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相聚即是离别

而此时的那个狐狸精就正在门外专心致志地看着杂志。这个家伙也太会享受了吧？她不知道的是，这是子辛在她来的前一天去地球上搜刮来的，其实他曾经对她的到来抱着许多许多的期望，虽然初见时还是略显夸张做作其实却是在掩饰自己的紧张。

        她原以为只需要几天的功夫就能完事，但是没想到，子辛这么一“动动手指”就足足动动了大半年。（凤鸾山上的时间与人世是平行的，不相干的。）一开始，她还会觉得无聊，觉得饿，后来她隐隐听到有一个声音对自己说：“闭上眼睛，吸收天地灵气。”于是她就试着坐在地上入定，其实就是安心地坐在地上进入自我的世界里。一开始什么变化都没有，到后来她感到了空气中的灵气似乎一动，慢慢向她的身体流去。

        子辛在房间里面完全不在意的将自己几十年几十年地元气就这样不要命注进了许木森的身体里。应劫而死的人，是救不活的，不过那是对别人来说。对于他这样一个活了八万年的老妖来说，总会知道一点旁人不知道的秘法。

        等到沁心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多了十年的元气之后，房间的门终于有动静了。门缓缓打开，她抬头向门内望去。眼前的一幕把她完全惊呆了！

        那个……一脸皱纹，老态龙钟，走一步都要喘三喘的真的是之前那个美艳到让人无法直视的子辛君？那个一身活力好像都用不完似的总是吊儿郎当地斜倚在沙发上的子辛君？那个被蛇姬苦苦哀求哪怕能多看一眼都是恩赐的子辛君？

        “丫头……”连声音也变得苍老浑厚。只是为什么听起来那么疲倦？

        沁心呆呆地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你、你怎么了？”这不是她设想的场景，她觉得最多三天，他就会一脸得意地跑出来说：“喂，丫头，你看看，这种事我只要动动手指就行了。”

        他为什么会变老，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们狐仙一族最重要的就是容貌，所以随着年龄的增长想要维持年轻的容貌就是更加的困难。不仅仅是要花费大量的灵药，驻颜术，更重要的是还要耗费巨大的元气去驻颜。子辛从一个二十岁样貌的青年直接变成了七老八十的老爷爷，他身上的元气不会超过两万年……

        他总共才八万年的修为，却只剩下了这么一点……

        子辛看到她的样子，吃力地抬起手，无力地摆摆：“没办法，许久不问世事，没想到现在铸魂需要这么大量的元气。”

        他怎么可能可能不知道？他活了八万岁他不知道，那天底下知道的还有几个？

        沁心感觉自己的眼角湿湿的，她甚至到现在都忘了问许木森的情况。

        “这位小姐，这是哪里？”子辛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男人，他好像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沁心再次呆住，许木森的样貌被他修改过了。虽然大体没有变，但是只是稍稍得改了几处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完全不一样了。察觉到沁心打量的目光，子辛那一张老脸露出得意的神色：“我实在是不喜欢丑八怪，就顺便拿三千年的修为给他修了个颜。”

        这话说的好像三千年的修为根本就不值钱似的，以他现在的状态，多了那三千年，绝对要年轻十岁。

        “你不记得我是谁？”她急急跑到许木森的面前，仔细地看着他的脸，想找出那么哪怕一点回忆。

        许木森也认真地看了她好一会，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在哪。也不知道我是谁，就更加不知道你是谁了。”

        沁心知道这一切会是这样的，却还是傻傻得抱有一丝期望。子辛见她那个失落的样子，也有点不忍心，但是他知道这些话他必须要说：“我们要快点送他去那个世界了，我现在急需大量的灵气，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很多时候，离别只是一个人的离别。

        沁心将他送去了棋子就抹去了他对这里的记忆把他送到了离A市很远的C城，她知道此生不会再相见，不如就相忘于江湖吧！其实对于许木森来说，这样是残忍的，他的心里是真的全然一片真心地爱着沁心，即使什么都忘记了，但是心里永远缺失着那么一块。但是于沁心来说，许木森注定是她的过客，尤其是她恢复了本心之后，狐仙的修炼情劫是必不可少的，放下许木森就更加的容易了。她白沁心，注定是要亏欠许木森了。

        回去之后，子辛立即就驻起拐杖拿起之前搜罗的灵泉还有水晶拉起沁心一起进去了。这时沁心才知道，之前他拿的那些东西是为了事后恢复用的。

        子辛说道：“以我现在的能力，并不能完全吸收这些灵气，你进来同我一起修炼吧。本来我是想找只母狐狸来双修的，但是你这个才二十年的母狐狸估计对我也没什么用……”

        虽然他的样子已经变成了老爷爷，但是说话的恶毒程度还是会让人咬牙切齿。沁心顿时就不乐意了，“不要小看我！”

        子辛连连推辞：“唉，算了算了。”

        沁心倒是被激起了斗志：“你试试，绝对比那些几万岁的老太婆有用！”这句话一说她才明白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她好像，在向她们的族长自告奋勇地要求双修……

        子辛却是真的没有开玩笑：“我从来都不双修的，逗逗你罢了。”他一向是不屑于双修的，主要是在天地间寻遍了也难以找到他看得上的母狐狸，后来找到的时候，他的修为已经不用双修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沁心见他好像很有自信的样子，就稍微放下了心中的焦虑。说实话，她每一次看到子辛咳嗽的时候，都觉得心很纠结。他没有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也不好一直对他表现过分的关心，可是他为了救许木森，却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闭眼，修炼。”子辛见她的眉头都要打结了，不满的说道。

        一晃眼，又是十天。

        她睁开眼，“你、你的脸！”当空气中的灵气全部吸收殆尽的时候，她知道子辛应该醒来了，急忙睁开眼睛。原本她以为两个族类的至宝经过这么久的时间，肯定能让他美貌如初，却没想到，他的老态一点都没有改善。还是那个样子……难道子辛君一辈子都要那个样子？

        子辛笑了起来：“已经好很多了。”话一出口，沁心稍微觉得心安，他的声音年轻了。虽然配着那张脸还是很怪异。“丫头，你之前答应过我，做我的灵宠你还记得么？”

        沁心点点头，木头复活之后她就了无牵挂了。这件事她既然应承了，就不会食言。

        子辛点点头，“我需要闭关十年，你为我护法吧。”

        如果沁心与许木森就是这样的结局，或许不免让人觉得唏嘘。有情人终究难成眷属。其实在许木森苏醒的时候，他是记得她的。在他跟着她走到棋子的时候，他是记得她的。当他醒来已经在C城的时候，他是记得她的。

        子辛君在房间告诉他，如果他再跟沁心在一起，必然不会有善终。他救得了他一次，救不了两次，三次。这次伤的是他，或许下一次就是沁心。如果他真的为沁心好，就离开她。并且他告诉她，沁心在他有生之年不会回去了。

        子辛没有危言耸听，他们之间的结合厉的是死劫，如果被天意知道他们还在一起，就连他这个一族之长都要倒霉，居然连老天都敢骗。

        许木森脸上微笑始终是那么完美的弧度，他看着子辛君问道：“我想你，应该是喜欢她的吧？”

        子辛顿时像只炸毛的猫咪，“谁、谁喜欢那只母狐狸？”

        许木森却是淡淡地笑道：“我知道，你会尽力地守护她的。我可以放心走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出现她的生命里了。”

        此生一恋，已满足已。记忆里那张明媚娇艳的脸庞就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他说：“这位小姐，我是在哪里？”

        她讷讷地问：“你不记得我了？”

        明知她失魂落魄，还是一脸的笑意：“我不知道我在哪，不记得我是谁，就更不知道你是谁了。”

        她磨磨蹭蹭地将他送到离别的地点，看着那张小脸上的悲伤与落寞，他多想像从前那样将她笼进怀里。他想最后……再抱抱她，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最后这场离别终于是他一个人的盛宴，于她而言，他只是千千万万个情劫的其中之一，于他而言，她却是夜夜缠绕在心头的一辈子都驱散不去求而不得的美梦……

        他不会想到，在许多年之后，他还在那个老地方卖着五块钱一碗的香玉丸子，头发已经花白，眼睛也变得浑浊。一个满脸明媚笑容的少女会蹦蹦跳跳地走向他的摊子说道：“老板，我要三碗！”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但是她却完全没有印象。

        她一边吃着一边说道：“老爷爷，你这香玉丸子和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做的味道一模一样哎！”

        他老迈的脸上已经做不出什么丰富的表情，只能宠溺地笑着，对她说：“是吗，喜欢你就多吃些，爷爷算是请你的……”

        她疑惑地看向他，看了许久。他以为她看出来了，半晌听到她的声音响起：“我真是糊涂了，他应该在C城的……”

        手一抖，两行浊泪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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