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年轻的教士

接手枢秘使这个职位后，戈尔登很快便进入了角色，这与他之前曾经牛刀小试，建立过自己的秘密组织有关，干这种事，他有经验。

        很快，很多惊人却又能相互佐证的情报源源不断地从北方传来，诸多证据都表明：曙光王国，这个与簇岳王国打了几百年仗的老对手，又在准备一次新的侵略。

        这一次的入侵，将会是规模空前的，陆续向簇岳王国北部边境集结的部队将达到三十万之众。

        这对总人口为五百万的曙光王国来说，已经是倾巢而出了。

        战争的机器紧急运转了起来，

        戈尔登全身心地投入了这次战争的准备工作之中：就让这次战争，成为我们兄弟间的第一个角逐场吧！

        入侵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月，更出乎意料的是，曙光军的攻势猛烈异常，在短短十天内就突破了簇岳王国在边境地区依据地势和天险设置的三道封锁线。

        难民潮水般向南涌来，夹杂着与部队失散的溃兵散勇。

        通过他们那充满了恐惧音调的讲述，人们知道前线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在曙光王国的军队中，出现了大量作战能力一般，却视死如归，如狂似癫的战士。

        他们根本不把生死放在眼里，每战必为前驱，不要命地冲击着簇岳王国所设置的坚固防线。

        一个倒下，便有十个冲上来，他们硬是拿狂热和人命堆出了三场胜利，使曙光军数百年来第一次深入了簇岳王国的腹地。

        隐藏在曙光王国背后的那个巨大而可怕的阴影，已经渐渐显露出它的狰狞来。

        正如它宣布的那样，它正在归来，将要拿回一切。

        ……

        圆桌会议室里，一场重要的会议正在召开。

        “男爵大人，据查探，经过这几天的阳光暴晒，从薇山城到最近的长城关口——雁回关的道路已经可以通马车了。”刚刚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海德森汇报道。

        “很好，关内的情况怎么样？”高歌问。

        “位于雁回关后方六十里，南境三郡最大的城市，松泉市，已经出现大量的难民，估计有近五、六万人。”海德森接着说。

        “松泉市离北部前线近八百里，怎么也会有这么多难民？难道王国的腹地也已经不安全了吗？”达里高利问。

        “现在我军和曙光军在北境鏖战，大部分难民都逃到了王都附近。据说，聚集在王都雪围城的难民已经多达五十万之众，奸商趁机哄抬物价，难民们的生活越来越艰难。所以，许多在雪围城实在是坚持不下去的难民，还有那些在南境有亲可投的难民都纷纷南下。希望在远离战火的南境寻觅新的生机。”海德森解释道。

        “这对我们是个机会。”高歌提高了声音，“人口和土地一样，都是最珍贵的资源。我们薇山城外，有开垦不完的肥沃土地，现在缺的，就是人口。”

        “议长，这件事你挑几个人一起去办。你们去松泉城设一个招募难民的据点，凡是自愿来薇山城的自由民，都能按一丁五亩的标准授予土地，赋税标准为产出的百分之三十。对了，那些有一技之长的工匠，优先招募。”高歌看着达里高利郑重说道。

        “好的，男爵大人。我明天就出发。”达里高利一口答应。

        “还有，你选几名军户一起去，让他们现身说法，更有说服力。对了，你把所有的金鹰币都拿去，除了上交充抵那些金狮鹫留下的物资的款项，剩下的，全部换成粮食。粮食，永远是乱世中的硬通货。我感觉到，接下来，世道会越来越乱。”高歌道。

        “我觉得应该再买一些牲口。”格利建议道：“如果要大规模开发土地，除了人力，畜力也是很重要的，现在薇山城很缺大牲口。”

        “松泉市是离我们最近的大城市，这个招募难民的据点应该长期设置，并且以此为基础慢慢在松泉市发展耳目。军队打仗需要耳目，我想，一个领地要发展也是需要耳聪目明的。”说话的是小个子的多尼塔，办事周密又机灵的他曾经是金狮鹫最优秀的斥候。

        “很好，你们两个都跟议长一起去松泉市。”高歌赞赏地点了点头，“另外，把幽蛇部这次运来的南蛮特产也都拿到松泉市去出售。就这样办吧。”

        “对了，男爵大人。”接着报告的是一脸和气的莫里西恩，人人都喜欢的他，现在主要负责民政工作，“我刚准备来开会时，有一位教士来到了薇山城，并且要求得到您的亲自接见。”

        “教士?”高歌沉吟道：“咱们簇岳王国并不是一个崇教的国家，神光教会的势力并不普遍，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边陲之地，向来没有教士会来。他的身份可靠吗?”

        莫里西恩说：“他有教会嶂州教区红衣大主教的荐函，身份没问题。我们簇岳王国虽然不崇教，但表面上对教会还是会礼遇三分的，我看……”

        “好，带他来见我吧。对了，先通知银月小姐，请她马上到我书房去。”高歌点点头。

        教会，这个曾经支配整个中原九州的庞然大物，虽然现在随着世俗力量的崛起而逐渐式微，但它的影响力依然无处不在。

        甚至于，在如今中原九州的二十八个国家里，还有四个是****的政体，是所谓的神国。

        如何对待教会，永远是一个大问题，值得最谨慎的对待。

        ……

        城主府的宽敞书房里，莫里西恩引着一名全身灰袍的年轻人来到了高歌的面前，他的头上，戴着代表其教士身份的僧侣帽。

        “尊敬的男爵大人，灰袍教士海涅威辛向您问好。主神永远眷顾您和您的领地与子民。”年轻教士在胸前比划着代表神之祝福的圣菱图案，他有一头淡金色的头发，长得极为英俊，风度儒雅，眼神中充满了悲天悯人的虔诚。

        “海涅威辛神父，欢迎您来到薇山城。主神至大。”高歌一边回礼，一边示意海涅威辛就座。

        “男爵大人，我看到薇山城在您的治理下正焕发出巨大的活力，人人安居乐业。但这些可怜的羔羊却无法随时聆听主神的圣意，也无法随时向主神倾吐自己的罪孽以求得宽恕和拯救。我奉科慕纳大主教之命，希望能在薇山城建立一个传教点，将主神的仁爱和宽恕赐予每一个迷途的羔羊。”海涅威辛直接道出了来意。

        高歌沉吟不语。

        宗教，是直指人心的东西，谁得到了人心，谁就得到了人。

        一个政权如果能控制宗教，那宗教就是最好的统治工具，但如果控制不了，那将是一场灾难。

        薇山城的人心，只能是向着一个目标，对这一点，高歌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妥协，毕竟，他来自于一个对宗教戒心远大于崇拜的世界。

        “神父，我们薇山城是一座边陲的军城，常遇战火动荡，环境并不稳定，恐怕不利于传教啊。”高歌找着借口。

        “正因为身处动荡和苦难，灵魂才需要主神的指引，不是吗？”年轻的教士直视着高歌。

        “实话跟你说吧！”高歌对继续扯嘴上功夫失去了耐心，“我对宗教并没什么兴趣，我也不认为我的子民需要什么灵魂的指引。而且，我相信小小的薇山城对你们来说是微不足道的。还是像以前一样，将我们遗忘吧。”

        海涅威辛平静地看着高歌，眼神中却流露出深深的怜悯：“对神毫无信仰，这是多么可悲而可怜的灵魂啊！愿主神宽恕您！男爵大人，请接受我的忠告，投入主神的怀抱吧！”

        “笑话！”高歌站起身来，态度变得强硬，“我只相信自己的怀抱。这里不欢迎你，神父，请你回到你来的地方去吧。”

        海涅威辛也站起身来，寸步不让，眼神狂热了起来“作为神的仆人，我们是不会放弃薇山城的。不仅是薇山城，所有的城市和乡村，每一个可怜的灵魂，我们都不会放弃。因为，在离去了整整一千年后，主神已经开始降临，当主神驾驭着神光重回人间，作为仆人，我们要提前做好一切准备。”

        “主神降临？”高歌皱眉。

        “是的，当月乌开始凝聚，主神便会重新降临人间，一切将重归主神麾下，共沐圣光。男爵大人，这是不可阻挡的大势，请勿自误。”海涅威辛加重了语气。

        “也就是说，正是因为什么主神的降临，教会才开始四面出击，连我们薇山城这样的小地方都要来控制了？难道，真如传言所说，连这次曙光王国的入侵，都是教会在推动的？只是因为簇岳王国对教会采取暗中打压的政策吗？”高歌连珠炮般发问。

        “这一切，就不是我一个小小的灰袍能知道的了。我只知道，我必须履行主教大人给予我的使命，要在薇山城传播主神的圣意。”海涅威辛颌首道。

        “你们到底想从薇山城得到什么？”高歌眯起眼睛，似乎要让自己目光更聚焦一些，好看穿眼前这位年轻的神父。

        “我们要的很简单！”海涅威辛道：“首先，您宣布自己受洗成为一名虔诚的信徒，并大力支持教会在薇山城开设教堂，另外，您要发誓将向任何教会的敌人宣战。”

        “任何敌人？！”高歌默念了一遍，提高了声量，“也包括簇岳王国和国王陛下吗？”

        “任何可能性都有。”海涅威辛微垂了一下眼帘。

        “那我呢，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高歌不罢可否地笑着问，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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