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葳蕤蔷薇生

乾坤领域下，楚凡整个身体倒飞而出，胸口血雾飚射，重重砸落在乳白海面上，划出数百丈横流水纹。

        嘴角一缕鲜血潺潺流淌，颜色猩红，他挣扎坐起，竟是感觉全身仙元气机被一针刺破，再也站不起来。

        脸上升起一丝苦笑，这便是轮回与乾坤境的差距？轮回气机生生不息，乾坤领域执掌天地。

        楚凡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闭上眼慢慢长呼一口气。

        自打转世重生，他便埋藏了太多冷厉无情，以至于爷爷说自己是个恭谦听话的好孩子，思娴妹妹说自己就是一个傻子，总是喜欢呆头呆脑被她和罗艺姐姐几人欺负，了事还一人坐在那傻呵呵的笑，凌宇大哥很是照顾自己，不少次帮着自己背黑锅。

        闭上双眼，眼前再次是一片漆黑，可是在这种让无数人压抑的黑暗中，楚凡却感觉自己的心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脑海想起了小时的许多琐碎小事，爷爷慈祥的笑容，带领村落的叔叔们进山打猎，回家给自己煮上一锅香喷喷的骨头肉汤，想起了前世从未有过，今生终于希冀到的那双温暖大手，小时玩伴一起嬉笑打闹，自己慢慢长大，时间也慢慢无情，思娴妹妹被那坏女人带走。

        多少暖人心的事都一闪而过，最后他似乎再次看见思娴妹妹站在雪山冰池中，那双让自己揪心心痛的眼眸，不再那般天真清澈。

        北辰说自己此生乃为天选之子，何为天选？天选便是与天不对付吗？天要灭我，我亦要凌天，便向一个严厉苛刻的父亲，用自己的生命去训练自己的儿子，寄予了太多期望，却又留下了太多无情，哪怕血浓于水在这一份期望面前也是如此微不足道，只有薄情与刺骨寒冰，期望便是这样的，不成仁便成鬼，若无法逾越，达到望子成龙的地步，那便没有资格存活于世。

        楚凡心里想笑，‘天选之子’，只有自己剑开天道，凌于万界之上，才算成功？就好像看着含辛茹苦的师父对自己的砥砺教导，出山的那一刻，看着自己手中剑刺入他的胸口，师父嘴角的冷厉才最终变为欣慰笑容，好一个一将功成万骨枯，可不悲凉悲壮？

        但在这功成之前，自己能否挺过这一关？天道劫罚，注定血流千万里呀。

        楚凡感到自己身体微微颤动。

        自己下山那一天，青澜说过，楚凡，你若不能闯过天道，仙界再无仙道阁。到时候搭上的不止你这一条小命，背后的担子可不轻啊。

        楚凡还笑着道，北辰老头既是耗费百万年修为气运将我引入火坑，难道就真的愿意见我自己殊死相抗？我要面对的可是天，楚凡还特意指了指头顶。

        青澜微微沉默，最后什么话都没说。

        楚凡笑着道自己岂能死在天道下？这世上能让自己死的人还真没有，仙道阁以后改名叫天道阁算了，执掌梳理天下大道。

        那一天虚空有九天雷鸣，让楚凡猛地一个哆嗦，不过最后抬头蔑天，心道自己何时怕过天道？

        一道沉闷喝声打断了楚凡的沉思，却见那青灰道人已一步落在自己身前。

        方圆百里，滚滚乳白海水波涛翻滚，有清秀的海腥味，比青海的海水更像小家碧玉让人温馨。

        青灰道人脸上冷笑，眼中有一抹炽热闪过，“交出那一剑的意境神通，我让你痛快死去，或许还能大发慈悲给你一个转世轮回的机会。”

        楚凡忍着剧痛，咧嘴看向青灰道人：“你们道人不都是讲究无为清静？你如此贪欲不会乱了自己道心？”

        青灰道人冷笑，“那些和尚尚且讲究酒肉穿肠过，本尊为何不可无为心上留？”

        楚凡嗤笑：“自欺欺人。”

        “小子，你若不老实交出意境神通，我便付出些代价搜你魂魄也能得到，不过到时不要怪我下手狠辣。”

        青灰道人皱眉声音骤然更冷，显然不愿与楚凡啰嗦。

        楚凡嘴角更是无奈，看向眼前道人问道：“没有余地了？不如我将所有机缘宝贝都给你，你放我走？”

        话音未落，楚凡双眸骤然冷厉，一道灭天般的炽热在天地席卷，似乎要破体而出，楚凡只觉得体内如一轮骄阳骤然升起，要将自身完全融化。

        冷厉中带着一丝决然，识海中天火‘云星’似乎要完全暴动，与天地同灭！

        一股死亡的毁灭气息自头顶升起，青灰道人脸色骇然大变，他不明白眼前这蝼蚁如何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毁灭之气，不过根本不敢丝毫犹豫，乾坤领域完全展出，天地骤然形成一片实质般领域，手中拂尘化亿万光芒向楚凡掠去。

        仙元滚滚，脚下海水陡然如海啸以两人为圆心向四周涌去。

        眼看楚凡眼中决然之意，空中忽然狂风骤起，楚凡惊异抬头，只见漫天蔷薇如天女散花，笼罩方圆数十里。

        一袭淡青长裙如九天仙女自天空袅娜落下，周身万朵蔷薇绽放开来。

        楚凡看着眼前那身形精致绝伦的俏丽少女，一袭青裙随风飘荡，心中那股决然之意的戾气不知为何陡然松弛。

        白浪覆寰宇，葳蕤蔷薇生！

        一道倩丽身影横立在楚凡身前数丈，空中蔷薇漫天倒卷，赤红花瓣如鲜血一样浓郁，刺目璀璨。

        蔷薇领域同青灰道人的领域卷在一起，周围虚空沉闷凝滞压力骤然消散，只听空中有卡擦碎裂声传来。

        蔷薇回头看了眼脸色惨白的楚凡，嘴角破天荒露出了一抹温婉笑意，再不是当初第一次见面的冰冷不忿。

        “是你……”楚凡张嘴，心中骇然，声音沙哑小声喃道。

        楚凡虽说岁数不大，但两世为人，修炼先天道诀，意识何等敏锐？他早就有所察觉，自己一路走来双手沾满多少鲜血，虽说每一步都希冀尽善尽美，可多少都会留下踪迹。

        然而，即便如此，自己却依然顺风顺水，似乎从未有过大的麻烦危机。甚至有时背后所生的一丝危机气息，也如泡沫未起便灭。

        蔷薇笑了笑，自从答应了北辰老头，她便知道自己的命运，剑侍蔷薇，剑侍不死，公子如何先灭？一路行来，虽说最初心中颇有不忿，心里却毫无怨言，哪怕数次重创近乎身死道消，没有太多情，却又寄予太多情，这便是此生活到现在，自己存在的意义，不然早在十数年前便死在了那场隆冬大雪中。

        “公子疗伤便好，这里有我。”蔷薇微笑，转身面对青灰道人。

        微风吹来，只见两道气势轰卷在一起，砰然炸响，原本如海啸倒卷而去的乳白海水再次化为道道炸破的天幕铺天盖地卷来。

        青灰道人瞳孔急剧收缩，冷冷看着眼前这节外横生的青裙少女，对方不过乾坤初期修为，周身气势竟不比自己差丝毫。

        “你是何人？”青灰道人手中紫玉拂尘一挽，冷厉盯着眼前青裙女子。

        蔷薇平淡无波，看着对面青灰道人，声音冰寒，“送你去轮回的人。”青灰道人冷哼一声，手中拂尘祭出，万道白芒如光练席卷而去。

        光练如道道钢针，交织在一起，虚空嗤嗤炸响。

        一道淡蓝色光华闪过，虚空有一朵浅蓝色蔷薇陡然绽放，无数拂尘白芒卷在蔷薇花瓣上，陡然炸裂，红蓝相交，如万花竟放升腾。

        势如惊雷凭空起，海面激起千丈波澜。

        白芒散去，赤红蔷薇消散，淡蓝蔷薇如烈焰焚烧，若浴火重生，淡蓝色光焰席卷而起，化作一道厉芒向青灰道人疾驰而去。

        眼看自己的万道拂尘尽数被蓝色蔷薇绞碎，青灰道人神色微微一变，翻手间乾坤阴阳盘发出一道黑白光辉，光辉如圆盘在空中旋转，包含阴阳。

        空中气机猎猎炸响，浴火蔷薇同阴阳圆盘卷在一起，天地悲鸣。

        噗噗噗……

        蔷薇花瓣炸烈焰焚烧下发出噗噗的声音，卷在阴阳圆盘上一阵颤动，十数息后‘嘭’一声沉闷炸裂，蓝芒破碎，同时阴阳圆盘也暗淡几分。

        蔷薇神色凝重，清秀双眸眯起看向青灰道人，手中淡蓝色长剑轻轻颤鸣，散发出一道道光华在空中弥漫。

        蔷薇领域扩展而出，将周身空间挤压咔咔作响，下一刻带起数千道蓝色剑弧直扑而去。

        剑弧在空中舒展变幻，如一朵朵蔷薇舒卷绽放。

        青灰道人也神色凝重，眼中厉芒闪过，乾坤领域如气浪扑卷而出，同对方领域轰在一起。

        手中拂尘根根炸起，白芒如惊鸿升天，形成一片光影倒卷而去。

        乾坤阴阳盘急速旋转，阴阳领域更胜一筹。

        两道领域轰在一起，发出咔咔的碎响之声，不过只是数息之间，蔷薇脸色便骤然一变。

        对方乾坤阴阳盘下，领域如钢刀骤然锋利，只觉自己的蔷薇领域瞬息溃散，漫天花朵纷纷败落。

        胸口一闷，蔷薇来不及反映，一口精血燃烧，淡蓝长剑光华如流水，身体陡然倾斜，袅娜飘舞，无数道蔷薇剑弧也骤然光华大涨，与拂尘白虹冲天相撞。

        身体侧转间，一缕淡蓝色火焰扑卷而出，化作一道剑纹直刺青灰道人眉心。

        眼看那一道剑纹划破虚空，却见青灰道人嘴角升起一抹冷厉笑容，拂尘横空，双手画阴阳，一道光镜与剑纹相撞，有‘铿’的一声嘶鸣传来，剑纹如雨幕炸裂，青灰道人身影晃了两晃，蔷薇却倒飞而出，嘴角有一丝血迹渗出。

        数百丈外，青灰道人脸上戏谑升起，冷声道：“区区乾坤初期，也敢在本尊面前放肆？”

        蔷薇身影后掠，俏脸微微苍白，眼中神色更是凝重。

        她自然清楚，自己不是公子，不是天选之人，纵然跟着北辰传承再好，能以初入乾坤境与眼前这乾坤后期的青灰道人坚持到如此境地已是不易。

        毕竟眼前这青灰道人神婴轮回境时也曾是小仙灵塔前五的绝世天才，数百年更是不求修为突飞猛进，而求实力精进慢行。

        蔷薇握剑右手微微颤抖，体内仙元如怒海浪潮，周围蔷薇领域也暗淡几分，漫天花朵纷飞，不时有花瓣落下消散。

        她前方是一人，她身后是亦是一人。

        周身血气飙升，剑侍纵然神魂俱灭，身后一人也绝不可死。

        她身影纤细，却如山岳横立！

        他双目赤红，却挣扎无法起身……

        ………………

        PS：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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