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真相

隔天去学校，顾知一路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她自动过滤掉周围异样的目光，回到座位。

        便当盒已经放在她桌上了，但季献人却不见踪影。

        她抽出便当盒下压着的字条。

        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字。

        ——便当找别人带给你的，在家补觉，有事微信dd。

        季献的狂草比起她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然学习差的连字都差不多。

        顾知抽了抽嘴角，嫌弃的把纸条团成团扔进身后的垃圾桶。

        她昨晚飙完车就回家了，而季献估计还跟一大帮人在外面浪，也不知浪到几点。

        她刚吃完早餐，上课铃就响了。

        趁着老师没来，陈行转过头问她，“知姐，咱们明天是不是要去水上漂流啊？”

        明天周末。

        他不说顾知都快忘了。

        “嗯，晚上拉个群，商量下时间地点。”

        “得嘞。”陈行又一如既往的跟她聊起八卦，仿佛昨天的论坛无事发生。

        顾知知道他是在刻意避开这个话题。

        不仅如此，下课后桓飞文见他们在聊天，也笑嘻嘻凑过来，一屁股坐在顾知旁边的空位上，滔滔不绝道：“知姐，你看过《天龙八部》不段誉的凌波微步和北冥神功简直帅我一脸，你说现实里这种武功真的存在吗？”

        顾知还没说话，陈行就毫不客气的笑出声。

        “就你还想学凌波微步和北冥神功，连走个路都会平地摔的人，大白天做什么梦呢？”

        桓飞文被人戳穿黑历史，脸瞬间黑了。

        他唰一声起身就朝陈行扑过去，恨不得掐死他，“你他妈乱说什么呢，这都是小时候的意外。再说了，你个七岁还尿床的人还有脸在这说。”

        “谁他妈尿床了！”陈行也不干了，上去就跟他互掐，“明明就是你自己把水杯打翻，为了不被挨骂污蔑到我身上，我不骂你就不错了你还敢拿这事儿到处乱说。”

        两人互掐得双方脸色通红，却没有一方肯认输。

        顾知往旁边挪了挪桌子，免得殃及到自己。

        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丝毫没有上去阻止的想法，还侧头去问江俞，“他们以前认识”

        江俞点头，竟也没有丝毫上前的想法，回道：“他们小时候是邻居。”

        顾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呢”

        “嗯？”江俞一时没懂，发出一声疑惑不解的鼻音。

        “感觉你们挺熟的，小时候也认识”

        江俞这才顿悟，他摇了摇头，“我们是在基地才认识的。”

        顾知哦了一声。

        江俞反过来问她，“你呢”

        “小时候有没有玩伴”

        顾知想了想，摇了摇头。

        “没有。”她顿了下，从大脑里走搜罗出模糊的记忆，“不过我记得小时候碰见了个男孩，当时他是我邻居，不过只跟他相处了一个星期他们就走了”

        第二节下课课间。

        古玉书突然把顾知喊到办公室。

        可能是特地清了场，办公室只有他一个老师。

        顾知到了才注意到王忆然也在。

        古玉书笑眯眯的招呼他们坐下。

        他捧着保温杯，把桌上的几张纸推到他们面前。

        “学校的处罚单下来了，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天欺负王忆然的一共有五个女生。

        带头的叫柯春，也是经常欺负王忆然的人之一。

        她被记了次大过，终身记在档案，并被勒令停学半年。

        其余四人不是常犯，并且很快就意识到错误并跟王忆然道歉，最终被记了次小过，写份三千字检讨，并在家反省一个星期。

        “其实学校本来准备把柯春退学的，但她还未成年，并且档案有污迹，要是退学了就没其他学校肯收了。所以学校跟她父母沟通完，决定还是给她个机会。”古玉书等她们看完了，才慢吞吞道。

        “放心，忆然同学。至于其他欺负你的人，学校已经在收集证据准备处置了，会尽量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王忆然慢吞吞点了点头，没对这几张处罚单予以评价。

        “你们处理就好。”她轻声询问，“我可以先走了吗？”

        许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淡定的受害者，古玉书愣了下才点了点头，“走吧。”

        “顾知先留下，老师还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等王忆然走后，古玉书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茶，不慌不忙道：“老师听说你之前也救了个男生？”

        顾知没说话，等待他下文。

        “我记得那个男学生也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受过的伤甚至比今天的王忆然还要多。”

        “你就是因为帮他而被学校休学的，对吧？”

        如果有人在这，一定会被这个重磅消息震惊到。

        这跟论坛说的完全不一样。

        顾知皱了皱眉，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三两步走到古玉书面前，语气算不上礼貌，甚至称得上质问，“你怎么知道的”

        古玉书丝毫不慌，反而笑眯眯的压了压手，“别激动，坐下说话。”

        顾知盯了他几秒，回到椅子坐下。

        古玉书这才慢悠悠道，“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那个被欺负的男生叫席澈。”

        眼见着顾知情绪又要上来了，古玉书这才没吊她胃口，道：“我是他高一高二的班主任。”

        顾知闻言，身形一顿。

        她忽然想起席澈有跟她提过古玉书。

        那时身形纤薄的少年刚被人欺负完，被顾知带到江边吹风。

        冬天浪潮滚滚，大晚上的，江水如墨般漆黑。

        当时有个栏杆断掉了，暂时还没人来修补。

        顾知和席澈就站在断掉的缺口前聊天。

        席澈身体孱弱，受不得冷风，他一边咳嗽一边问顾知，“你说，要是我一不小心掉进江里，会不会有人来救我”

        顾知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在那缺口上，她回得漫不经心，“会不会有人救你我不知道，反正你现在掉下去我就成了第一嫌疑人。”

        席澈叹了口气，脸上毫无血色，额角有一道细小的伤痕渐渐泛出血珠。

        他毫无知觉，继续问，“都说这世间有神明。顾知，神明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

        “唯心主义不可信。”顾知双手撑着栏杆，一发力，竟直接坐在栏杆上。

        她荡着双腿，身后就是浪潮翻滚的江河，水流湍急，一旦掉下去便会立即被河水淹没。

        席澈就像个十万个为什么，“我明明跟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他们要以戏弄我取乐”

        其实顾知知道，席澈只是单纯在释放情绪，并不需要人回答。

        可她还是说了，借鉴了一句前几天在网上看到的句子。

        “三观没有标准，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也有罪。”

        席澈缓缓吐了口气，他微微仰头看着栏杆上的顾知。

        “其实，在这个世界里我还是有感谢的人的。”

        “一个是你。”

        “还有一个是我高一高二时的班主任。”

        “他人很好，表面上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却把什么都记在心里。”

        “他是一个发现我伤口的人，也是在你之前送我药次数最多的人。”

        “我很感谢他。”

        耳边是波涛江流击打岸石的声音，顾知漫不经心的听着，未说一词。

        直到临走前，席澈又问了。

        “阿知，我们能见到曙光吗？”

        她说，“一定能。”

        记忆回笼，顾知听到古玉书的声音。

        “其实我挺后悔的。当时我只是个普通教师，人微言轻，更注重的还是自己的事业，在得知阿澈被人欺负时也只能在背地里给他送几次药，而没有勇气站出来保护他。”

        “你很勇敢，要是没有你，阿澈可能在高三那年就……”

        兴许是觉得接下来的话不太好，他颇为生硬的跳过。

        感慨道：“好在因为你站出来了，他顺利毕业，也从这段黑暗里走了出来。”

        “所以，王忆然同学的事儿，我会尽量帮忙。这次，我不想当胆小鬼了。”

        “还有论坛上的事儿我也看到了，我会尽量帮你的。”

        顾知抿了抿唇，面对如此真挚的发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只能憋出一句，“谢谢”

        “……”古玉书好笑的摆了摆手，“行了，你出去吧。”

        下节体育课，顾知没回教室，径直去了操场。

        她随便找了个矮双杆，单手一撑，轻巧坐了上去。

        也没避开旁人投来的视线，光明正大掏出手机，丝毫不怕可能会被人举报。

        顾知低头玩手机。

        屏幕停留在跟季献的聊天界面，她刚给他发了条信息。

        x：你找人撤的帖子

        x：虽然没什么必要，但还是得跟你说声谢了。

        她本以为季献在补觉，应该没这么快看到，但没想到才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他的回复。

        季献一如既往的不要脸：不客气。

        季献：但这回还真不是我。

        季献：本来是打算找人给你撤的，人都联系好了，结果下一秒刷新一看帖子就没了。

        顾知扬了扬眉，心里有些疑虑。

        不是季献撤的。

        那还有谁

        肯定不是简涟，她当时就坐顾知旁边，要是叫人撤的话她早就知道了。

        但她其他那些狐朋狗友也不可能，虽然他们人挺仗义，但大多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看到帖子八成会去找那楼主爆打一顿，而不是去撤贴。

        她交友圈挺广的，但真正交心的还真没几个。

        所以顾知还真一时想不到是谁在帮她。

        或者说是楼主自己删了。

        但想想就觉得不太可能，这帖子的目的本来就是要把事情闹大，怎么可能会在事情没彻底发酵前就前功尽弃了。

        顾知还在皱眉思考，就听见远处有人在大声喊她的名字。

        思绪被打断，顾知抬眼看去。

        是桓飞文那一群人，桓飞文大老远就热情的一边挥手一边喊她知姐，试图吸引她注意。

        见她听见了，桓飞文又喊：

        “老师喊集合了！”

        顾知见状，跳下双杆，顺手把手机揣回兜里，抬腿朝他们走去。

        “知姐，刚刚老古喊你干啥呢？”陈行站在男生队伍边缘，旁边刚好是姗姗来迟的顾知，他八卦心熊熊燃烧，凑过头问他。

        体育老师见人都到齐了，开口道，嗓音宏厚有力，“以中间那位同学为基准，向两边散开，体委出来领操。”

        两人距离被拉开，陈行还在往她这边看，等她的回答。

        顾知懒洋洋伸出胳膊跟前面的人对齐，闻言，她头都没移动一下，目视前方道：“柯春她们的处罚单下来了，他叫我和王忆然去看。”

        “哦。”陈行没再说话，跟着大部队做起拉伸运动。

        高二的体育课很轻松，做完操又绕跑道零零散散跑了两圈，等再集合时，体育老师就挥挥手让他们自由活动去了。

        临走前，他想起什么，补充了句：“要分考试项目了，还在犹豫选篮球排球还是羽毛球的记得在这周想好，下节课进行分组练习。”

        说完，他就慢慢悠悠回体育室了，任由他们在操场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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