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诡境

　　梦境的视角，带着他跨入这栋宅子。

　　沿着门廊前行，墙壁上挂着张家人的照片。刘崇真仔细辨认着那几张未曾谋面的脸孔，发现两个孩子中的其中一个，身形被黑影所覆盖。

　　刘崇真从没经历过这么真实的梦境，无数的细节向他袭来——地板发出的动静；热热的呼吸喷在嘴上；口鼻之中嗅到的气味……

　　眼前那种夜视的视角，同样令他感到不安。

　　刘崇真走进客厅，有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男一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两个人是不会动的，像是被暂停静止在那里。他们以几乎一致的姿势，低着头，手托着额头，像是在痛哭。

　　即使没有动作和声音，刘崇真都能体会到屋内散发出的压抑与绝望。像是有铅块压在他后背手。他看了看，两人的另一只手举起，指向同一个方向。

　　刘侦探猜测，他们就是张继贤和张继忠的父母。

　　不过，他脚下没停，继续往两人手指的方向前进。视野里。是一条走廊。他能看到四周多了一些东西，像是血液粘在地板、墙面以及天花板上。

　　刘崇真手攥成拳头，发现自己来到一扇铁门前。门栓上没有锁具。

　　门扇同样也是自行打开，向他敞开一条缝隙。恐惧在此时达到了极点，一只手伸出，攥住他的脖子。

　　下一秒，他突然惊醒过来，不是因为梦境残留的恐惧，而是真实存在的实体扼住他的咽喉。

　　他立刻坐起来，却发现那东西消失了。在这一刻，他似乎看到影子遁入了四周的黑暗里，以及听到了一声哀叹。

　　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瞬间，刘崇真同时将床边的灯打开。

　　空调的冷风呼呼吹着，他面部却全是汗。他长到这岁数，这还是头一次处于如此的惊慌中，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他先手检查了一遍房间，在打开柜子的时候，他心里还在打鼓。

　　妈的，自己居然如此没用。他暗骂自己懦夫般的行径，大起胆子把房内搜了个遍。结果便是，房门紧锁，窗户也是关好的。

　　没有人，也没有鬼影，只有他自己。

　　“操！”

　　骂了句脏话后，刘崇真的心情平复了许多。便走进浴室里，想洗把脸。此刻的他如同惊弓之鸟，站在镜前，他又突然想起半夜不能照镜子的说法，又不由得紧张了半天。

　　因此，他洗脸时非常迅速，一直尝试保持自己眼前的视野顺畅。

　　抬起头时，他发现自己脖子上有什么东西。于是他扬起脑袋，那里留下像是手指形状的印迹，颜色如同淤青碰伤。

　　看来这一次，他还真的是捅到马蜂窝了。

　　剩下的半夜，刘崇真也只是勉强睡了一会儿。待太阳升起时，他才真正安下心来。

　　刷牙的时候，他想了想，决定再次去找王强，将事情对一对，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谎。

　　一路驱车，刘崇真精神紧张，再加上昨晚没休息好。在路上，他差点刮了别人的车子，好在是对方及时避开了。

　　那司机停下车，摇下车窗，对他挥舞着拳头，嘴里在叫骂着什么。

　　刘侦探却并没这个心思，差点发生了事故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没有停下，没有打开车窗，只是继续往前开，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开始接连遇到张继忠所碰到的意外。

　　到了王强住的小区，他凭着记忆在小巷里穿行。那些年当警察的经验可不是盖的，他成功站在了王强家的门前。

　　今天周末，王强应该是在家，他用力敲门。

　　敲了好半天，也没人应声，他绕着这间一楼的居室转着，想从窗户或者哪儿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结果发现窗帘是拉着的。

　　刘崇真等了一会儿，又继续去敲门。

　　有个大姐走过来了，刘崇真好歹是挤出了个笑容：“请问一下，这家的人可能是上哪去了？”

　　街里街坊的，应该大多有个了解。

　　那大姐却盯住刘侦探，像是望见疯子了似的，说道：“他上哪去了？你怕不是有毛病哦！”

　　“您怎么还骂人呢？”

　　大姐观摩了刘崇真一会儿，确定他是真的不知道，便回答：“这家住的，姓王的那人，前天上吊自杀了，你没看这大热天的，空调不开，还门窗紧闭吗？”

　　这番话，如晴天里的一声惊雷，让刘崇真完全停止了思考。

　　那大姐也不管刘为何僵住在原地，自顾自的走开了，她加快了脚底的步伐，像是在躲避精神病人一般。

　　愣住了几分钟，刘崇真艰难的回到现实中来。

　　我难道疯了？他自问。

　　突然想起，在寻找王强的时候，他查到了王强身份证使用的记录。那图片他还存在了手机里，便赶快调出来查看。

　　目光在那排日期中扫过——没有找到王强那天的上网记录。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系统延迟，还没更新他的信息？他不肯接受王强自杀的现实，他坚信，发疯了的，一定是刚刚路过的那个女人。

　　回忆起在锐浪网吧的经历，每一个细节都生动真实。

　　他可以去找网管确认啊！王强现在一定是因为有事外出了，说不定他人现在就坐在网吧的椅子上呢。

　　跌跌撞撞，他走进锐浪网吧，前台后站着的正是那天见过的半死不活的年轻人。

　　看到刘崇真后，那年轻人像是如临大敌，一脸戒备的神色。

　　“我那天，是不是来这里找过人？”

　　年轻人点头。

　　刘崇真如获大赦，一脸欣喜的表情——我没有发疯！

　　“王强，他在这吗？”

　　“您那天也是说来找这个人，他确实经常来上网，但最近没见着他了。”

　　刘侦探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胡说！”

　　“您要是再不走，我可要报警了。那天您一个人冲上二楼，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把客人们都给吓坏了，您不会是真的精神有问题吧？”

　　年轻人在刘崇真身上搜寻着，一般这种病人，家人都会在衣物上留下联系方式，可是他没有找到。

　　刘崇真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网吧，坐回到他的车里。

　　这次，烟也没能让他平复下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和他在出租屋里说话的，是王强的鬼魂？那他自己是如何走进屋子去的呢？

　　眼前的阳光，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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