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家

父亲明白分家对我们的意味着什么，便看向母亲，眼中有着询问之意，母亲淡淡的回以微笑，父亲眼中神色复杂，有着心寒，有着失望，有着落寞，还有着些许的心酸……

        突然父亲向我招了招手，我乖巧的走到父亲身边，他伸手将我抱着坐在他的腿上，眼中尽是慈爱，不再看任何人，就这么抱着我。

        祖母看父亲抱着我，温柔慈爱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接着二伯的话，怒吼道，

        “对，分家，既然不敬爹娘了，还在这个家呆着做什么？老徐家不养吃白饭的，他爹，你也看到了，这家是要散了，不如就分，你是当家的，就来主持这家要怎么分？”

        祖母与祖父交换了眼神，祖父便清清嗓子说道：

        “咳，今天本是咱们家的一桩喜事，怎知你们会意见不合，真是要分家才能解决了，唉！真是儿大由娘啊，既然你们要分家，你娘也同意了，老大和老三如果没有什么意见，那我也拦不住，分了也都省心，各过各的，免得生事。”

        父亲看看祖父祖母，再看看大房和二房，原来如此，今天这出大戏恐怕就是演给三房看的。

        祖母要他打猎，以父亲现在对这个家的态度，他们心知，父亲必然不会去；祖父就出来公正的当好人，惹得二伯说出分家，这一步一步的都是算计好的。

        分家啊!对于一个家来说，是多大的事，老话说：父母在，不分家，可是所有人面上无波无澜的，都不用争，不用论嘛，而且祖父面上平静如常，张口就说不拦着，父亲想明白了始末，心下已经了然，那就听听，只要不太过分，那配合就行了，如果能从此离开这些人，也是好的，让母亲和我能不受欺侮，分就分了，这个家已无留恋。

        “没意见。”大伯徐敬东表示他没意见。

        “同意。”父亲也很坚决的说着。

        祖父听到都是同意，就不假思索的说着这个家要怎么分：

        “我们两个老的要跟着老大过，你们小妹子还没有许人家也要跟着我们，这一家几口的嚼用也不少，良田必是要多分一些给大房；

        老二家里有个要读书的儿子，供个读书人也要花费大笔银钱，这以后我们家也会出个读书郎，你们兄弟也会多受照拂的，所以家里的良田和物什也要多分一些给二房；

        三儿啊，你虽说身子有伤，打大家伙是不能了，可是小动物还能捕到些，你是个有本事的，会打猎，山上的猎物多，不愁肉吃，猎物又可以卖钱的，生计也不愁，这田地嘛~~咱家就这么点，你们三房就少分一些吧，你家就五丫这一个闺女，以后也是要嫁人的，你们三房人口少，别计较了，就算是分了家左不过还是一家人；

        我和你娘手里的银钱不多，给涛儿缴了束脩，剩下的就留着当棺材本了，所以这银钱各房都不分了。

        虽说是分了家，我们还是你们的爹娘，这是改变不了的，老二和老三每年要给我们老两口三两的孝敬银钱。”

        “啥？三两？爹，我们……”

        二伯徐敬南一听就炸毛了，话还没说完，就被祖父的一个眼刀给制止住了。

        “你喊什么？”

        祖父出声喝道，还给了二伯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二伯接收到祖父的眼神，马上就改了口，然后老神在在的说着给了，

        “好的，爹，听您的，我们给就是了，孝敬父母是应该的。”

        父亲看着他们的眼神流转，心中突觉好笑，这些人都是自己的亲爹，亲兄弟，当他是傻的吗？如此明晃晃的在他面前交换眼神，只几息间父亲便放弃了心中那一丝丝情意。

        父亲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定定的看着祖父，祖父被看的有点不自在了，忙问了一句：

        “三儿，可是有什么想要说的？”

        父亲俨然放下一切，微微一笑，笑中尽是苦涩，淡道：

        “呵呵，分家，自是听爹娘安排，银钱、田地就按照爹您说的分，每年三两的孝敬银钱，我没什么意见，就算我们三房吃不饱饭，爹娘还是要孝敬的，给就是了，不过，即是要分家，那我们就搬出去住吧，咱们家村尾原来有一个小院子，两间土屋，是用来看田地的，就一并分给我们三房吧，免得我们在老宅里碍大家的眼。”

        祖父听到父亲的话，面上一怔，还没来的及说话，就被祖母抢先了，

        “好，那你们就搬出去吧，那个小破院子给你们了。”

        然后吩咐着大伯徐敬东道：

        “老大啊，快去请族长和村长来，就说咱们家过不下去了，闹着要分家呢，让他们来做个见证。”

        父亲看着祖母，品着话中滋味，无奈的轻摇着头。

        祖母这么急着要把分家的事定下来，是有她的打算的，

        一是父亲说要搬出去正合她的心意，本来还不知道怎么把三房赶出去呢；

        二是我们走了西边那间屋就能给她的宝贝女儿徐贝住了，这女儿大了还和他们老两口住一起，女儿天天都在和她抱怨。

        现下有这个机会父亲自己说出来要走，那还不快点张罗，早点完事。

        大伯应声马上就出门了，一刻钟过后，他就带着族长和村长来了。

        徐家村的村长通常都是由族中选出的，这一辈的村长与父亲是同辈之人，只比父亲年长了几岁，唤徐敬文，族长是我五岁才接任的也是老族长的大儿子，比父亲年长许多，也算是同辈之人，唤徐敬业。

        村长徐敬文一进屋就拉着脸看向父亲，呵呵，看这表情应该是大伯在路上，把脏水全泼到父亲身上了，祖母刚才不是说了嘛，过不下去了，要闹着分家呢，估计族长和村长已经认为是徐老三在胡闹犯浑吧。

        祖母一看来人进屋了，马上声调就变了，干嚎着说：

        “哎呀，我说族长啊，村长啊，这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了，看看这是闹着要分家呢，你们快来给我们家做个见证吧，我们家老三要分家搬出去住了，这个家是容不下他了，我三儿本是孝顺的，有本事的，现在让人挑唆的已经不成个样子了，爹娘都不要了。”

        祖父瞪了一眼干嚎着的祖母，便对族长和村长客气的说道：

        “别胡说，来，来，来，族长，村长，快坐，别听老婆子乱说，这家里啊，人多事多，也真是困难的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关三儿的事，三儿是孝顺的，自己说是要搬去村尾小院住的，就麻烦您二位来给个见证。”

        听了祖母和祖父的话，族长和村长坐后，相互对视了一眼，面上却有了些疑惑，没有多话，就开始同祖父了解，这个老徐家是怎么个分法。

        当祖父将分家的细节说给他们听的时候，村长就蹙眉看向父亲，心下想着：这哪里是徐老三闹着要分家啊，这分明是老徐家要把三房扫地出门啊。

        “徐三老弟，这个分法你同意吗？你们家只分得一个破院和三亩下等田，这下等田一年也出不了多少粮食啊，虽说下等田只缴一成赋税的，就算是你们家人口少，怕是日后也很艰难生活吧，我听你大哥说了，你现在身子，伤上加伤，已经不能打猎了，这以后……唉！”

        村长将日后的个中弊端说给父亲听，同时也暗示有他和族长在，想争取就说出来。

        父亲感激的看着村长和族长，微点着头，说道：

        “就这么分吧，就像大哥向你说的，我这以后不能打猎了，娘一直教导我，家中不能养着吃白饭的，而且现在二哥家的涛儿又要读书，正是用银子的时候，我们三房也帮不上家中，就别拖累家里了，我和我媳妇都是同意的。”

        说完又看向母亲用眼神确认着，得了母亲回以肯定的微笑，心下更是坚定了几分。

        这次分家以父亲的首肯而告终了，分家的文书由村长写的，他又回家拿来田契和账本，将各房的田地分出来，村长与族长签字按手印，各房及祖父祖母分别签字按手印，村长又拿出来一个房契，还是郑重的再次提醒父亲，真的要放弃老宅，只要村尾那个小破院子？

        父亲看着村长，表示感谢，点头应着，村长和族长又商讨了一番，就决定把那小破院子直接办个房契，写在了父亲的名下，一切手续全都办理妥当，就这样分家完成了。

        与之快速分家相比的，祖母下令要我们搬家也是刻不容缓，一晚都不让我们在老宅呆着。

        村长和族长走到院门口，听到祖母尖酸刻薄的命令我们三房立刻，马上就搬家，二人身体都顿住了，同时回头看着还在主屋的一众老徐家人，都是摇着头，叹着气，感叹着世态炎凉，遂走出了院门。

        村长刚出院门就被父亲在身后叫住了，无奈的向他家借用一下牛车搬家，村长叹着气的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带着父亲回家去拿车了。

        祖母眼盯着我们从屋搬着东西，母亲和我收拾着零七零八的杂物，厨屋里只让我们拿走三副碗筷多一个都不给。

        就像二伯说的，这些年祖母掌管着家中一切银钱，父亲卖猎物得了银子都是上交给祖母的，祖母不待见我们三房，我们的家中除了一些旧衣物，任何贵重物品都是没有的，凳子祖母只让拿了两只瘸腿的。

        收拾来收拾去，父亲看着车上的物件，心中越发不能平静了，当兵归家，打猎养家，娶亲，生女，十年，在这个家中，他得到了什么？面上生出了怒意，见母亲和我已经收拾完了，抱起我，放在牛车上，牵着母亲的手，淡道：

        “姗儿，坐稳了，媳妇，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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