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舆论

崔海上前一步，一把从她手里拿过那根钗子，眯着眼细细地看。

        “怎么啦？”兰音疑惑地看向他。

        “这真是我表兄的？”崔海拿着钗子，不解地挠挠头。

        兰音垫脚去看：“啊？”这钗子确实是那日赵行插在她头上的，但是她自己都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赵行给的，这小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崔海小心翼翼地捏着簪子，伸手指给她看，“这上面印着几个字。”

        兰音眯着眼看过去，只见那簪子上刻着一个崔字。

        她还没有问出口，崔海便将事情全说了出来：“这簪子我姨母和我娘各有一支，是姥姥生前给他们的，后来姨娘去了，便将簪子留给了表兄。”

        “原来如此。”兰音喃喃道，她又问，“你不怕这是我偷来的吗？”

        崔海严肃道：“不可能，这簪子是姨母留给表兄为数不多的东西，表兄就算是把命丢了，也不会把这簪子丢了。”

        “所以，你真是表兄的人？”崔海后知后觉道。

        兰音呆在原地，她心跳漏掉了一拍。

        崔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你怎么不说话？”

        “啊。”兰音回过神来，反客为主，“所以你现在能说说为何借二皇子的名义行事了吗？”

        “还不是那赵家老二老是针对我表兄，所以我才在外头借着他的名义捣乱。”崔海心虚道。

        兰音看出来了，这崔海不仅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脑子也不好使，怪不得赵行会被废，他这身边都是什么人啊。

        她无语道：“你不会以为别人查不出来你是谁吧？”

        “我”崔海讪笑道，“我这不是也没有办法了嘛，我爹他们都说表兄即使被废，不出三月便会复位，可现在都过了三月了，还没传来什么好消息。”

        他接着道：“哦，对了，是表兄吩咐你开乐馆的，还是你自己来的？”

        “我是从红叶寺来的。”

        “啊？”崔海震惊，“这这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他左右看了两眼，低声问道，“你真是从红叶寺来的？”

        “真的。”兰音真诚点头。

        崔海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兰音得意道：“这不重要，反正我出来了，而且还能再回去。”

        “好吧。”崔海耸了耸肩，“那我表兄他现在怎么样了。”

        兰音叹了口气，她为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呷了一口，缓缓道：“公子他，不是很好”

        两人一问一答，场面分外和谐，张远本以为他们都要打起来了，没想到居然是聊起来，他在心里默默赞叹一声，退了出去。

        “那你这是我表兄叫你来的，还是”

        兰音如实道：“是我自己的主意。”

        崔海沉默了。

        “你可知公子他为何被废吗？”兰音问，她一直想知道赵行被废的真正原因，只有这样，她才能对症下药，一面帮他复位，一面治了他的心结。

        崔海犹豫道：“我也不知他被废的前一日还和陛下一同下棋了，可第二日莫名其妙就被废了，我爹去问过陛下身边的公公，可那公公不知识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反正是闭口不谈。”

        兰音微微蹙眉。

        “不过，表兄被废之前主持过一次变法，但效果不理想，全朝上下只有大理寺卿同意他变法，就连我父亲也不支持”

        崔海的父亲是赵行的舅舅，定是和他一派的，可就连亲舅舅也不同意的变法，到底有多凶险？

        兰音不知道，她走在小路上，想着今日崔海说的话。

        自古以来，主持变法的人十有九悲，而赵行被废，是不是也是因为变法呢？

        或许是白日讨论太多赵行，兰音晚上睡觉时梦到了赵行，梦里的场景有些模糊，她看不真切，只瞧见赵行不知为何站在大殿之下，所有的黑影都指着他，言辞十分难听。

        “你走啊！”兰音冲他大喊，用力把他推走。

        可他就像一堵墙，他只是微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也不肯挪动一步。

        很快，黑影围了上来，他们有拿着刀子的，有拿着矛头的，齐齐冲着他去，可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武器刺进自己的胸口。

        兰音猛地从梦中醒来，浑身是冷汗，她擦了把脸，大口呼吸着从床上起来。

        “张远！”兰音朝外嚎了一嗓子。

        “唉，姐！”张远伸着脖子朝她看去，“姐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没事。”她本想叫张远今晚去宾客之中，去探听探听赵行被废之事，但她又不放心，怕张远有异心。

        于是，她换了身男装，在宾客入场之后，混入了其中。

        不论古今，男人混在一起，总有会讨论家国大事的，本朝也不例外，兰音刚进门，就听见有人在讨论立太子的事。

        宾客甲道：“欸，我说啊，还是二皇子有希望。”

        宾客乙不赞同：“我看废太子还是有希望复位的。”

        宾客丙却说：“我看还是三皇子行。”

        本朝皇帝的子嗣并不多，其中男儿只有废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不出意外，将来继承大统之人必在这三人之中出。

        兰音混了进去，不屑道：“圣上若真想让废太子复位早就放他出来了，何必还关这么久？”

        她话音刚落，立即有人附和。

        宾客乙却不爽了：“废太子为人谦逊有礼，又是正宫所出，于情于理都该是他继承大统，圣上定是有什么旁得打算，总之不会是想将他关一辈子。”

        兰音一看有戏，连忙乘胜追击道：“切，你如此言之凿凿，可知废太子为何被废？”

        “这这”宾客乙说不出来话了，“我不知道，难道你知晓？”

        兰音心中有些失望，却仍然要演下去：“哼，我才不告诉你呢。”

        她说罢，摇着扇子，晃悠走了。

        她一出门，便四周查看，见无人跟踪，才谨慎地退到侧门口，将胡子撕下来，又散了头发，往院里去。

        崔海不知晓，这些宾客也不知晓，那这世界上究竟还有何人知晓赵行被废的内幕呢？难道她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赵行被关一辈子？

        不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肯定还有人知晓。

        兰音咬了咬牙，朝堂之上的人不知道，来乐馆的有钱之人不知道，那她就去市井，她心中的计划慢慢成形。

        她正在思索之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兰音心中一凛，随后听到外头张远的声音，她心中松了口气，“稍等。”

        她方才回来只顾考虑事情，还没来及换好衣服，她连忙脱下男装，换了一身简单的女装，随意扎了头，前去开门。

        她想，她不能再如此了，这些打听小道消息的事儿不能由她来干，应该交给别人。

        “有什么事儿吗？”兰音说完，才看见张远背后的何青，那个不给她开门的小伙子。

        “姐，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张远开门见山，“姐，何青那日见你的气势，也想来乐馆跟着你一起干活。”

        兰音展颜一笑：“原来如此，进来说罢。”

        她迎着两人进门，为两人倒好热茶，她问道：“何青是吧，你是怎么想的？”

        “我”何青有些腼腆，不似张远那般能来事儿，“我就是那日见您，觉得您很有魄力，又见远哥在此干得不错，便想来这儿了。”

        “是这样”兰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何青看着她，谨小慎微又带着期望：“姐，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不是在乐馆干。”兰音接着道，“是我准备开得另一个产业，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你去做管事了。”

        “好！”何青激动地拍腿，“只要您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兰音点头：“我想开一个茶馆。”

        她想好了，她要开一个可以听书的茶馆，这种地方消费不高，是三教九流能聚会的地方，只要有心，她不信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料来。

        “目前我还在构想中，不过肯定是会开，所以需要你去提前了解一些关于茶的知识，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我今天回去就了解去。”何青一口应道。

        张远道：“这感情好啊，乐馆这边也需要茶，到时候两边可以连通。”

        兰音摇了摇头：“不行，这两个产业要分开，不能叫人能一眼看出有牵连。”

        “这是为啥？”张远问。

        兰音神秘一笑：“往后你就知道了。”

        乐馆，茶馆再加上还没谈下来的柳娘子的餐馆，她早已规划好，要办报纸，就在这几个地方发行。

        这些地方的客流量大，且顾客重复率不高，只要报纸发出了，你一句我一句，就能把消息传遍京城。

        到时候，这京城之中，除了家国大事，讨论度最高的就会是她放出来的消息，久而久之，人们就会潜移默化地被这些消息影响，从而影响她们的判断。

        只要能利用好这舆论，她就能为赵行开辟出一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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