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神皇 > 迷失之下 > 3.硫磺味和虫子

3.硫磺味和虫子


  来到二楼,还是走廊,往前走一点就要拐弯,然后出现一条宽阔的走道,两旁都是房间。

  楼下的异味,在梯段上就消失了。但现在,我又闻到一股硫磺的味道。我看到众多房门中,只有一间的门敞开了一条缝隙。

  我猜测,这是他父母的房间,我想起在车里看到的二楼的身影。

  “那是你父母的房间吗?”

  我似乎被那条敞开的门缝深深吸引。

  “那是……”男友想了一会儿,看来他离家的时间真的有些远了,再准确的记忆也变得些许模糊。

  他的脸突然变得惨白,似乎是得到了答案。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一摸,他的额头上全是汗,于是用袖口帮他擦干净。

  “先来看看我的房间吧,那个房间一会儿再去。”

  同样,他曾经住过的房间,门框上装着镜面,而且更不能理解的是,门外部也安装了插销门锁。

  他将插销滑开,还是拉着我的手,当努力让我离他贴的近一些。

  开关面板被打开。

  “这里还是老样子,我妈这个人,什么都舍不得丢的。”

  他径直走向大窗边,将窗帘拉开,再将窗上的锁扣打开,经过繁复的流程后,窗子终于也被打开,晚风溜进屋内。我这才发现屋内的有多么闭塞,口鼻中的空气夹杂着潮乎乎的味道,以及林子里的树的清香,我能辨别出这味道,是要下雨的前兆。

  来这的路上,天空就阴沉沉的。

  房间内,通共就是四样家具。一张床,一张写字桌,墙壁上挂着的书架,一个大衣柜。虽然久久无人居住,但整个空间还是打扫的干净整洁,桌面上连一丝灰尘都看不到。写字桌上还摞着中学用的课本和试卷。

  床上铺着床单被套,完全不像是没人住的房间。

  干净,简洁,就跟张继贤给我的印象一样。

  “啊,妈妈保留了一切,以便他的儿子随时回来住。”他环顾四周,说的很惆怅。他双手撑在窗台上,而且显得十分内疚。

  我不禁开始好奇,他到底有多久都没回来。

  “走吧,你好像对那个房间很感兴趣。”

  在窗户边上,他吹了一会儿风,看到我在这个房间里百无聊赖的样子,于是提议道。

  男友将窗户仔细锁好,把房门带上的后,再把门栓拉上。

  隔壁房间,那条门缝的大小似乎改变了,像是有人轻轻推动过它。把门拉开时,那股硫磺的味道更浓了。

  男友再次在黑暗中准确摸到开关,灯光照射下,这个房间明显比他的房间更花哨一些。墙壁上张贴着摇滚歌手的海报,桌子上不光有书本,还摆放着手办。老式的大屁股电脑,被塞到了桌子底下,似乎是因为无人使用,和键盘主机挤在一起。

  床单被套上面都是颜色和图案。衣柜旁靠着一把电贝司。

  窗台边是多层的置物架,最上面摆着各种绿植,以及……照片,似乎这个家庭里所有的照片都被放在了这儿。最上层的照片和相框都是立着的,二三层则整整齐齐排列着相框,像书籍那样插在里面。

  但最先吸引我的,并不是房间里的布局。

  我听到窗帘后,有微微的动静,像是小型轰炸机在嗡嗡作响。我大步跨过去,不想再被恐惧控制住,一把将窗帘拉开。

  只见,一小群苍蝇在窗框边缘盘旋,颜色鲜艳的瓢虫在墙壁上爬行,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小体积带翅膀的虫子在飞行。窗台上,一些干燥的昆虫尸体仰面躺着。我感觉到有些恶心,主要是因为有好几种虫子混合在一起,它们像是被某种东西吸引,一直在窗内盘旋。

  “这是怎么回事?”我捂住嘴。

  窗户是关闭着的,这些虫子是从哪来的?

  张继贤却对这现象漠不关心。

  他也走到窗户边上,在置物架旁边的地板上,早已准备好一罐杀虫剂,他拿起来就是对准那群生物一阵乱喷,房间里的动静逐渐消停下来。望着那层湿漉漉的虫尸,我反而觉得更恶心了。

  张继贤却是一脸习惯的样子。

  这时,身后的衣柜里传来敲打的声音,我们俩这次一齐吓的半死。张继贤的身体滑稽的弹跳了一下,我则是猛地转过身子,然后往后退。

  我求助似的望向男友,他大步向前,将柜门打开。

  一个人直接倒在了地板上。

  嘭!

  那是木头和木头接触的声音。张继贤将那个东西拎起来,原来它是一个穿着衣物的偶人。大小与十三四岁的孩子相仿。

  而那五官,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这刻的,是我的弟弟。”

  他观察了那偶人一会儿,显然在回忆往昔的时光。然后将其放回衣柜里,以坐姿将它摆好,这玩偶关节松散,像是那种提线木偶。这也难怪它软踏踏的倒在门上,那动静可能就是这样发出的,然后他将门关上。

  透过衣柜门上一排排的缝隙,我能看到偶人呆坐在里面,它的眼睛反射着光线,似乎在盯着房间内的我们看。

  到这种程度的悼念,我已经不太能接受。

  而且,这房子处处透着诡异,远没有它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温馨。

  张双手插兜,朝我努了努下巴,示意我去看窗边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孩咧嘴大笑,牙齿都是缺的,而我发现……

  “这是你弟弟?能看出你的影子。”

  他点点头,面色阴沉。

  透过面前的窗户(我尽量不去看那些死虫子),我发现这间房,应该就是我在车上,看到他母亲身影的房间。

  “走吧,差不多快要吃饭了。”

  他仍没忘记将房门锁好。

  返回时,他一直走在我身后。我真的非常感激他,讲真,现在叫我背对着二楼离开,我一定会觉得后背发凉。

  ————————

  坐在厨房里,餐桌上的饭菜绝对算得上是丰盛。

  男友的母亲,不知道是被施了什么魔法,现在看起来和正常人几乎无异,只是那种脆弱如玻璃的感觉仍未改变。

  但至少她开始交流和说笑。

  “我听说,你和继贤是大学同学?”她问我。

  “对,阿姨,我们是同一个专业的。”

  医学院五年制学生,研究生在读。如百花齐放的专业课书,更糟的是每逢考试都要背诵那些砖头书。更别提一些解剖的实验课。

  从这些困难险阻中突围,其实我还是感到相当自豪。

  “学医好啊,学医的胆子大,又细心。”

  她用那双神经质的大眼睛继续紧盯我,爪子般的手握住我,好在是这次她脸上有几分真诚的笑意。

  她这番评论,却让我想起了鲁智深这类人物,学课文的时候,老师就会像嚼甘蔗一样,从字里行间拼命分析,得到结论后,用粗中有细来概括这种人。

  不经意间,窗外开始下起大雨。

  酒足饭饱,大家都喝了点,因此脸庞上浮现一点潮红。张继贤没喝,并不是因为他还要开车送我回去,而是他这人烟酒都不沾。

  我酒量相当之浅,现在已经感觉到晕乎乎的。

  这酒是他父亲非要劝我喝,他似乎非常喜欢我,于是像那种逗小孩般的,让我喝了一点。

  我感觉到平日里,那种理性思维的模式在远离。一种想说话的冲动浮现,而关于说什么我却毫无思路。

  “我们来这的时候,我看到阿姨在二楼,身形那么苗条,不像我,吃多一点就会长胖。”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这对老夫妇转过头,互相对视,脸上所有的神情一扫而空,他们一齐看着我。

  “姑娘,你在说什么,我们一直都在一楼等着你们来。”他父亲说。

  惊雷响起,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些酒精似乎顺着我的毛孔全都流出去。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并在我脑海里拉起警报。

  “叔叔阿姨,你们是在开玩笑吗?”我问。

  男友轻拉住我的手,暗示我别问了。

  这时,二楼传来人的脚步声。十分清晰,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天花板像是都在抖动。

  他母亲突然开始以很大的幅度左右摇摆着脑袋,双手扶住脖子,像是试图要掐死自己。那瘦弱的女人腾的一下站起来。

  “不对!”她大叫。

  那女人动作敏捷,她扑到我面前,对我大喊大叫:“你不能嫁给我儿子!不然,所有的事情又要开始了!”

  她看起来完全疯狂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那女人被丈夫拼命拉着,那男人大吼:“他总是要结婚的!你有什么办法?”

  听到这句话,那女人瞬间就失去了力气,宛如那偶人一般,由丈夫扶着在木椅上坐下。她用前臂遮住眼睛,像是在痛哭流涕。

  “你们走吧。”她说。

  我仍陷在迷茫中。

  “快走!”她又开始大吼,只是这次带着哭腔。

  他父亲将我们送到门口,此刻正一脸歉意的望着我:“丫头,还请你多多谅解她。”

  我点头,完全不晓得该说些什么。男友撑着伞,然后把伞递给我,自己要去车库把车开来。他父亲望着这场大雨,愁容满面。

  这景象我永远记得,那门框中他父亲的声影,背后的光线。以及面前整栋漂亮的房子,在高悬乌云的大雨倾盆下,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渺小无比,形成一幅绝美又透露着怪诞的构图。

  坐在车上,我仍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次回见他父母的经历。

  雨点敲在车窗上。

  “你在害怕吗?”男友问。

  “嗯。”

  “那你还想和我结婚吗?”

  他望着前方的道路,我则看着他的侧颜,思考了很久,我才表示肯定。

  “别担心,我们不会住在这的,我们会离这房子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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