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可以离他远点吗

　　苏梨真是在校门口遇上的寄沅，彼时她正好准备出去。
　　“寄沅？”带着不确定，苏梨真还是叫住了寄沅。女孩子穿着很平常的休闲装，正低着头看手机，头顶上是一个饱满的丸子。
　　寄沅停住脚步，随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脸上原本的笑容敛了一些回来，友好地朝她点了头：“梨真，巧啊。”
　　“你是要出去吗？”苏梨真朝着校外指了一下，寄沅只是看着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你要出去？”
　　“嗯，也不是……”她有些犹豫，但只是一会儿，在寄沅即将动脚之前：“你认识付程之，是吗？”
　　其实那个时候，她并不确定这个想法，但是寄沅看付程之的眼神，完全不像看一个陌生人。再加上她又和陆书蔚关系不一般，苏梨真难免不这么觉得。
　　这个想法在心里呆久了，就会变成既定认知。
　　寄沅眉心轻跳，倒也不否认，只是轻轻笑着：“怎么了？”
　　“可以离他远一点吗？”苏梨真看上去是有些纠结的。也许这话听起来就好像是原配在和小三说，但她只是想让这个帮助过自己的人，远离某一个危险。
　　寄沅微微歪头：“为什么。”
　　女孩子咬着牙关，手指捏住衣摆，到底还是说出来：“他不是什么好人。”姑且可以这么说，但若是让苏梨真举例，她一时也说不清。
　　女孩子忽然又摆了摆手，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脸丧气地转了身准备走。
　　寄沅盯了一眼，在她身后叫住她：“苏梨真。”她停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寄沅，女生抬手指着校门斜对面的咖啡馆：“要不要去喝一杯咖啡？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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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馆是落地窗，坐在靠窗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见校门口的情况。
　　寄沅用勺子搅拌了一下咖啡，看着上面冒出来的细小的水泡，残忍地把它打破。
　　“我其实不怎么了解付程之，你能讲讲吗？”她把勺子放下来，推着咖啡往前放了放，两只手都搭在了桌子上面。
　　也许，这对于苏梨真来说实在太漫长了。
　　付程之是孤儿，他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去世，后来付程之就一直跟着他们村里的一个老奶奶生活。
　　苏梨真认识付程之，是在一次打架。
　　村头挨着一个很大的水库，小孩儿们经常跑到水库边去玩，而付程之时常去水库边割猪草。对于那时候的小孩子来说，唯一的乐趣就是一群人打打闹闹。
　　可付程之不是什么普通小孩，他内心的阴暗面太大了。
　　那时候苏梨真也才五岁，为了去叫隔壁的小哥哥回来，找去了水库。
　　头天才下过雨，一路上泥泞交加。苏梨真那天穿着一双凉鞋，脚底占了不少淤泥，到水库时，却发现他们在打架。
　　年纪稍大的男孩子愤怒地推着付程之，嘴里的话让苏梨真都为之一愣：“你妈就是小三，你是个野种，没人要！”
　　付程之彼时虽然八岁了，但因为营养不良，整个人格外消瘦。他的细胳膊细腿根本打不过那个男生，可是内心的怒意已经达到顶点，是收不回来的。
　　于是在他又一次摔倒之后，付程之红着眼从地上抓起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苏梨真尖叫着冲过去：“不要打了！”
　　“啊！”
　　“啊！”
　　两道尖叫声同时响起，那块石头最后还是砸到了那个男生，他捂着出血的额头痛苦地倒在地上。而苏梨真，顺着草坡掉进了湖里。
　　她根本不会游泳！
　　“救命……”求生的意识不断刺激着苏梨真，她的鼻腔里灌了水，呼吸有些困难。
　　可到底只是一群小孩子，哪里见过这样大的阵仗，一时间几个胆小的飞快地跑了，嘴里还在叫着：“付程之杀人啦！”
　　多么可笑。
　　她的四肢逐渐用不上力气，整个人开始往下沉。那时候苏梨真只有一个想法，如果谁可以救她上去，她一定加倍对那个人好。
　　后来，水光之中，付程之抓住了她的手。
　　也许一切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改变的吧？
　　落水加上感冒，苏梨真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而付程之也在他家门口跪了三天。养育他的老奶奶被他气急，拎着他去村长那里认错。
　　那个被砸的男孩，只是受了轻伤，对方家长也没有计较什么。而苏梨真险些丢了命，村长就罚他以后去苏梨真家里做帮工，也算是对你的行为做出悔改。
　　那天阳光正好，苏梨真穿着妈妈洗到发白的棉衣走到自家门口，看见了正在劈柴的付程之。男孩子身形单薄，手里握着斧子，那双手臂上青筋暴起。
　　她倚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进屋倒了一杯水端出去。
　　“歇一会儿吧。”
　　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一点疏离。付程之停下来，把斧子放在一旁，看了苏梨真好一会儿，把那杯水接了过来：“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
　　“付程之。你呢？”
　　“苏梨真，梨花的梨，真心的真。”小姑娘为自己认识了一个新朋友而感到开心，却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成为了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其实后来，我曾后悔过。”苏梨真低头，端着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咖啡。寄沅坐在她的对面，忽然看不懂她的眼神。
　　那其中有眷念，也有后悔。
　　老奶奶去世之后，付程之便在苏梨真家里住了下来。他们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付程之就自觉地住在柴房。
　　村里对付程之有照顾，上学的费用是各家一起凑的。
　　于是，付程之自然而然就成了苏梨真的保镖，上学的时候一起去，放学了一起回来。后来村里的小孩都知道，苏梨真是付程之的小跟屁虫，而付程之是苏梨真的保镖。
　　一直到初中，两人的关系都非常的好。
　　“是什么让你觉得后悔？”
　　如果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又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寄沅看着对面陷入短暂沉默的苏梨真，她的眉头锁着，眸子里满是苦涩。
　　“一直到高中的时候，我高一那会儿，他已经去了大学。在离我们市很近的一所大学，也是那时候，我发现他很偏执。”
　　苏梨真的手攥在一起，那段回忆，也许在当时真的会让人觉得美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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