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落幕

音家听雨轩，楚凡独自呆坐在轩内，身侧站着音蝶，楚凡突然喟然长叹。

        三日静悟沉思，楚凡渐渐明白过来，道之极致，返璞归真，何为真？真情真性，天道无情并非是天道没有情，所谓的心道圆满，无非是人之七情六欲，可笑那些一心追求大道的人，抛却身外一切，却不知道同时抛却了自身大道。

        楚凡想着，转世重生后的一切，先是爷爷那双牵着自己的大手，再者青梅竹马的思娴妹妹，村落的一切美好就像一个梦，不等他去睡过了头，便被一个女人打破，出村落后，先是北辰，再是青澜，紧接着和不少人的牵扯，还有爱恨纠缠的沈清，相识于人海，相忘于江湖，更别提那个修炼血魂蛊术与成为宿敌的沈辉，继续是广成老头给自己的恩情，眼看好不容易便要更近中天大陆一步，却又莫名跑到了这半仙角，一路狼狈逃窜倒还算是顺当，当初便听青澜说自己这一世是波澜跌宕，可却不至于这么个跌宕法啊，凡品九境便已是如此，仙品九境该当如何？

        对于前世来说，没有什么比孤单更加安全了，所谓的真情真性，只能是个梦，睡过头的梦！

        可对于今世而言，最糟糕的事情莫过于，她就在身边，你却视而不见。

        楚凡长叹过后突然会心一笑，眼看白灵湮灭于天地间，白塔颓然悲痛带给自己的一丝空洞慢慢消散，修道修道，修的哪是道？修的明明是真性情！

        司马家族，以合欢法门力求捷径，千万年前可有几人入寂灭？更别提入幻劫了。那叫血刹的家伙可够厉害？白灵之前八千里血祭岛主，号称幻劫境下无敌，不一样活了不知几万年不得进一步？还有仙界那些达到幻劫境的人，辛辛苦苦斩掉一些杂念，辛苦千万年修为，可到头来呢？有几人是真的逍遥，做到了无愧于心道圆满？

        楚凡终于轻轻拉过音蝶的手，双手轻轻摩挲。

        音蝶只是小声叫道：“夫君！”

        ……

        一切就像安排好的一般。

        白灵一战，帝宫尽数化为飞灰，盘氏隐遁礁岛，轩辕一氏横空而出。

        轩辕一氏，上古十大氏族之一，传承亿万年，尽管已数千万年未曾出现在世人眼中，可如今破关而出，寂灭巅峰强者竟直接出现三位。如此强大势力，那些得了便宜的家族势力，哪里还敢有半分嘀咕不满。

        纵然是礁岛上的一等家族，哪怕平日里再心高气傲，在轩辕家族宣布接管八千里礁岛时，也不敢随意出头，大家都是明白人，既然轩辕家族敢出头，那便证明人家有那个底蕴，何况轩辕家的人出来已是三天之后，给足了各大家族动乱搜刮的机会，若还想动乱不服，那可真是不知好歹了，弄不巧了便是往钉子上撞，让人家来个杀鸡儆猴。

        千万年都过来了，谁执掌八千里白灵礁岛不是一样？该锦衣玉食的锦衣玉食，该钟鸣鼎食的钟鸣鼎食。

        ……

        轩辕野。

        轩辕剑皇殿之前大殿广场，一块莲花剑台巍然而立，莲花剑台高达十数丈，阔达百丈，乃先天剑韵凝聚而成，剑台上有一柄淡紫仙剑，看上去恍若平凡农夫，并无半点仙韵流转。可就是这柄并不起眼的淡紫仙剑，上却有‘轩辕剑’三个大字，上古十大先天神剑第一剑，轩辕！

        剑台腹部，有‘独占万界第一剑’剑痕字迹，此时两名淡紫色道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剑台之上。

        一人鹤发童颜，尽管早已须发如雪，可神情相貌却俊逸无比，不过三十岁模样，另外一位相对而言并不亮眼，相反还有几分邋遢模样，不过周身无形间散发出来的气势却不敢让任何人小觑。

        鹤发童颜者便是当今轩辕家族家主，轩辕飞鸿，寂灭巅峰境修为，那名稍有邋遢的中年男子便是轩辕家族大长老，轩辕景天，已半步踏入幻劫境，若非天地气运所压，轩辕一族不得出世，早已成为幻劫境强者。

        两人看着沉睡数千万年的轩辕剑终于隐隐有轻吟发出，剑台腹部有紫云流转，都是相视一笑，饶是活了千百万年，养气功夫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此刻也忍不住脸上的激动之色。

        沉寂了千万年，轩辕氏族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半晌，鹤发童颜的轩辕飞鸿终于笑道：“经此一变，白灵礁岛弥漫千万年血煞污浊之气终于消散，蓬玄洞天气运也终于该涅槃问世了！”

        轩辕景天不屑冷哼：“福祸无门唯人是召，当初若不是那叫轩辕司空的家伙孤注一掷，我们轩辕氏族岂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听见轩辕景天的话，轩辕飞鸿也是忌讳祖辈，无奈一笑，不置可否转身向剑台外看去。

        轩辕氏族自上古传承以来均有三脉相传，一脉承天地气运，一脉镇天地气运，一脉顺天地气运，尽管三脉所传承义务不尽相同，不过却各司其职重要不相上下。

        无奈于数千万年前镇天地气运那一脉出了个轩辕司空，资质根骨可谓万界绝伦，年仅百岁便达到了仙品九境巅峰境界，其后不到万年达到界主境，可谓名震整个万界宇宙，轩辕氏族名声更是煊赫于万界之中，一时间锋芒无可匹敌。

        不过也正因如此，数千万年前有万界之心出现，不顾另外两脉反对，强行参加了万族大战，一战之下气运崩塌，家族无数强者陨落，若非轩辕景天这一脉力挽狂澜，轩辕一氏怕早已在万界除名。

        见家主不置可否，轩辕景天不爽道：“是非过错自有道理在，那家伙是祖辈不错，可也不能一人之言语便搭上了咱们整个家族的命运。”

        见轩辕景天还要继续说话，轩辕飞鸿终于摇头道：“数千万年都等过来了，涅槃也不见是坏事，轩辕司空丢掉的，我们便再捡起来便是，总该引以为鉴不见得是坏事。”

        轩辕景天无奈叹息：“家主你讲究的多，束缚也就多。”

        叹息一声也不在多说，轩辕飞鸿是家主，自然要比自己顾忌的多得多，轩辕景天也明白，不过想想当年轩辕司空的决策，便憋出一肚子火来。

        愣了半晌，轩辕景天话音一转，问道：“家主，咱们轩辕一族此次真得借助那一个小丫头才能过去？”

        轩辕飞鸿听见轩辕景天的话淡淡点头。

        “嘿，这岂不是说我们这轩辕第一剑便要落入旁人之手？这怎么行。”轩辕景天一瞪眼道。

        轩辕飞鸿道：“上古大战被就打破了当时局面气运，这轩辕剑更是我们轩辕一族的镇运之物，以如今万界而言，能镇住当今天机者有几人？听闻云庭仙域那位超脱了万界束缚，可你能请那位出手？”

        一向有些荒诞的轩辕景天脸上也是露出一丝凝重，头疼到：“我就头疼这事，轩辕剑乃我们轩辕一族镇运之剑，交到一个外人手里这算哪门子事？虽说我没有你们这些老东西迂腐，可靠着一个丁点大的小丫头扭转气运夺一分生机，想想就憋屈。”

        对于轩辕景天那句‘你们这些老东西迂腐’云云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忧心忡忡道：“靠着一个丁点大的小丫头本也没什么，面子这东西，是长在自己脸上的，不丢人。只是若赢了还好，若输了，牵扯天机气运，我们轩辕一氏怕就要彻底灰飞烟灭了。”

        轩辕景天犹豫了一下，问道：“没有寰转余地？”

        轩辕飞鸿摇头道：“没有！”

        一名青袍弟子跑来，连忙向两人行礼，恭敬道：“家主，大长老，轩辕破师兄回来了！”

        轩辕飞鸿哈哈一笑：“走，去看看那丫头去。”

        ……

        音家，估摸着是压在头顶数万年的司马家族已化作飞灰泯灭，整个家族上下都是透漏出几分生机。

        楚凡手牵音蝶穿过几条檐廊，走过徽园，再穿过一条深深的甬道，终于看见一间茶室出现在眼前。

        手牵女子进入茶室，一名顷刻间苍老了无数倍的男子坐在茶室中，听见脚步，这才抬头看去。

        看见前几日还健朗的男子，如今竟是满头花白，脸上苍老憔悴，音蝶双眸有泪水滚下。

        前几日还是中年健朗模样的男子看见女儿，眼里满是柔和溺爱，柔声笑道：“爹已活了数千年，最大的幸事便是有了你这么一个女儿，人固有一死，何况我早就该去见你母亲，能临走前看见你现在模样，已是心满意足。”

        音蝶脸颊泪水不止，想要挣扎着上前，被楚凡紧紧拉住。

        男子柔和一笑，看向楚凡轻缓道：“我以千年寿元入魔道，本是抱着必死之心，以为那当日一战必死，能活到此刻已是天见犹怜，蝶儿以后便交给你了。”

        楚凡看着眼前愈加苍老，眉心渐渐有血色溢出，双目也愈加赤红的男子，凝重点头道：“岳父放心！”

        男子释然一笑，端起眼前一杯茶水，相思茶，眼神柔和道：“生死两茫，不思量，自难忘！你娘亲临走前曾言，若不能照顾好你，便永远不能下去见她，如今是时候了！”

        音蝶紧紧咬着嘴唇，死死盯着眼前男子，血丝从嘴角慢慢渗出。

        却见男子柔和一笑，一杯茶下肚，周身仙元当即溃散，一股戾气冲出，消散于天际。

        音蝶看着就要坍塌的茶楼，身体不由颤抖，脸颊泪水滚股落下。

        不远处徽园有风声吹过，飒飒作响，好似天地呜咽。

        楚凡轻轻搂着音蝶纤细肩膀，思绪万千，轻声道：“以后还有我！”

        ………………

        PS：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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