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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过年


南笙把厨房收拾妥当之后,本来想直接出门,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厨房待久了,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股油烟味。

        于是着急忙慌地去洗头洗澡,又怕苏轶等她太久,头发吹了个半干就不吹了。

        南爸爸和林妈妈在她进去洗澡的时候已经出去了,除了刮风下雨的天气外,他们几乎每天晚饭后都是要出去散步的。

        南笙从卫生间出来,看到窗外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家里显得有些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一阵从远处传来的炮仗声,真是熟悉又令人怀念的声音呀。

        小学的时候南笙几乎每一年的春节都是在老家度过的,过年的小镇特别的热闹。依河成街、桥街相连的小镇,几乎每家每户的大门前都会挂上两盏红灯笼,配着白墙黑瓦显得特别好看。

        南笙小时候顽皮得不行,跟着一群小伙伴在小桥边往溪流中间扔炮仗,听着水流深处传来“咚”“咚”“咚”的一声声闷响,河面上随即溅起一簇簇四散的水花,荡起的阵阵涟漪在欢声笑语中久久平复不下来。

        南笙一晃神,窗外的万家灯火已悄然点亮,于是赶紧跑回房间换衣服。

        深黑色牛仔裤,黑色的打底秋衣上套了件酒红色斜菱纹的圆领毛衣,外套挑了件最近新买的白色短款连帽羽绒外套,帽子沿边嵌着一圈蓬松柔软的白色人造皮毛,配了一个小巧的黑色斜挎包,把手机、钥匙、钱包、手帕纸还有三四盒从老家小店里买来准备自己玩的“甩炮”放进去,容量刚刚好。

        南笙准备好后走到门边都准备换鞋了,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地跑回房间。

        南笙拉开了书桌上的抽屉,看着里面放着的几支口红和润唇膏想了会,最后还是对着镜子抿了点润唇膏。镜子里的女孩容貌俏丽,也许是喝过酒的缘故,肤色白里透粉,唇不点而朱,瞧着比平时青春懵懂的模样还多了几分妩媚,涂脂抹粉反而是糟蹋了呢。

        坐电梯坐到楼下时,正好碰上散步回来的南爸爸和林妈妈,南爸爸还是有几分不放心,又拉着南笙嘱咐了好一会。

        为了安抚老父亲的玻璃心,南笙难得没有敷衍,十分认真地应了又应,并且把两老目送上电梯之后她才离开。

        南笙一路小跑着出了小区大门才停下来慢慢往便利店走去,她和苏轶约好在那碰头的。

        南笙到的时候苏轶已经在了,坐在便利店的玻璃橱窗前,左手曲起手肘撑着脑袋没有焦距地看向远处,只是眉头轻蹙,仿佛有些忧愁和焦虑的模样。

        南笙忍不住放轻脚步慢慢地走到玻璃橱窗旁,侧身探头朝着橱窗里的人做了个鬼脸,苏轶被吓一跳,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南笙在透明玻璃橱窗前作怪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压抑着上扬的嘴角故作恼怒地瞪了瞪南笙。

        南笙得意地朝着苏轶眨眼笑了笑,还跟他比划了几个手势,是手语“我爱你”的意思,前几天在电视节目上学到的,现学现用。

        正当南笙疑惑他能不能看懂的时候,苏轶笑着朝南笙比划了同样的手势,仿佛十分熟练似的,简直顺手拈来。

        南笙疑惑地盯着从便利店里走出来的人问道:“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苏轶把手里拿着的热奶茶交到南笙手里,顺势微搂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运河边的方向走去,说:“知道呀,从我上小学开始,每年暑假都跟着我妈妈去儿童福利院做一段时间的义工,福利院里有许多语言或者是听觉有障碍的小朋友,跟着他们不知不觉地就学了点。”

        南笙释疑地“哦”了一声,又继续问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去福利院哦,挺有意义的,怎么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呀。”

        苏轶看着远处天空不时腾空升起的几簇烟花有些出神,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说道:“一开始是被我妈逼着去的,后来渐渐地也去习惯了,福利院里的那些孩子都过得挺不容易的。”

        南笙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什么,总觉得这个话题不适合在大年三十这个举国欢庆的夜晚谈论。两个人就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着,牵着手在运河西边的堤岸一直往上游运河古桥的方向悠闲地走着。

        一路上霓虹霞影,最富年味红灯笼均匀对称地高挂在运河两侧,行人却只那三三两两,突兀地显得这派繁华景象有些寂寥了。

        等他们走到运河古桥边上的人民广场时,人声渐渐喧闹了起来,大多是家长带着小孩儿们在玩耍,还有许多小孩在玩甩炮,噼噼啪啪的炮仗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南笙踮起脚尖靠近苏轶的耳旁说道:“你想不想玩甩炮?我有带哦。”说完之后十分兴奋地从斜挎包里把东西拿出来给苏轶看。

        苏轶伸手接过其中一盒甩炮,推出抽屉式的纸盒子,看到里面躺着一包透明塑料袋包装着的“小蝌蚪”样式的小甩炮,可爱又滑稽。

        南笙笑眯眯地问道:“你以前有没有玩过啊?”

        苏轶哂笑着摇了摇头,诚实地说道:“没玩过,不过见别人玩过差不多样子的。”

        南笙疑惑道:“美国也有人放炮仗吗?”

        苏轶“啧”了声,伸出另一只手弹了弹南笙的额头说道:“傻不傻,美国难道没有华人吗?”

        南笙摸了摸额头,有些不满地瞪了苏轶一眼,说道:“你再动不动就弹我额头就真要傻了,哼!”

        苏轶忍俊不禁地伸手摸了摸南笙的头说道:“好好好,我错了行不,以后不弹了。走吧,让我看看你这炮仗是怎么玩的。”

        宰相肚子能撑船,南笙才不跟他计较呢,笑嘻嘻地跟着苏轶走到一块人少的地方。南笙把自己手中那盒甩炮的塑料包装拆了,小心翼翼地从其中拿出一颗“小蝌蚪”往距离自己两三步远的地上轻轻地扔了过去,“小蝌蚪”刚一挨地,“啪”的一声响声随之响了起来。

        苏轶也跟着拆开了包装,不像南笙那么斯文,一下子从里面拿了四五颗“小蝌蚪”出来,兀地一下往南笙几步远的地上一扔,随之地上冒出了几粒火星子,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吓了南笙一大跳,“啊”的一声尖叫就往后跑。

        苏轶忍不住蹲在地上“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只是这幅模样可把南笙给气坏了,也往他身边扔了几颗小甩炮过去,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扔了好一阵。

        “噼噼啪啪”的炮仗声十分热闹,吸引了附近几个五六岁左右的小毛孩过来,都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新奇地看着南笙和苏轶手里的甩炮。

        甩炮还是一种相对比较安全又方便的小炮仗,只要注意安全距离,几乎难以伤人的。南笙笑着拿了几颗“小蝌蚪”放在手心递给那几个孩子问道:“要不要试一试?”

        几个孩子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却都不约而同地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虽然觉得好奇,但还是有些害怕的。只有其中一个看起稍微大一点点的男孩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从南笙手里拿了一颗。

        南笙眯着眼笑了笑,说道:“你看着姐姐怎么扔的你再扔知道吗?我们往那边没人的地方扔。”说完就把手中的甩炮轻轻往前扔了两三米的样子,甩炮一接触到地面立马“啪”地一声响起来,几个孩子惊喜地叫唤起来。

        那拿着甩炮的小男孩也学着南笙的样子猛地一下往前扔了过去,等落地“啪”地一声响起后,不由地也跺脚蹦起来欢呼道:“真好玩,真好玩。”

        另外几个小孩子颇受鼓舞都伸出小手向南笙讨要甩炮,不过被后面跟过来的家长给制止了,说道:“这是哥哥姐姐的,你们可不许这样抢着要玩哦。”

        南笙忙笑着摆摆手说:“没事的,给他们玩吧,小孩儿最爱玩这种甩炮了,我小时候也喜欢玩,给他们玩吧,我们正好想去看烟花了。”说完把自己手里和苏轶手里的甩炮都给了那几位家长,让她们分给孩子们玩。

        等南笙和苏轶走到运河古桥边时,烟花已经在河对岸围起来的空地里开始燃放了。

        而河岸这边站了密密麻麻不少人,苏轶带着南笙在人群里穿梭,最后在相对边缘点的地方找到了个空隙,但因为只能勉强容得下一个人。

        苏轶扶着河边的围栏把南笙拥在中间,两个人挨得很近,苏轶稍稍一低头下巴正好能靠在南笙的发顶上。

        头发柔顺光滑,触感非常好,隐隐传来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是那种馥郁的花香,是有点清雅的植物香气,或者还混着点女孩儿自带的体香,很好闻的味道,苏轶缱绻着忍不住靠得更近了些。

        苏轶突然低下头凑在南笙的耳边说道:“我突然发觉矮也是有矮的好处的,就像现在这样,正正合适。”

        南笙撇撇嘴,伸手在苏轶扶着围栏的手上轻轻地拍了一下,以示警告,然后轻靠在他身上,仰头看向天空。

        “嘭、嘭、嘭”的轰鸣声不断地在耳边响起,漆黑的夜空绽放着刹那芳华,璀璨而绚丽,盛开在瞬息之间,消亡也只在须臾之后。烟花易冷,转瞬即逝,起起落落间,也许只有那顷刻摄人心魄的震撼能长留心头,经久不散。

        烟花燃放结束后,喧嚣的运河随着熙攘人群的散去渐渐沉寂了下来,南笙和苏轶两个人沿着静谧的河边徒步回家。

        幽深的河面映着四周璀璨的灯火泛起粼粼波光,恍若缀满星光的迢迢银河,带着一丝不欲与人诉说的寂寥,孤独又执着地穿越冗长的岁月,缓慢流淌至神秘未知的远方。

        夜已渐深,河风不时凛冽地迎面扑来,吹得人不觉有些瑟瑟发抖。苏轶感觉到挽在自己手肘上的手有些瑟缩,于是默默地把围在颈间的围巾取下来给南笙围好,并帮她把的羽绒衣连着的那顶点帽子给她戴上,帽檐镶嵌着的白色绒毛衬得脸上的皮肤越发的白腻。

        苏轶伸出双手捂在南笙有些冰冷的脸颊上说道:“河边风大有点冷的,忘记提醒你多穿点了,要不我们打车回去?”

        温热的触感在南笙冰冷的脸颊上蔓延开来,南笙依恋地靠在那双手上,摇了摇头,说:“大年三十应该也很难打车,我们就这样慢慢地走回去吧。”说着顿了一下,然后用手指了指脖子上的围巾,眯着眼笑嘻嘻地继续说道:“已经暖和多了。”

        苏轶也笑了,平时看着有些漠然的眉眼霎时柔和起来,含着笑意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南笙竟有些不好意思与他对视起来,觉得自己心脏好像突然漏跳了一拍似的,有些热热的麻麻的感觉在心头漫延,脸不可抑制地一下红了起来。

        苏轶看着南笙微红的侧脸,唇角的笑意不觉更甚,没有继续逗她,而是牵过她的手跟自己的手交握在一起放进了上衣外套的口袋中,就这样拉着她慢慢地往回走。

        青石地板上交汇在一起的影子随着路灯在身侧或长或短地变换着,南笙鼻息间全是苏轶围巾上的味道,有些清苦的草木香气混着他的体息,熟悉又十分好闻,仿佛是被他拥在怀里的似的。南笙觉得晚上年夜饭喝的酒后劲也来得太晚了些,怎么现在还有种脚步漂浮醺醺然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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