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大宋奸商

陆正冕有此一问就显得孤陋寡闻了。其实两宋时期的厢军就有很大一部是由受灾的平民组成，同时也担负着救灾的任务。但他这次紧急返校却与这些无关了。

　　事情发生在帝国的东边。当年的岳先生无论在生前还是身后”遗书“，都在各种场合宣扬“东面威胁论”，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他是极度“仇倭”的。开始时大家还不以为然，慢慢说的多了自然也有人响应起来。但这并非主流，毕竟那时大宋主要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北面的，加上帝国的体量实在太过于庞大了，消化各种成果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对于这种东夷小国，自然也就没必要那么在意了。

　　不过岳先生提出的办法还是很吸引人的，就是用贸易不断的对倭国吸血，摧毁其经济基础，同时大量向其出口武器，挑动各地“大名”不断征战，从中渔利。这就是大宋官商喜闻乐见的了。

　　不过出口归出口，管制却极严格。规定只准将步人甲、神臂弩等冷兵器作为武器外销，而且只能是简化版的。都说商人无国界，但是百年来大宋的商人却都将此奉为“金科玉律”，从无有人违反。说穿了也不稀奇，每当产品利润下降时就有某某新款推出，利润立时就有大幅回升，谁还不会玩个升级迭代咋滴，神臂弩降价了，神臂弩Pro要不要整一个？

　　就这样倭国的安倍金山、石见银山渐渐就被掏空了，等到了室町幕府中后期时，一众“大名”渐渐醒过味来，你宋帝国整天拿根能喷火的棍子到处“突突”，可给我们的都是什么“破烂儿”啊！不行，皇军....错了，是将军大人也要那个！

　　其中叫的最凶的是一个叫织田信长的大名，他也是官宦世家，父亲织田信秀则是尾张国三大奉行之一，响当当的“实权派”。虽然一出生就已站在“终点”，可织田信长有一点跟陆正冕很相似，就是都为母亲所不喜，区别在于他的这个是亲妈！

　　大凡此类人多数都会就此沉沦，自暴自弃。但能挺过来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但性格上不免都有些叛逆、偏激，做事也就很极端了。父亲死后信长虽然继承了家督，可反对者也相当的多，其中就有自己的亲妈。

　　气恼、心酸，无奈之下，信长学着郑庄公“克段于鄢”的典故杀了自己的亲弟弟信行，绝了母亲想让次子继承家督的愿望。伦常巨变、骨肉参商在他们当地那都不叫事，但从信长处理的手法上，却能看出此人的枭雄本色，所以在当时众多“大名”对传说中的火器嗤之以鼻的时候，只有他独具慧眼看到此物在未来战争中的作用。

　　于是直接出面告诉宋商，这一批武器交割后，下一船送来的不是火器的话就不必过来了，话说得很硬但货款可以全款预付，有钱自然不乏推磨的“鬼”，这笔买卖很顺利的就达成了。

　　接下订单的是一家叫做“福源号”的商行，东家是皇家的旁支“辅国将军”赵进。虽是宗室却也不能违反禁令，到期拿不出货来倒也不怕织田信长上门讨债，但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否则与占山为王的大盗有何区别？

　　思来想去有人给赵进出了一个主意，从故纸堆里翻出仁宗朝曾公亮等人撰写的《武经总要》，找到突火枪、神火飞鸦一类的记载，然后派人直奔湖南浏阳，那里是全国最大的烟花爆竹生产基地。派去的人一到，就包下当地最大的一间工坊，按照书中描述开足马力大量的生产起来。

　　等到了日子装船“放洋”时，“福源号”的管事在上报给市舶司的报关单上，赫然写明出口货物为“烟花爆竹以及....玩具”！

　　嗯，登船查验的官员看着这些大号“炮仗”也没多起疑心，毕竟这玩意怎么看都不像大宋正在使用的火器，连民间打猎的火绳枪都比这些强上百倍。

　　“福源号”管事自以为得计，这批货物虽在大宋人的眼中视作“玩具”，可拿到岛国上你敢说它不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一单做成了自家的商号端的是又打开了一条财路，想想心里就美滋滋呢！

　　无奈想法虽好却有些一厢情愿了。货到地头打开包装，织田信长就很疑惑了，心道：“我要的是火铳，这些奇形怪状地是个什么东东？”。自己不懂就只好继续看下去吧。

　　等“福源号”的管事开始演示的时候，那一阵阵“轰轰轰”、“嗖嗖嗖”、“嘭嘭嘭”，除了城下町的小孩子看的如痴如醉，可把天守阁里的“第六天魔王”及其手下心腹气到了。织田信长嘴里大骂着“八格”，从屋内取出一杆火铳，在那名管事惊恐的目光中，抬手就是一枪，管事的脸登时被轰的也如外面的“烟花”一般灿烂，性命自然也如“烟花般”消散了。

　　原来信长早就有了火铳，这些火铳就来自倭国南端的种子岛。

　　当年岳先生提出脚下的大地其实只是一个圆球时，听者无不“咦”、“噢”、“啊”，然后再无一语，反正朝廷里里外外都靠他，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

　　为了引起注意，他又告诉这些人在陆地的另一端还有很多“蛮夷”，一定要提防他们对大宋的威胁，大约再过六、七百年他们就会从海上而来，给华夏大地造成深痛的灾难。可坏就坏在他这句“再过七百多年”，这就如同告诉你太阳再过五十亿年就会爆.炸一样。

　　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从这一点说七百年跟五十亿年区别并不是很大。将来的事就交给将来的人去烦吧，而且这群“蛮夷”要来，那也是要“跨过山和大海”的，到时大宋自然用“人潮人海”相迎就是。

　　所以不仅西方大家不去关注，就连交趾、倭国这类的藩属国，只要按时进贡、上表称臣，大宋也就继续维持着以往的惯例，相安无事了。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大宋科技、文化在飞速的前进，而近至周边藩属，远至西洋各国都还在原有的历史轨迹上，正常而缓慢的发展着。

　　这也托赖于大宋君臣上下的警惕性高、保密性好，从当年对辽国、西夏互市时总结出的一套经验，将一切先进的科技严格的封锁在国境内。但百密一疏，规模大了总有遗漏的地方。

　　不过这些错漏责任完全不在大宋，当年蒙元毕竟在神州大地上统治了一段时间，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火.药通过蒙古铁骑被带到了西方，于是火绳枪也在欧洲人不断地探索、改进中出现了，并在此时由“南蛮人（葡萄牙，以及西班牙人）”带到了倭国。

　　说来也巧，割据九州岛的大名为岛津氏，他的手下的家臣中有个以地名为姓氏的，叫做“种子岛”，这家第十四代当主名唤种子岛时尧，他在任时竟连续两年都有南蛮的海船被台风吹到种子岛，机缘巧合加上用心研究，一个叫八板清定（也有称其为八板金兵卫的）学会了西洋火铳的制作方法，并将其发扬光大，成了全岛国的“军火供应商”，而信长“枪毙”那名管事的火铳就是种子岛出品！

　　火铳在当地称之为“铁炮”，种子岛铁炮的杀伤距离达到三百步，是弓箭杀伤距离的倍余。可惜如此犀利的器械，对于织田信长而言却是辗转反侧、求而不得的东西了。

　　因为他与种子岛之间相隔的三好、六角、大内等几个大名彼此都很不对付，属于动不动就“开片”那种，想要弄到铁炮相当的费劲，只能由堺港的商人从中转运。所以他不惜重金想从大宋购买军火，可得到的却是一堆“呲花”！信长感觉自己像猴子一样被戏耍了，暴怒之下不顾手下的劝阻，亲自动手将“福源号”同来的六个伙计，全部杀掉了。

　　杀完“福源号”的人，他仍不解气直接下令关闭境内所有宋商的货站，将这些商人集中关押在了岐阜的本丸。这个，大宋就不能忍了，作为天下的共主，皇宋一向的得原则就是：商人就是为帝国摄取利益的，他们走到哪里，那里就是帝国的延伸！

　　而织田信长的行为就是对大宋利益的严重挑战，所以瑞王赵肃提议必须派兵迅速、果断的采取行动，这一提议立即得到了朝野上下一致的赞成。无他，对外战争历来是转移国内矛盾的不二法门。就是在这个背景下陆正冕被紧急征召归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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