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蛇头鳞片

我将被子垫起，扶着父亲微微坐起身，靠坐着，一家三口围坐在炕边的小桌前，五天来吃着一顿得来不易的团圆饭，一顿以往看来再平常不过的晚饭。

        看着父亲靠坐着慢慢的喝着粥，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感叹这五天来母亲和我的殚精竭虑，不禁眼睛又湿润了，忙低下头，努力的不让眼泪落下，可是泪水不争气的滴落碗中……

        母亲时不时的问着父亲，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除了腿可还有没有别的地方疼，有没有伤到其它而不自知，父亲皆是摇着头，宽慰母亲不要担心。

        晚饭吃完，收拾了碗筷，我就去给父亲把药熬上，陆大夫交代过，喝了这药要是夜里有发热的情况就去找他。

        熬好了药，看着父亲喝下，母亲和我便坐下来，看着父亲。

        父亲笑了笑，突然问起：

        “可看到我怀里放着的树叶包着的小包裹？”

        我忙跑到门边，从那一堆染着血污的衣服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树叶包裹，拿着走到了炕边交到了父亲手里，便道：

        “爹，是这个吗？”

        “对，对，就是这个，姗儿快看看，漂亮吗？”

        父亲高兴的说着，将那树叶展开，绿绿树叶上静静的躺着几片晶莹剔透的白色鳞片，在微弱的油灯光亮下，微微的泛着晶光。

        “爹！这，这是？这不会是那个大白蛇的鳞片吧？可是真漂亮啊！有六片呢！”

        我看着白色剔透鳞片，有着惊喜和惊叹，拿在手中微凉，一片一片细细的看着。

        透着微光看着真是漂亮，一个十六岁的姑娘看到这么漂亮的鳞片，一瞬间也是欢喜的。

        可是马上理智的又想着，这是白蛇的鳞片，父亲的腿因它而断，心里的那些喜爱也就消失了，还有着些许恼怒，眉头微蹙。

        但当抬头看着父亲一张蜜色的脸上藏着含蓄的喜悦，额头上的道道浅纹是他常年进山打猎饱经风霜的见证，微张的嘴角展出一个朴素的微笑，瞬间舒展眉头，盈盈一笑。

        父亲看到我的笑容，自也是愉悦的，更是觉得这鳞片带给我是对的，便道：

        “就是它的鳞片，爹看着很漂亮就想着给姗儿拿回来，看来我的姗儿应该是喜欢的。”

        “嗯，女儿看着很漂亮，着实喜欢。”

        “那就好，闺女你自己收着吧。”

        我手里的鳞片中，有一片晕染上了淡淡的血迹，泛着红，心里生出了些许疑惑，便问道：

        “咦？爹，这个鳞片是染了血迹的，这些鳞片是怎么得到的啊？”

        “说到这个啊，爹和你们娘俩好好说道一下啊，与白蛇较量的那个场面是相当的惨烈的……”

        提到杀巨蛇的经过，父亲那眼光晶亮，身子微微调整了一下，就滔滔不绝的开始讲了起来……

        父亲讲述着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过程，听得母亲和我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父亲的腿是被那双头白蛇死时倒地生生砸断的。

        大家伙进山以后，就开始寻找着白蛇出没的踪迹，三人一组，慢慢搜寻着，足足找三四天，才寻到了一点痕迹，捕头提议将白蛇引至空旷的地方，方便击杀，有经验的猎户开始设下各种捕蛇套。

        捕来一些小动物做饵，结果白蛇真的被引来了，可是太过巨大，一群人又是初见，有些杂乱无章，白蛇见人也是慌不择路的逃窜，胡乱的攻击着人，在这个过程中，有人就不幸遇害了……

        白蛇逃了，再引出来就非常难了，大伙看着死去的人，心里也是悲痛不已，杀了它的决心比惧怕它的心更盛了几分，商议过后，由人作饵来引白蛇出来，捕头自告奋勇站了出来，引诱白蛇。

        在第六天近午时，捕头已然身上带着多处的伤，终于又一次成功的把白蛇引到事先准备好的伏击圈中。

        当时众人将白蛇围住，白蛇见无路可退，吐着蛇信攻向引它入套的捕头，捕头已经是伤得不轻了，动作迟缓，闪躲不及被叼住。

        父亲拾起捕头掉落的刀，原地跃起砍向叼着捕头的那个头，力道用尽了十成十，白蛇头一歪，松了口，捕头被重重的甩落在地，另一个头就反补向父亲，其他捕快看准时机全部向白蛇的七寸刺去，老话说：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无论多大的蛇，七寸必是要害。

        白蛇的七寸处插着数把刀，整个身子狂乱的扭动着，粗大的尾巴抽倒了几棵大树，慢慢的白蛇又扭动了几下水桶粗的身子，就软了下来，直直的朝着父亲倒下。

        那白蛇足有两丈多长，父亲快步躲闪却还是被其中一个头砸倒，看着双头白蛇是真正的断了气，众人才费力将蛇头移开，发现父亲的腿竟然被蛇头砸断了，伤口处一直流着血。

        就有捕快上前，快速的为父亲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又上了一些药来止血，见血渐渐的止住了，又去为险些丧命于蛇口的捕头救治。

        捕头可就没有父亲幸运了，全身都是血，奄奄一息，大家看着这场面，只能留下二人看守着死了的白蛇，其他人将伤员先抬下山去救治了。

        父亲指了指鳞片说道：

        “闺女，这些个应该是白蛇头上的鳞片，在砸到我腿时刮在裤管上了，下山时我发现裤管上的这几片鳞片，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微光，甚是好看，与那白蛇身上的鳞片有所不同，好似特别闪亮，就随手扯了一片叶子把这几片鳞片包起来放在身上，那个血迹也不知道是白蛇的还是我的？姗儿喜欢就留着，有血污的就扔了吧！”

        “不能扔，爹，我要好好留着，以后当作传家宝，嘿嘿，一代一代传下去！”

        我乐呵呵的说的着自己的心中所想，讲真的，确实想把父亲的这段英勇事迹传下去的，纯粹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崇拜。

        “哈哈哈，一个畜牲的几片鳞片都成了我们家姗儿的传家宝了。”

        父亲听到我说传家宝就哈哈大笑起来。

        “爹，这不仅仅只是传着鳞片，这是见证，我是要用这几片鳞片做为传承，将父亲的这段英勇事迹传下去，可能在您的眼里那就是杀了一个畜牲，可是在女儿眼里，父亲是在救人，见义勇为，拔刀相助，舍己为人的精神。”

        母亲嗔怪撇了我一眼，但又看到父亲开怀的样子，便慈爱的看着我，道：

        “你这孩子，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说起话来还是这般口无遮拦的，这几年学的词汇，怕是都用上了吧，娘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啊，以后要是嫁人了，到了婆家可怎么好啊，怕是在婆家不讨喜的。”

        “爹，娘，莫要取笑女儿了，女儿说的都是真心话，以后女儿就会对我的孩儿讲讲外公勇斗双头大白蛇的经过，娘，您还真别笑话我，现在的词汇是少些，等以后我学有所成，就把这段写成话本子，让说书的人讲给大家听听。”

        我站直身体很认真的对父母讲着我心里的真实想法。

        母亲听着我说的如此认真，不禁莞尔一笑，

        “傻闺女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还学有所成，这是要去考个状元啊，还要写什么话本子，连说书的都想到了，你这小脑瓜里，也不知都装些什么，好了好了，快让你爹好好休息吧，说了这么久的话，你爹他也累了！”

        “嗯，你娘说的是，你们娘俩恐怕这几天也没休息好，我说了这么多话，也有些累了，咱们都早点歇着吧。”

        父亲面上还带着微笑，由着母亲将身体扶着躺平。

        见父亲躺好，便起身，还不忘提醒着母亲：

        “娘，陆叔说了要看着爹，看他晚上是否发热的。”

        “嗯，我晓得，你现在都替娘操心了？”

        母亲笑看着我。

        “嘿嘿，娘关心爹可是事无巨细的，哪用的着女儿操心，那女儿就不打扰爹娘了，我回屋了，爹娘也早些休息！”

        说完话拿着那六片漂亮的鳞片，就回自己屋去了。

        回屋点亮油灯，坐在床边，看着手里捧着的鳞片，呆坐着静静的回想这五天来和母亲在家提心吊胆的枯等着，为父亲殚精竭虑。

        又经历了今日父亲负重伤归来的惊吓与惊喜，身心终于放松下来，疲惫感就袭卷而来。

        伸了个腰，松松筋骨，轻叹了口气，父亲虽然负伤但是却平安归来已是最好的结果。

        又低头看着手里隐隐闪着微光的鳞片，着实是好看，而且鳞片叠放在一起，微微闪着光晕，又拿起那片染血的鳞片，举起透过油灯看着，上面的血迹随着灯火的跳动好像在流动，放在手心凉凉的，极为舒服。

        将叶子扔掉，便起身找了干净的帕子，一片一片轻轻的放在一起，宝贝的包裹起来，放在枕下，转身熄灯，躺在床上。

        许是父亲讲的杀蛇过程太过激烈，闭上眼就出现的当时的场景，一幕一幕，我居然清晰的看到那个重伤的捕头，也看到了父亲被砸到的画面，白蛇到地，我心放下，便沉沉的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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