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放假了，赫小苏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挂念着颜向，害怕那个日子的到来。她回想着那个世界的他，在立春的前一天发生了什么，但是记忆中搜寻不到，他好像没告诉过她。

        她不明白为何颜向要和那个世界的他要经历同样的遭遇。

        算了不想啦，不明白的事太多了，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认知范围内的东西，赫小苏只期盼他能安然无恙就好。

        很恐惧那一天的到来，终究是来了。

        这几日赫小苏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晚上也总是睡不好。赫友朋发现她总是心神不宁、郁郁寡欢的样子，问：“女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一旁的李香书也问：“是不是最近考试太累了？”

        赫小苏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个笑。

        赫友朋和李香书异口同声地说：“那就好好休息休息。”然后赫友朋说，“给女儿做些好吃的，补补，考试是很耗神的。”

        李香书笑：“我去煲个鸡汤。”冲进厨房忙活起来。

        鸡汤里放了当归黄芪红枣枸杞，赫小苏喝了好几顿，其实她吃不下，可是经不住爸妈的投喂，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不知是吃这个上火了还是本来心焦如焚，很快嘴里长了几个小泡，疼得她呲牙咧嘴。

        立春前一天的早晨，她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帘，仰望着天空，祈求他今日平安。

        她随便吃了几口出门了。

        阳光明媚，刮了好几日的大风也停了，阳光照在身上，浑身暖洋洋的。

        赫小苏去找颜向，刚走到他家门口的，就见他要出门。

        赫小苏急忙喊道：“你要干什么去？”今天这个日子不易出门，她希望他在家里安静地待着，或许能避免那个血光之灾，毕竟在外面不可控的事情太多了。

        颜向被她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得一哆嗦，待赫小苏来到他跟前，他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问：“怎么了？”

        他觉得她情绪有点激动。

        赫小苏脸涨得通红，下意识地反应这么激烈，连她都有点吃惊，她使劲控制自己，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再问：“你要干什么去？”

        他的脸忽然变得有点凝重，轻声说：“我要出门办件事。”

        她的声音带着恳求，小声说：“真的非要出门不可吗？”

        她前几天一直跟他说，他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没事别往外跑，说了好几次，颜向每次都面带疑惑地看着她并笑着点头说好的。颜向心里犯嘀咕，小妮子这是把我当小孩子来看待了吗，于是听她的话，好几天没有出门，虽然有人管着感觉不自由，但是他却很受用。

        他根本不去问她最近几天为什么总要求自己要注意安全别出门，因为他完全信任她，她所要求的一切都是为他好，只要是她说的话他会放在心上。

        可今天他不得不出门。

        他点点头，面带悲色：“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要去见一个人，远远地看看她就好。”

        赫小苏看他表情沉重，听他这么一说，感觉这个人跟他有什么重大关系，极小声地问：“我陪你去好吗？”语气里带着小心与试探，她怕他一口回绝。

        她很不放心，担心他有意外，起码跟在旁边有个照应。

        他犹豫了一下：“你还是别去了。”接着说，“你昨晚说上火了，我很快就回来，回来的时候给你买药。”

        她带着哭腔：“我要跟你去。”

        他想了下，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定，说：“好。”

        她就知道他会带着她，她立马拉开车门，坐到副驾上，好像慢一秒他就会反悔一样。

        车出了小区，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条安静的街道上。这条街道的不远处有座广场公园，路过的时候，赫小苏看到公园里景色很美，她想过几日有时间的话可以来这里写生。

        街道上有一家咖啡屋，颜向把车停在了咖啡屋前面，去里面买了两杯咖啡，然后回到了车上，把其中一杯递给了赫小苏。

        赫小苏边喝着边望着没有多少人的街道，问：“不是见人吗，我们就在这里？”

        颜向的脸朝右看着，盯着右边的一处地方：“嗯。”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是一个小区门口，不时有车辆或者一两个人进进进出出。她不再打扰他，安静地坐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他的身子朝□□斜，头微微往前探着，好似很紧张的样子。她也伸着脖子去看，看到远处走来两个人。

        一个坐着轮椅，一个推着轮椅。

        赫小苏看到他的手用力抓着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几个月前在昆仑山下的宾馆里受的伤早已经好了，但是留下的一道浅痕到现在还未褪去。

        那两人越走越近，赫小苏显然被颜向的情绪所感染，咖啡也不喝了，直勾勾地望着那俩人。

        当她们走近时，赫小苏“啊”了一声，这不是那个谁吗？她脑子里搜寻着这个人，她想起了和颜向在等红灯时遇到的那个无精打采像一个瘪气球的女孩。

        就是她！

        她坐在轮椅上，整个人毫无生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一个女人推着她，看女人的模样和打扮，是个雇佣的阿姨无疑了。

        女孩看着前方，又好像没看前方，眼睛里没有光，脸没有血色，白得有点吓人。

        她们走近又走远。

        当看不到她们为止，赫小苏才收回目光，她转头看颜向，看他还在伸着脖子看，表情严肃又沉重。

        赫小苏轻声提醒：“她们已经走远了，看不到了。”

        颜向这才不看了。

        她好奇问：“这个女孩是谁啊？”

        他说：“是我妈妈的女儿。”

        什么？妈妈的女儿，不就是他的妹妹吗？

        他接着说：“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那次，在等红灯时遇到的那人是我的妈妈。”

        赫小苏想，看来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关于他身世的疑团要慢慢解开了，他以前总是回避这个话题，不想谈论他的家人，目前只知道的信息是她的父母已经离婚。现在他能当着她的面，直面他的过往，说明他的心真的有在变化。

        赫小苏自言自语：“那个人原来是你的妈妈。”她想起了和颜向等红灯时看到的那个身材高挑气势有些强势的女人，想起了那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在颜向家门外看到的那个女人，还有她拿着红烧排骨去颜向家时，在门口看到的那个气势汹汹的女人，原来那个女人是他的妈妈。

        颜向看上去心里不好受：“妹妹叫陆雅，她这样是拜我所赐，她是我最对不起的人，两年前的今日，我一时糊涂才导致她现在这个样子，我现在好后悔。”

        赫小苏惊讶地望着他，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一个花季少女变成了这幅样子。但是又一想，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许当时的他也有苦衷吧。

        她很想知道他做了什么，但是他情绪低落也不愿多说，只好不再追问。

        颜向叹口气说：“回去吧。”

        赫小苏乖巧点头：“嗯。”

        他们路过一家药店时，颜向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去买药。

        买完药，他们一前一后地出来了，颜向走在前面，赫小苏提着个小袋子跟在他后面，袋子里装着两盒药，赫小苏放慢脚步，把袋子整理好，想塞进羽绒服口袋里。

        突然听到前面有惊呼声，“闪开，闪开，闪开”，赫小苏猛抬头，看到一辆载着一车废铜烂铁的三轮车疾驰而过。颜向反应迅速往后退去，那辆三轮车一头撞在了一颗树上才停了下来，一些铁丝及三角钢管从三轮车上滑落，掉在了地上。

        她感觉不妙，心里慌乱，狂奔过去，抱住了颜向，他的左手手背在他身体后退时抬了起来，被三轮车的车把刮碰了一下，手背上起了一个青紫的大包。

        那个骑三轮车的人摔在了地上，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满脸歉意：“对不起，车闸失灵了，你没事吧。”

        颜向看他满身满脸的土，额头上擦破了皮，有血渗了出来，冷声说：“没事。”

        说完转身离开，赫小苏只好跟上，在他后面喊着：“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的手真的没事吗？”

        颜向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赫小苏立马也坐进车里。他对她笑笑：“别担心，你看又没破，过几天就好了。”

        赫小苏有些哽咽，心里五味杂陈，强忍着要哭的冲动，吸了吸鼻子，说：“我……”

        颜向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强烈，情绪波动这么大。他知道她是在担心他，于是不停地安慰她，这不过是次小意外，自己也没受伤，手背只是碰肿了而已，没事的，他以后保证会注意安全。

        赫小苏听他这么说，更加得伤痛欲绝，想着，颜向，我担心的能是这个事吗，我担心的是你会不会走上和那个世界的他一样的路，命中的劫，难道真的很难逃过去吗，在昆仑山写生的时候本以为房间里面是安全的，谁知说巧不巧镜子会从墙上脱落，难道人的命运真的不会改变吗？

        她想起了那个梦，颜向从楼上一跃而下跌落在地上的噩梦。一直坚强、倔强的心此刻被击得零零散散，她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得那么伤心，她欲言又止的那种悲绪猛然扎进他的心里实在是太超越他的承受力了，颜向直接吓坏了。他知道她的哭是因为他，所以心里是又难受又愧疚。他一把揽过她的肩，把她拥进了怀里，不停地安慰她，不要为他担心，别哭了，他不是好好的吗。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止住了哭声，低声抽泣着。

        颜向揉着她的小脑袋，心疼得要命。感觉她心里有种难以承受的东西，但是心依然坚强锋利地□□着，满脸的泪痕刺得他心痛，她因抽泣而抖动的双肩牵着他的心也跟着抖。

        他拿出纸巾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手里捏着她的下巴，低声温柔劝道：“好了好了，别哭了。”

        过了好大会儿，赫小苏才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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