅棕色的长发随意散着，看上去随和亲人。

        安娜的指尖堪堪停在陌生少年胸口前，她几乎是立刻收回手，优先回应男人，“晚上好，艾洛医生！您是出来散步的吗？”

        艾洛，这个名字苏晓刚刚还在智脑上见过，她明天的心理医生就是叫这个名字。

        “散步……”艾洛医生笑了一下，他说话时轻声细语，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律，“是的，偶尔也要出门走走。”

        两人打招呼的功夫，苏晓默默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她发现安娜藏在头发下面的耳朵快要和她的红发颜色一致了。

        真受欢迎啊，艾洛医生。

        没几句话题便引到了苏晓身上，安娜即使是在心仪对象面前也没忘了本职工作，热心的护工把苏晓往前推，“真是太巧了，这位是我负责的病人，预约了您明天的心理咨询。”

        艾洛的目光自然地移到苏晓身上，不同于苏晓醒来后见到的每一个对她发色大惊小怪的星际人，艾洛看向她的目光非常普通，仅仅停留了一瞬便移开，和对待一个在普通不过的病人一样。

        “幸会，希望明天我们之间会有一段愉快的时光。”他说道，像是想起了要紧事，艾洛带着歉意与她们告别，“我还要整理病例，明天见。”

        说这话时，苏晓余光中一直没有动静的少年轻盈地一跃而下，光脚落到地上，无声地跟在艾洛医生身后。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平静地扫过苏晓与安娜护工，似乎笃定自己的存在不被人所知。

        “明天见！”安娜还在愉快地和艾洛道别，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到少年的存在。

        或许是苏晓凝视少年的眼神过于直白了，如一缕游魂般的少年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在半空中成功与苏晓对视上了。

        少年：“！”

        深蓝色的漂亮眼睛忽然睁大了，连带着他向前的步伐都跟着停止。少年就这么定定地停在原地与苏晓对视。

        苏晓冲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来。

        “走啦。”艾洛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像是对安娜“明天见”的回应，也像是对停留在原地的少年的催促。

        显而易见，是催促。

        少年几乎是立刻迈开了脚步，灵动充沛的情感从他身上消失，他又变得虚无且破碎了。

        苏晓紧盯着走远的医生和少年，强烈的既视感袭上心头，那个少年，就像被牵着绳索的羔羊，而绳索的另一端，是艾洛医生。

        再看沉浸在愉快心情中的安娜，苏晓的第六感在疯狂示警。

        她说不上来，只是身经百战的经验对此作出条件反射，世界上不会有完美无缺的人。

        艾洛转过走廊拐角时额外回头看了一眼，少年乖巧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再后面，是停留在原地的苏晓二人。

        他维持着脚下步伐不变，走进无人的死角。艾洛打开随身的智脑，若是有军部的内部人员在，一定会震惊地发现艾洛医生居然有整个治疗所的内部监控权。

        艾洛点开他所在走廊的监控，走廊上的摄像头运转着，忠实地将影像和声音一并传递到他的智脑上。

        艾洛听见黑发黑眼的女孩子语气平和地询问护工，“奇怪，我们下午出门时这扇窗户还是关着的，这层还有其他的病人吗？”

        红头发的护工则边关上窗户边答道，“没有其他病人，可能是其他护工开窗通风后忘记关上了。”

        “很有趣。”艾洛关掉智脑自言自语道——也许不是自言自语，“我改主意了，温顺的羔羊也可以不只一只。”

        少年跟着他回了下头，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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