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一次崩溃

大学毕业以后，丙贺秋有了想要创业的想法，随之就是把想法付诸于行动。有人曾经采访过丙贺秋，在谈到丙贺秋公司人员调度的问题上，有些人习惯把丙贺秋的做法叫做“皇帝式的做法”，因为他们认为丙贺秋只会任人唯亲。丙贺秋对于这种观点做出过这样的解释。

        “我所用得人，都是我能真正信任的人。这些人和我一起起家，我相信他们的能力，这既是我都合作伙伴也是我的兄弟。我之所以可以相信他们，是因为我不会过分的去贪取。这些人信任我，那么我也要回报他们”

        当时正是丙贺秋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那一年的丙贺秋二十七岁。初夏的早上，街道上总能看见早起锻炼身体的老人，匆匆赶路的学生，来来往往的小贩。听着蝉鸣鸟叫，问着绿柳的新叶沁人心脾的气味或是公园里的花香，这绝对是一个十分让人享受的事情。我与丙贺秋都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我或许是他们中的一员，与他们一样在心中有一个方向；我有或许只是一个观察者，把我从这个世界当中剥离开，静静的看着人间的变化。丙贺秋还是如同往日一大早到工作室准备迎接新的一天，由于天气不错他今天的心情很好。

        他刚刚到工作室的时候，发现荆琳与娄正南来得很早。平常的时候，丙贺秋往往是来得最早的那一个，而今天荆琳与娄正南却比他还要先到的。起初他并没有太在意，认为这也是比较正常的事情，和他们打过招呼以后，就着手昨天章宇铭提出的那个方案。可是做了一会儿他就觉得不对，因为荆琳与娄正南两个人的表现很奇怪，尤其是荆琳，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显得格外的拘谨。两个人似乎在犹豫什么，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要做什么事情。

        “你俩怎么了？今天你俩状态怎么不太对”丙贺秋半开玩笑似的问了一下

        “贺秋，我跟你说一件事情，你听完之后要冷静”荆琳试探着说

        “说吧”丙贺秋此时还是面带着微笑

        “昨天安文雅来消息，说她要结婚了”荆琳小心翼翼的说

        “什么时候？”丙贺秋的脸上还是微笑

        “下个月，二十八号”

        “这是好事啊！”丙贺秋似乎开心的说到“女大当嫁嘛！”

        “你放下她了？”此时娄正南再也忍不住的问到

        “没有啊”丙贺秋说得很干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我现在没有能力去给她幸福，甚至连在一起之后的温饱都还是问题，而且我们两个可能真的是没有缘分罢了。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我把这份爱当作接下来生活的动力不也是很好吗？对了，我忘了问了，跟谁啊？还是她大学那个男朋友吗？到时候我也去参加她的婚礼，为她献上一份祝福嘛！”

        “你是在强装着对不对？”娄正南说

        “没有”丙贺秋挥了挥手，他的表情很是淡定自然“我骗你们干什么？”

        “要跟她结婚的人”荆琳小声的说“是徐小川”

        “谁？”丙贺秋愣了一下“我我刚刚没太听清，是谁？”

        “是徐小川”荆琳说完以后就把头低了下去

        “徐，小，川？”丙贺秋一字一顿的说着，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变成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可是不可思议的深情也只是一闪而过，紧接着丙贺秋的表情很是狰狞，透漏着一丝凶狠。

        “你别这样”荆琳慌忙的说

        “我别哪样？”丙贺秋苦笑了一下，把眼前的资料全都甩在了地上“我真的是不可思议，我没有想到啊，没想到。我输了，输的很彻底，正南，你们是对的。一厢情愿就得愿赌服输，我服”

        “我们昨天知道的时候也很吃惊”娄正南说话的声音有一些低沉

        此时章宇铭走了进来，看到满地的文件与面目狰狞的丙贺秋大吃了一惊。在章宇铭的印象中，丙贺秋永远都是很会克制自己情绪的人，即使有很大的事情，他也会把笑容展示给外人，而今天，丙贺秋的表情十分狰狞，五官扭曲，他的眼神当中透露着一丝凶狠。章宇铭问发生了什么，荆琳把事情给他讲述了一遍，章宇铭也是感觉到似乎有一个人在他的胸口来上了一记重拳。

        “我好累，我先去睡一会儿，宇铭你把文件整理好，刚才失态了，不好意思”

        说完丙贺秋就到了休息室，关上了休息室的门。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丙贺秋在休息室里干了什么，因为他在进去以后很安静，安静到没有任何的声音。三人害怕丙贺秋出什么危险就猛烈的敲门，这是他们的手机响了，原来是丙贺秋用手机给他们发的群聊语音通话，接通以后丙贺秋只有简短的两句话

        “别敲了，好吵。放心，我死不了”

        说完以后就挂断了通话。几个小时过去以后，丙贺秋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他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眼神当中充满着担忧。

        “都看我干啥啊？”丙贺秋笑了一下“我没事儿，宇铭啊，和郑经理他们合作的事情的那个方案早上的时候我看了，细节方面还需要在完善，尤其是要突出我们的产品的特点以及发展前景，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大众面前亮相，通过他们的平台，一定要展现出我们的特别之处。荆琳你在数据方面还需要更完整，尽量把所有能考虑到的因素全都融入进去。正南，天鸣你俩要辛苦一下，多跑一些地方，多去做调研配合荆琳的数据分析。你们这次的数据太单调了，我看了都觉得单调更何况是郑总”

        “哥，你”章宇铭有些迟疑

        “我没事，先把这个单子做好再说”随后丙贺秋就出去打电话了

        此时此刻，他们每一个人都不太清楚丙贺秋的想法是什么。如果你每一天的事情都很单调很无聊的话，你会觉得时间过得竟然是如此之快，因为一个星期就如同一天一样匆匆的过去了。但是如果你很忙碌的话，会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丙贺秋就这样煎熬的过了一个多月。在这一个多月里，丙贺秋工作到废寝忘食的状态，每一天除了上厕所以外基本上都是在他的办公椅上度过的，而且放下手中的笔就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拿筷子吃饭，一种就是在打电话。

        荆琳在有一天晚上的时候和娄正南说到“你看没看出来最近丙贺秋好不对劲啊”

        “我又不瞎，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别瞎说，不可能的，他只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努力的不去想安文雅的事儿”

        安文雅婚礼当天，丙贺秋，荆琳，娄正南，马天鸣全都参加了她的婚礼。安文雅对于荆琳与娄正南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正是她发消息邀请他们前来的，而对于丙贺秋与马天鸣的到场却是安文雅意想不到的事情，丙贺秋看着一身洁白婚纱的安文雅款款的走到徐小川的身边，他在台下与所有的来宾一起鼓掌，为这一对新人献上一份祝福。

        看着新人共同切蛋糕，倒香槟，说婚姻誓词，交换戒指一系列的流程，娄正南看到的丙贺秋的脸上永远是面无表情，他冷静的让人很不自然，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他此时在想，如果安文雅能够找到属于她的幸福，即使那个人并不是自己，他依然感到欣慰。

        那天晚上，所有人又赶回了他们的城市。丙贺秋请客，理由是为庆祝成功的与郑经理所在的科技公司达成合作，他们所开发的那款游戏有了资金上的支持。这个理由是所有人并不能拒绝的，但是所有人也都能明白丙贺秋要请客的目的。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丙贺秋喝了很多的酒

        “我以为，这就是一场梦，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办法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丙贺秋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这他妈命，就一直是他妈在耍我！但凡安文雅跟一个别人结婚我他妈都能接受，但为什么是那个徐小川？”

        “行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这样还有啥用？”马天鸣尝试劝一劝丙贺秋

        “滚”丙贺秋咆哮着“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是！没错！人家结婚了，我这样没有用，我他妈是恨我自己为什么就是一个废物”说着他狂抽着自己耳光

        “哥，哥，你别这样”章宇铭攥住了丙贺秋的手

        “我他妈是谁？”丙贺秋红着眼睛“我爱她，可是我不敢接近她。我连一句过分的玩笑都舍不得对她开，而她今天嫁给了那个曾经把她伤得体无完肤的混蛋，可是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不是我在咒她，那个混蛋不是什么好东西”

        “丙贺秋，你接受现实吧”荆琳无奈的说着

        “如果我不接受现实，我就不在这请你们喝酒了。我爱的是一个什么人？是一个心里压根儿没我的人？”

        “你不是伤心安文雅结婚，而是伤心她与徐小川结婚”娄正南说到

        “对，徐小川，千万千万往后别犯到我手里，否则我整死他”丙贺秋笑了，笑得令人发瘆

        “哥，你还对她”

        “爱，我爱她，爱到铭心难忘”丙贺秋又喝了一大口酒“我恨那个徐小川，我对他恨之入骨”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丙贺秋没有到工作室一次，每一天早上他向例行公事一番的在群里开一个语音聊天，听取进展，安排工作，随即挂掉了电话。大家到他租住的地方去找他，敲门他从来不开，只是在群里回复一行字

        “别敲了，很吵，回去吧，我死不了”

        这一天章宇铭再也不能忍受了，他很担心丙贺秋的情况，于是他又来到了丙贺秋的家。这一次敲门，丙贺秋开门了，可是当他见到丙贺秋的时候，他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吓到了。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丙贺秋的脸，他眼窝深陷，颧骨突出，脸色惨白，头发凌乱不堪，将近半个月没有整理胡须使他的下颏看起来很脏。尤其是丙贺秋的眼神，他目光涣散，显得有些六神无主，章宇铭不敢相信这是丙贺秋的眼睛，因为在章宇铭的印象中，丙贺秋的眼神总是像是一个狩猎的猛兽紧紧的盯住某一样事物，如果跟丙贺秋对视几秒总会让人觉得很不自在。这里我要插一句，丙贺秋先生患有高度近视，而平时又不太喜欢戴眼镜，由于眯起眼睛看东西很影响美观，所以丙贺秋先生的眼神总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

        可是现在的丙贺秋，他的眼神显现的他是那样的疲惫不堪。丙贺秋佝偻着身体，脖子甚至没有力气支撑起脑袋，看见章宇铭他转身又躺到了沙发上。章宇铭进到房间里的时候，房间里的景象又使他吃了一惊。房间里到处都是酒瓶，啤酒，白酒，黄酒，红酒，各种各样的就酒瓶，房间当中的地板上还有着几滩呕吐物，沙发垫以及放在沙发上的衣服上还有血渍，有鲜红的，也有深褐色的。整个房间当中充满着酒气与某种东西腐烂的气味，所有房间的窗帘全部都被拉上，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丝丝生的气息，就连窗台上的兰花此时此刻也已经叶子发黄，马上就要枯萎了。

        章宇铭不敢相信眼前他来到的是丙贺秋的家。因为就在这半个月里，丙贺秋每天早上都会发起群语音给每一个人安排工作，思路之清晰，口齿之伶俐，让每一个人都觉得丙贺秋还好，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可是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很难将眼前的丙贺秋与电话里的丙贺秋联系到一起。原来是丙贺秋把一天唯一的一点儿最好的状态都拿出来打电话，意思告诉其他人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也不用过来打扰我。挂掉电话以后，丙贺秋就立马的进入酒精的世界当中麻痹自己，他想把自己彻底与这个世界隔绝。章宇铭不敢相信这是他认识的那个丙贺秋，那个不论什么时候都很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的丙贺秋，那个干净利落的丙贺秋，那个热爱生活，笑看变化的丙贺秋。

        “哥，你还好吗？”章宇铭看到眼前的丙贺秋，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很好”丙贺秋喝着酒“我知道你们肯定忍不住了，这回也看到了，回去吧，我没事”

        “你还没事？”章宇铭有些激动，他上前抱住了丙贺秋“哥，你醒一醒”

        “我很清醒，你走吧”丙贺秋迅速的推开了章宇铭，同时又呕出了一口鲜血

        “哥，哥”章宇铭被眼前的一幕吓到，马上过去抱住丙贺秋

        丙贺秋又呕出一口鲜血，由于自己被章宇铭搂住，他的血全都喷到了胸前以及章宇铭的胳膊上。他还想推开章宇铭，可是他觉得自己无论怎样也抬不起来胳膊，他感觉很疲惫，天旋地转，眼前的章宇铭越来越模糊，章宇铭的呼唤越来越小，突然他又感觉到很轻松，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丙贺秋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自己是在医院的病床上，身边坐着正在用湿润的棉签点蘸嘴唇的章宇铭。丙贺秋此时感觉自己的头爆炸似的疼痛，他想要喝一口水来缓解一下自己口渴的感觉。

        “哥，你可算是醒了，都吓死我了”章宇铭在说话的时候声音颤抖，无法辨别是开心的激动，还是伤心的哽咽

        “你给我一口水”

        “现在还不行，医生说你暂时还不能吃东西，水也不能喝，怕再一次刺激胃”

        “我好渴啊，一口就行”

        “这样吧，我拿瓶盖儿给你倒一点点缓解一下”

        章宇铭给丙贺秋倒了一点水，丙贺秋感觉虽然不如一大口痛快，可是也能缓解自己口渴的感觉

        “辛苦你了，谢谢你”丙贺秋说着

        “哥，你吓死我了，怎么能这么冲动？你这不是在做傻事吗？”

        “我很累，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哥，我”

        “走”丙贺秋的音量加重，气息突然起伏很大，似乎这个字是喷出来的，随后就闭上了眼睛

        章宇铭悄悄的出去，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我哥醒了”

        随后就坐在了病房外面的长椅上。他此时终于知道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是什么感觉了，是嫉妒。他为丙贺秋担心，担心着丙贺秋的身体状况以及精神状态，可是最根本的来说，他是在嫉妒，嫉妒着安文雅。看着丙贺秋为安文雅一反常态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无论为丙贺秋做什么，都比不过安文雅的一丝一毫。他讨厌自己，原来的他在幻想如果自己能是一个女孩该多好，或许那样自己真的可以和丙贺秋在一起，可是当他看到丙贺秋现在的状态在他内心当中唯一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丙贺秋在一起。

        如果爱有罪，那么爱一个人为之等待就是被判徒刑，当爱一个人希望彻底破灭的时候，就是被判死刑。章宇铭先生曾经很感慨的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不要很执着的去爱着一个人，因为爱情虽然不能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但是它也绝对不会廉价到人人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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