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陷阱

　　铃声传来，因为整栋建筑十分安静，他们能辨析出声音的方位。

　　应该是来自于他们上一层的某处！

　　�0�2希望重新燃起，此时孤立无援的人们，自然希望能联络到其他人，少数则反对去接这通电话。

　　“……我们不应该犹豫不决。这很重要，而且可能是我们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唯一办法！”林白鹭说，她对赵宇飞怒目而视，看起来有些激动。

　　双胞胎兄弟在旁边点头附和。

　　“你也说了可能。”赵宇飞耐着性子，像在哄不愿意吃饭的小孩，“所有电话都打不通，没有任何理由……”他着重强调任何二字，“……会有人能打进来，这八成是个陷阱。”

　　他既是试图去说服林白鹭，也是在尝试跟所有人讲道理。

　　“但如果……那些怪物已经到了楼上，我们也不该留在这了。”张一凡自然是和林白鹭站在一起，和别人发生争执让他焦虑不安，他是那种买东西从来不讨价还价的怪人。

　　但这次，他是为了林白鹭才站出来，对方感激的望着张一凡。

　　“而如果是活人打来的。”女孩的目光回到赵宇飞身上，“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耐心还剩多少。”林白鹭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火，怒气似有温度在辐射，“再说你也不是我们的领袖。”

　　赵宇飞抿紧嘴唇，看起来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谁愿意跟我一起去？”女孩望着房间内的人。

　　张一凡第一个站出来，但想起那铺天盖地的怪虫时，他还是感到手脚冰凉。他试图挤出一个微笑来，但没有成功，因此虚弱无力的笑容挂在他脸上。

　　林白鹭继续观望着他们。

　　周亚夫举起手，从坐着的桌子上跳下来。

　　虽然，他对这群人漠不关心，但眼前出现的机遇似乎是很关键，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阴暗湿冷的世界，他得想办法理解它，为何发生这样的变化，如果可以的话，能逃离是最好。

　　“我去。”他摸着自己的光头，好像那里还有头发存在似的。

　　郑岳帆最后一个加入，他正望着自己的老哥：“我们俩只去一个，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他靠近郑岳风的耳朵，以只有他们俩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我会保护好她的，老哥。”

　　他们没听到郑岳帆说了什么，只看到弟弟拍了拍哥哥的背部。

　　老头子看上去也想参与进去，但被妻子按住。

　　老夫老妻的默契足以不用语言对话，她责怪的看着丈夫：一把老骨头，就不要去给年轻人添乱。

　　老人无可奈何坐了回去。

　　胖大叔自始至终缩在位置上，一言不发以免别人注意到他。

　　但这不现实，他巨大的形体出卖了他。在林白鹭望向他的时候，他微微吸着肚子，同时对自己的胆小怕事很是愧疚。

　　朱云峰抱着手，站在赵宇飞旁边，他显然支持不去的观点。

　　“走。”她知道再等也没意义，而电话随时都有挂断的可能。

　　林白鹭快步走出房间，郑岳帆、张一凡和周亚夫追了出去。

　　赵宇飞焦虑，但确实无话可说，假如那雨衣人在盘算什么点子，计划也实施到头顶的楼板之上，那这里确实待不下去了。

　　但是去接电话？像被猎人追赶的麋鹿，往林子里跑，却也是往设下的捕兽夹上撞。

　　他不住想起，秘书跌下土坡的情景，现在愈发觉得那是个设计好的陷阱。

　　“我只是……不希望继续有人白白送死。”赵宇飞说，身旁的朱云峰看着他烦乱抓着后脑勺的头发。

　　“也许他们真能发现点什么。”朱云峰安慰他。

　　赵宇飞从椅子上站起来，像是下了某个决定。

　　他看着留在房间里的几人，这些人不管持什么态度，但显然对亲自去接电话这个任务没什么热情：“你带着他们到车上去，四十分钟后我们来没出现，就赶快走。”

　　“好姑娘！你的性子可真烈啊。”郑岳帆一边跟着大家跑着一边说，眉宇间的神色像极了他哥哥。

　　林白鹭没有理他，他们跑上楼梯。

　　这层楼一片浓黑，唯一的光线来自于他们的手机。

　　从走廊两边的某个房间里，正传来老式座机的铃声，听起来清晰却又虚幻。

　　走廊看起来深而远，光线打在门框上，在墙面投下长长的阴影。

　　房间很多，一眼照不到尽头。

　　黑暗限制了视野，也控制了他们的勇气，一时周亚夫都没敢轻举妄动。林白鹭深呼吸几次，朝楼梯左边走去。

　　就在这时，赵宇飞追了上来。

　　“走吧。”赵宇飞没多说，拿着不知从哪摸来的电筒，朝走廊尽头走去。

　　林白鹭望着那男人的背影，不由得露出感激的神色。

　　无论如何，她都是对事不对人，而毫无疑问，这个男人到目前为止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人觉得可靠而心安。

　　其他人看到赵宇飞打头，也感觉到有了些底气，他们跟随在后。

　　走廊两侧，大部分房间门紧闭，而那些开着的门里也是漆黑一片。

　　如果这片区域的人都在世界异变后撤离了的话，那走的时候，一定是从容不迫，还有时间将门锁起来。

　　赵宇飞没把想法说出来，在这条走廊里争吵很不明智，特别是眼前的通道看起来如此深邃幽暗。

　　他们的脚步，在楼道里听起来格外大声。

　　也许，这探寻的路程并不算长，但在黑暗里摸索使人倍感煎熬，每一个影子，看起来都像阴险可怖的怪物，在某个地方等着袭击他们。

　　循着声音，他们找到了那间房，门洞开着。

　　禅房客厅正中，摆着一张茶桌，看起来价格不菲。

　　墙边堆满香客们送的礼品，大部分都是茶叶，用精品礼盒装着。张一凡忍不住想起过度包装的问题，而这并不算是思绪胡乱发散，而是面对害怕时，人们总会想点办法转移注意力。

　　墙壁内凹成瓮，里面摆的是一件件工艺品，电筒照去，反射出光怪陆离的颜色。

　　房间的窗边，是一张长桌，上面立着大小不一的佛像，像韩国男子天团的海报似的，排出一个按照高矮顺序且规整的队列。

　　电话就在佛像们的旁边响着。

　　赵宇飞按下免提键，好让房间里所有人都听清。

　　面前的各路菩萨盯着他，电筒的光下，他们的表情显得格外怪异，面色惨白但唇色鲜红，表情肃穆淡然，只有弥勒佛笑呵呵的闭着眼睛。

　　赵宇飞一点也不喜欢这些雕塑望着他的样子，身后同伴们的影子映射在墙上，正不安的晃动着。

　　“喂？”

　　他们满怀期待聆听，只要对方回应就好，哪怕是最为简单的一声喂也行。

　　能确定，是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但却没有人欢呼雀跃。

　　那是对男女的低语，听起来像是在抱怨。声音很不清晰，信号似乎很差还夹杂着电流音，嗓音模糊像和尚念经。

　　“如果……是……”这是那段意义不明的句子中，唯一能听清的三个字。

　　接着，女人的声音开始抽泣，诡异的气氛弥漫开。

　　他们全看着那部电话，寒意沿着大腿根部往上爬，双腿下意识的并拢在一起，感觉像是尝试用双腿去夹住冰块。

　　若是平日，坐在大太阳底下喝茶，街边全是熙攘的人潮，这时你接到这样一通电话，兴许人们还能一笑了之。

　　但若是加班到最晚，公司只剩下一个人。这时你关上灯，决定上个厕所就回家。在隔间里坐在马桶上接到了这通电话，估计不是骂句神经病就能了事了，更别提是为怪虫袭击过的这群人。

　　他们坐在马桶上，接到了恐怖电话，还被关了灯，这就是这群人的心理状态。

　　没有人做声，其他人像是定在了原地。

　　赵宇飞硬着头皮，想把电话挂掉，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像是换了个人接电话，背景那些杂音也消失了。

　　“别丢下我。”

　　四人听到秘书声音传来，熟悉之极，四个字比那女人的哭腔还要可怕。

　　赵宇飞回想起秘书伸在半空中的手，汗顺着下巴淌下，最后吐出一个字：“跑！”

　　走廊两旁的每个房间里，都传来拍门的声响，刺激着他们的鼓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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