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帮忙

郭玉穗虽然目前只是条魂，但仍觉得天旋地转。

        灵肉分离、七日之期……这些细节都诡异地对上了，玉穗大概明白，自己可能真的中了这“夺魂”之术。是齐玉宣做的，别无其他可能。

        嘴巴上说着，“我把我的半魂给了你”，实际上呢，把她的整魂都要夺了，齐玉宣可真不愧是“黑心萝卜。”不过玉穗可真想不明白，这玉春楼里的姑娘被夺魂，是因为狗男人们想用她们泄欲与敛财，但齐玉宣总不至于对她做这种事吧？他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算了，齐玉宣此人，疑团重重，光靠想，是想不明白的。现在更要紧的，是了解一下这个可恶的法术，最好能知道个解法，好让自己恢复原状。

        “救不了吗？七天后，我、我会消失？”

        “没错。我们倒灌的，虽则能活不止七日，但灵力总被吸取，也是个个短寿的命。”

        “那前辈，您见多识广，有没有什么解法，我们一起解了吧！”

        红衣女朝她凑近了些，“你还打算帮我？”

        玉穗倒真没有想很多，她疑惑地问：“难道您不想出去？”

        她冷哼一声：“光帮我可不够，全楼上下，都等着呢，你帮的过来吗？”

        帮全楼……确实有点压力，但——“大家都是可怜人。我知道你们没人愿意在这里。我一定尽力。”

        红衣女眼神略微软化，但她还是站起身，“净说大话。我们要有法子，还能一直在这？既然你不是被抓来的，能走到这，也算你命大。趁着还没被管事发现，快些走。对了，千、万、别、去、五、楼，那里的看守非常严密，不是你能对付的。”

        没法子？那还和我说那么多……玉穗失望了一下，但就这么离去，她总觉得……不太甘心。她们都中了夺魂之术，命运相通，难道只能这么束手无策地等死吗？

        “还愣着作甚？再磨蹭，还走得掉吗？”红衣女见她不动，又催促道。

        “这人怎么办？”玉穗想到了那个被扔进来的男人，“要不要我想办法帮你带出去？”

        “不用，不关你的事。”

        “那……还有什么我能帮帮你们的吗？我现在是个魂，行动也方便，不易被发现，而且，我还能用灵力……”

        红衣女啧了一声，但总算没有再拒绝，反而用手点着桌子，像是在思考的样子。玉穗虽然心里挂念着七日之期，但去哪解、怎么解，她一概不知，打算再在这里问出点情报。

        “罢了。我叫余观火。你叫什么？”半晌后，她问道。

        “郭玉穗。”

        “哦？我好像听说过你。”她又惊讶了一番，“你是齐国的皇后？”

        我这么有名吗……郭玉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您怎么还知道人间的事情呀？”

        “我以前，还没进楼，喜欢去人界游历。”余观火回忆到以前，面色更加不好，她缓了一下，才继续说：“你和那位齐王的爱情传说可是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他钟情于你，即使你出身卑微，也力排众议，许你为后，还为你遣散后宫？”

        对此，玉穗只能“呵呵”两声。“都是表面文章，说给世人听的。若他对我真的好，我能成了个孤魂野鬼吗？”

        余观火闻言，直接笑出了声，“你竟看得透，自是最好。我猜，就是他给你夺的魂吧？”

        “的确如此……您是如何猜到的？”

        余观火靠着椅子，眼神斜斜地看过来：“这还用猜？女人被害，男人得利……你身上的利，可真是多了去了。”

        “我的利……？我有何利？”

        余观火挑起了眉：“你竟连这都不知？”

        玉穗连忙为自己辩解，“我中间丢了一段记忆，所以很多他做的事，我都想不起来了，只能记得一些恩爱的过往……在我记忆里，他好像是，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不图我什么。”

        余观火了然地点了点头，“洗去记忆，为了对付你，他可真是手段百出……既如此，你还能看透他，也是本事一桩。”她顿了顿，“皇后娘娘，这里确实有一件你能帮上忙的事儿。”

        “不过，看你初入仙界，似乎是什么也没懂，我便多说些。”

        修仙界，是一片灵气充盈的大陆。这里的人，以吸取天地灵气为生，久而久之，就成了修仙之人。修士无需吃喝，但需得转化外界的灵气为己用。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修士也会在这个过程中，长出灵脉、结出金丹、提升修为、延长寿命。到现今，普通修为的修士，活个一百岁，很是常见。

        然，吸取外界的灵气，难免有损耗，每个人修炼功力不同，能转化的灵气也分多少。转化的多，修为日进千里，转化的少，就只能原地打转。

        玉春楼的出现，打破了这一规律。直接吸取人体内的灵气，几乎没有任何损耗，所吸即所得，这如何不令整个仙界趋之若鹜？

        仙界如今分三脉，分别为旬阳峰、紫昆宫、星罗门。这玉春楼，就是紫昆宫的“杰作”。别看修仙人士们，平时一口一个正道，但涉及了利益，他们照样什么都做得出。这楼蒸蒸日上，日进斗金，让紫昆宫赚的盆满钵满。紫昆宫作为一大主脉，搜刮女人与女修，再依靠她们的身体赚钱，自然也害怕女修们反抗。为此，刚开业时，不少大能都在这里镇着。

        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来，玉春楼都一切如常地运行着，反抗的声音也越来越小，逐渐地，大人物们对这里的管控开始有些松懈。原先，姑娘们根本出不了自己的房间，现在除了第五层，其他层的女修们至少可以在楼间走动了。当然，这也多亏了嫖客们的要求——管的太严，他们嫌没有氛围，甚至都会导致阳痿，这怎么能行！

        她们谈论的内容也让管事放下了心：无非是今天哪个恩客如何如何一掷千金，又或者是昨天哪个娘子得了多好看的玉簪。她们甚至还会争风吃醋，为争论一个男人到底更宠爱谁而大打出手。

        在这层安全保护色的掩盖下，玉春楼暗潮涌动。女修们聚在一起呛声、攀比，那是她们在用暗语交换情报；女修们顺从地被吸食灵力，那是她们在把混杂着煞气的灵力自然地送给恶人；营业时，楼道里四溢的灵气，更是被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悄悄地储存了一部分。

        刚刚楼道里突然倒下的男人，就是吸进了余观火精心准备的带煞灵气。如果他吸过修士体内正常的灵气，那他肯定能察觉到其中的异常。奈何这夺魂之术世间罕见，天下仅玉春楼一家，因此就算刚开始有些不适应，他们也会把这灵力的震动归结于刺激的环境与荡漾的心境。

        煞气是余观火发现的。所有被夺魂的修士，都会在周身留下浅淡的煞。只要及时收集，再与灵力相结合，就能永久保留。煞气进入修士的完好的灵脉，随着灵气一起循环周转，茁壮成长，凭借超高的隐蔽性，与灵气融为一体，成为一个身体里的定时炸弹。

        更妙的是，煞气纵然进入了他人的灵体，但只要离本源近，就会依然听从本源的号令。所以余观火下了逐客令，这男人就急匆匆地出来了；余观火想让他倒下，他便不可能站着。

        当然，比起让男人“走”，或者是“晕”，余观火其实更想让他们“死”。但楼里一旦死了人，紫昆宫定会派人前来调查，难保不会发现她们的自保手段。为此，她们都心照不宣地忍住了杀意。

        虽然借由被夺魂后的煞气，她们可以在楼中获得一定的自主权，但灵力被剥夺后的短寿、始终被圈禁的余生、无法重新修炼的阴影，依然没有解决。余观火这次想让玉穗帮的忙，就和这些有关。

        “我们没有一个人，不想恢复灵力。”忽明忽暗的灯影下，余观火的双瞳里，好像也跃动着别样的火焰，“刚刚和你说，我们没有办法恢复原状——抱歉，其实，是骗你的。你非楼中人，我怕是探子。不过对下来，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对吧？”

        玉穗：“我不是。头一次见面，有些防备，实属正常，我不会介意，您也不必道歉。”

        见玉穗没有在意的意思，余观火继续说道：“想要恢复灵力，关键在灵脉。灵脉这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即使夺魂之术可以夺走灵气，但依然夺不走灵脉。很可惜，我们的灵脉被毁了，但有一样东西，可以温养灵脉，它叫做龙母髓。”

        “龙母髓？”

        “没错。你在人世间，想必没有听说过。它是旬阳峰的门派之宝。”

        旬阳峰？玉穗原本就想混进旬阳峰，但是——“难道，你要让我把龙母髓，从旬阳峰里偷出来？”

        余观火摇头否认，“虽则你灵力强盛，但看得出，你对修仙术法知之甚少，偷出来，对你来说，难度实在太大。我想让你帮忙的是，把龙母髓做出来。”

        这个想法听上去，也是不靠谱，玉穗疑惑道：“这——是说做就能做的吗？”

        “别人不行，你或许可以。你有一条龙吧？”

        小金龙。只是，它才刚被自己救出来，就又被收回金顶里了，也不知道它过的好不好。

        玉穗：“这……你也能看出来？但是，要抽它骨髓肯定不行，我不会同意。”

        余观火摇了摇头，笑着说，“你不用担心，龙母髓，其实就是，龙的唾液。”

        ……

        玉穗放下了心：“唾液，那自然可以……我还以为要伤我的龙。不是我说，你们起名也太花哨了……”

        “怎么样？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余观火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锦囊，“这里面是一个宝瓶，只要把它装满，就够了。”

        “原本应该是不难。可是，我的小金龙，被收进一个金顶里了。说起来，那金顶好像也是旬阳峰的宝物，上面有对鹿角，你知道吗？”

        余观火点了点头，“我知道，那是峰主的宝物，恐怕只有他才能解。”

        “嗯……或许，峰主会不会是个善良的人，可以请求他帮忙解开吗？”

        “修仙之人，能活到这个岁数，还当上一峰之主，怎么可能善良。”余观火无情地打破了她的猜想，“你让我想想该怎么办。”

        她一边想，一边伸手问她要金顶，“对了，这个金顶呢？你拿给我看看。”

        玉穗讪讪笑道：“不好意思，也不在我这……被你们峰的弟子捡走了，现在他正在二楼……”

        在二楼做什么，不言而喻。

        余观火显然是被气到了，“我看这些名门正派，迟早要完，上面争权夺利不止，下面吃喝淫乐不忌。若我还有灵力，定要下去宰了这几个丧门星！”

        “可不是！下山修行，没见他们除魔卫道，掠夺宝物、狩猎异兽倒是少不了他们！”玉穗把他们在林子里做的事说了一通，忍不住指责道，“当真是世风日下！”

        “自从玉春楼堂而皇之地开出来，这修仙界，早就烂透了。”余观火嘲讽道，“不扯这些没用的了。反正他们看不见你，你就去把他的锦囊偷上来吧。”

        玉穗也正有此意。

        金顶重要，小金龙重要，玉春楼的姑娘们重要。玉穗一路上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才忍着恶心进了佟公子的那间房。

        房里果然是一片混乱，衣服扔得到处都是，给她找锦囊增加了不少难度。还好佟公子似乎早就结束了，躺在床上鼾声阵阵，没有发出令人尴尬的声音。不过他这可真够快的。

        佟公子所在的二楼是没有女修的。这房里的姑娘也是个普通人，她没睡着，只是睁着眼睛望着房顶，看起来十分麻木。玉穗只看了一眼，就有些不敢再看了——这种绝望，是会灼伤眼睛的。

        等余观火她们恢复灵力，想必，会有办法救她们的吧？必须得快点……早日把这吃人的楼搞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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