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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余红武把木板放进车斗里,  骆筠修、骆韵莹兄妹俩跑回来玩耍,他刚要把军大衣拿进店里,  却发现兄妹俩压根没有看军大衣,  他心塞地把军大衣放回车把上,他回店里继续搬木板。

  “进猪嘴里的东西,你不能马虎了,  一定要问清楚。”香油渣被大家用来给菜地施肥,  余占贤还是头一回听说香油渣可以喂猪,他总觉得不靠谱。

  “家畜站新来的高材生说香油渣含有大量的营养物质,不仅猪可以吃,牛羊也可以吃,  它们吃了香油渣,冬天抗寒,身体倍儿棒,还少生病,  不过得适量,  不能喂种猪。”余朴对他家两头公猪、一头种猪、十一只小猪崽可上心了,他听说家畜站来了一个高材生,  他天天到家畜站报到,当高材生的影子,无论高材生说了什么,  他都记在本子上。

  今天,他和平常一样到家畜站报到,  高材生喊他过去,  跟他说了香油渣的事,  还跟他说了其他注意事项。

  余朴信高材生,  他回村找余占贤带他到李老郢找李瞎子。

  “李瞎子家有多少香油渣,  你要多少香油渣,还是你一个月要几斤香油渣?”余占贤问。

  “全要。”余朴冲口而出。

  余占贤心里有谱了,知道到时候怎么和李瞎子谈价钱。

  “1、3、100,好啦。”

  “不对,是1、2、3……你不可以转身找我。”

  “哼,我数对了,是二哥没藏好……好嘛,我重数,1、100。”

  余朴、余占贤撇头,骆筠修一脸怒气跑过去抓住骆韵莹,他俩以为骆筠修要揍小丫头,走过去准备拉架,结果骆筠修背对店门口,捂住眼睛数:“1、2、3……”

  骆韵莹噘嘴捂住眼睛,奶声奶气吼:“1、2、3……”                        

                            

  他俩被两个孩子逗乐了,当他俩转身离开,骆筠修已经数到50了,他俩震惊地扭头看不大的小娃娃,村小学一年级孩子大半不能一口气数到50,小家伙居然数到50,不,小家伙已经数到70了。

  他俩嘴角抽搐,小家伙已经数到100了。

  余朴、余占贤瞪大眼珠子,兄妹俩右侧的拖拉机车把上搭的是什么!

  他俩忙不迭跑上前,颤抖捧起军——!大——!衣——!

  余占贤轻柔地抚摸军大衣:“是涤卡面料,领子上的一层黑毛,真密实。”

  余红武搬木板出来,他怔愣了一下,见余朴、余占贤把军大衣捧在手心当作宝,他嘿笑:“骆哥给我的,和平也有一件。”

  香油渣可以晚点弄,军大衣必须现在弄到手。

  余朴、余占贤把军大衣搭在车把上,他俩跑到后院,余占贤搓手说:“小骆,你手里还有军大衣吗?叔想买一件。”

  骆谦上半身探出棚子,喊:“谣妹,咱家还有军大衣吗?”

  正在看家具的中年男女闻言竖起耳朵。

  李谣走到后门,说:“有,但是不多了。”

  中年男女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狂喜,他要给自己弄一件,她要给她爹弄一件。

  “老板娘,你家里还有多少件军大衣,拿出来我们看看。”中年男人激动说。

  “对对。”中年女人忙不迭附和。

  余朴、余占贤眼巴巴看着李谣。

  李谣走到柜台打开抽屉,拿出一串钥匙,她找到放货物房子的钥匙,她捏着钥匙开门。

  她进屋瞥见旁边凳子上搭了一件军大衣,揣测这件军大衣是骆谦单独放到一边,留着自己穿的。                        

                            

  李谣没有动这件军大衣,从麻袋里掏出六件军大衣放到一旁,她拎着麻袋出门。

  四人唰一下站在李谣面前,李谣放下麻袋,四人的手咻一下插进麻袋里,掏出一件黑色毛领、金色五角星扣子军大衣。

  李谣进屋,给青青妈留了一个炉子、一个钢中锅、一个凸嘴茶壶,又给另外五家留了一个凸嘴茶壶,她把炉子、钢中锅、凸嘴茶壶搬到院子里。

  余占贤当场穿上军大衣,他见李谣又搬出了一些好货,他都没有犹豫,挑了一个炉子、钢中锅、凸嘴茶壶:“小李,你帮我算一下多少钱。”

  “军大衣60一件,炉子28一个,钢中锅20一个,凸嘴茶壶15一个……”李谣到店里拿纸笔摆算式。

  骆筠修到屋里拿焦米棍,他听到妈妈说的数字,在嘴里念叨一遍,说:“123。”

  余占贤以为骆筠修在数数,居然数到一百二十三,他震惊地合不上嘴巴。

  骆筠修抱一盘焦米棍出去,和李谣擦肩而过,李谣盯着算术本检查竖式没有问题,她说:“123块钱。”

  余占贤嘿了一声,他买东西的总额和骆筠修数的数对上了,太巧了,这个数突然变得可爱、讨喜。

  “我回家拿钱给你。”几年前,他准备了88块钱,想着他高价买军大衣,总能买到军大衣吧,可惜军大衣刚到货,就被内部人员分掉了,有钱都买不到军大衣喽。

  余占贤啧了一声出门。

  “我也回家拿钱给你。”余朴把凸嘴茶壶放进钢中锅里,他盖上盖子,他把钢中锅放在炉子上,他抱起军绿色的炉子跑出去。

  中年男女各自抢了一件军大衣,又抢了两套炉子、钢中锅、凸嘴茶壶,他俩用订家具的定金买这些东西,抱着这些东西呼呼回家。                        

                            

  余朴、余占贤回来给李谣钱,带来了一群村民,余本顺冲在最前面,率先抢了一件军大衣穿在身上,然后他不紧不慢挑选其他货。

  在余本顺挑货的时候,余朴、余占贤穿着军大衣到李老郢找李瞎子谈香油渣的事。

  余本顺付钱的时候,李瞎子杀进后院抢到一件军大衣。

  有几个县城的人站起来蹬洋车到幸福家具厂,脸和鼻尖红扑扑凶狠地挤到最前面抢军大衣。

  60块钱一件军大衣,买的人真不多。

  所以他们非常幸运抢到最后几件军大衣。

  李谣卖完了货,她对了三遍金额,确认她没有少收钱,她端起骆谦提前给她倒的茶,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一茶缸茶。

  “余和平去骆家村,你让余和平把我留的货带回去,让五家分。”李谣说,“我单独留了一件军大衣和一个凸嘴茶壶给骆小龙。”

  骆谦没有意见。

  中午十二点半,余和平到店里等着地膜老板。

  骆谦抽空跟余和平说每件货的价格,他给骆小龙一件军大衣、一个凸嘴茶壶。

  余和平把骆谦交待的事记在本子上。

  到了下午一点,有一个人开拖拉机到骆谦家店门口。

  地膜老板叫张丰,他挂了骆谦的电话,就打电话问了小孩姨,小孩姨打电话问了娘舅,娘舅打电话问了大姐夫,大姐夫跑到隔壁问堂姐,堂姐打电话问了表侄子,表侄子又打电话问了其他亲戚,他们问了一圈,最后小孩姨问他订货的人是不是姓骆,他看订货单,对方真姓骆,小孩姨又问对方是不是很年轻,他说是,小孩姨说是她那头出了五服的表弟,不就等于是他的表弟嘛。                        

                            

  张丰下了拖拉机,手背在后面,仰头念:“幸福家具厂。”

  “嗯。”不愧是他表弟,名字起的就是好,他仅仅念一遍,幸福充盈他的胸腔。

  李谣伸头看他,断定他就是地膜老板,她走到后门喊骆谦。

  骆谦拎装军大衣的麻袋出门,余和平拎装其他货的两个麻袋出门。

  “你好,张老板。”骆谦放下麻袋,伸手。

  张丰的左手握住骆谦的右手,他拿右手拍骆谦的肩膀,别看他快四十岁了,他的心年轻着呢,懂现在小年轻的想法,就喜欢别人喊他老板:“骆老板。”

  骆谦笑道:“是这样的张老板,我和其他五家合伙种大棚菜,我需要8亩地地膜,另外五家分38亩地地膜。我在这里干家具生意,不回那边,我现在把8亩地地膜钱付给你。”

  他小表弟牛啊,种大棚菜又做家具生意。

  张丰从怀里掏出巴掌大的小算盘,飞快拨算盘,算出总额,又打了9.5折,抹掉零头问骆谦要钱。

  骆谦进店拿钱给张丰。

  张丰给他收据。

  骆谦把收据递给李谣,又跟张丰商量帮忙带3个麻袋东西,张丰爽快应了。

  “这是和平,我让他给你指路。”骆谦把余和平介绍给张丰认识。

  张丰不把余和平当外人,使唤余和平把麻袋搬到车斗里,又叫余和平坐到车斗里,他开拖拉机离开。

  “张老板店里的生意肯定好。”李谣把收据装进牛皮袋里。

  “为什么?”骆谦甩胳膊问。

  “他把你当作亲人,你就说你开不开心吧!你这回买他家地膜,你下回买地膜,你肯定第一个想到他。”李谣把牛皮袋锁进柜台下面的柜子里。                        

                            

  骆谦摸下巴想了想:“他把我们几家哄开心了,下年种大棚菜的人多变了,买地膜的人也越多,他一年能卖掉不少地膜。”他双手抱脑后勺晃腰,咧嘴乐,“张老板头发稀薄,又戴了一副厚镜片眼镜,长了一张严肃脸,个子不高,站的笔直,这种相貌不好卖货,没想到还可以另辟蹊径,身体每一个部分都在说你是我亲人,这不就很容易卖出去货咯。”

  骆谦表示他学到了。

  李谣闻言,佩服死了张老板。

  骆谦回后院,李谣边织毛衣边看店。

  上午中年男女没有订家具,他们下午又来一趟,花了2个小时选了一组家具,爽快付了定金,和李谣约定好送货时间,两人开开心心离开。

  “下雪了!”

  李谣听到孩子们欢呼,她出门,胖胖的雪花漫天飞舞。她只站了片刻,身上落了一层雪花。

  李谣走到大路上喊兄妹仨、狗子回家。

  骆筠文、骆筠修牵着骆韵莹跑,狗子跑一会儿,停下来等兄妹仨,等兄妹仨的时候,它俩扑雪花玩。

  余朴推洋车,余占贤护着洋车后座上的两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两人在雪中跑。

  兄妹仨和两人迎面相撞,兄妹仨笑着喊:“爷爷,叔叔。”

  余占贤说:“你们好。跑慢点,别摔着。”

  “知道了。”兄妹仨冲刺跑回家。

  余占贤:“……”

  李谣拿干毛巾弹兄妹仨身上的雪花,接着弹自己身上的雪花。她见雪越下越大,便关上大铁门,由于后门背风,她就没有关后门。

  她给兄妹仨换了一双棉鞋,把三双潮了的棉鞋放到炉壁上。

  兄妹仨穿上新做的棉鞋,在店里跑的呼呼带劲,他仨跑累了,就爬到椅子上坐下来,胳膊趴在窗柩上,张大嘴巴看雪景。                        

                            

  嘴巴哈出来的气体飘到玻璃上,在玻璃上凝成了一块水雾。

  兄妹仨怯怯地戳水雾,快速收回手。

  他仨透过被戳的那个点,又能清晰地看见外边世界,兄妹仨震惊极了。

  李谣抬头,就看见兄妹仨荡着腿儿,用手指在玻璃上乱画。

  李谣没管兄妹仨,她坐在炉子边加快速度给骆谦织毛衣。

  “突突突——”

  她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往外看,手还在织毛衣。

  一抹军绿色在大雪中开拖拉机。

  到了余郢地界,这抹军绿色开拖拉机下了大路。

  李谣低头织毛衣,拖拉机声音离她越来越近,李谣再次抬头,拖拉机停在她家店门口,两个男人从拖拉机上跳下来。

  李谣忙的开大门。

  张丰率先进来,李谣拿干毛巾给他,张丰接过干毛巾到门口弹雪。余和平拿了摇把跑进来,他把摇把给李谣,脱掉军大衣站在门口抖雪。

  李谣把摇把放到柜台上,把凸嘴茶壶拎到一边,喊两人围到炉子上烤火。

  张丰把毛巾搭在椅背上,从兜里掏出一块布擦镜片,戴上眼镜,搬了一个凳子坐到炉子边烤火,余和平把军大衣搭在椅背上,他也过来烤火。

  李谣倒茶给他俩。

  他俩抱茶缸捂手。

  张丰喝两口茶:“上午出了老大的太阳,下午太阳也好,怎么到了傍晚就下起了大雪。”

  这时,骆谦撑一把伞,又拿两把伞过来,递给张丰和余和平,他叫余和平拎炉子带张丰到厢房。店里又大又空旷,是真的冷,还是小房间暖和。

  余和平拎起炉子带张丰到厢房。李谣反锁大铁门,喊兄妹仨、狗子到后院。                        

                            

  兄妹仨从椅子上滑下来,骆谦自觉蹲下来,兄妹仨扑进骆谦怀里,骆谦把伞给李谣,他一把搂起兄妹仨。

  李谣撑着伞,罩住一家五口。

  一家五口进入厢房。

  “来,伯伯给的见面礼。”张丰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五份红包,发给侄子侄女三份红包,把剩下的两份红包递给他表弟媳妇。

  兄妹仨拿着红纸包的红包,昂头看他们爸爸。

  李谣捏着两份红包,撇头看骆谦。

  余和平无辜看骆谦。张老板问骆哥家有几个孩子,他能不说实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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