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步

三个月过去，一切似乎都回到应有的轨道上。祁温和童彻谁都没再主动联系过对方，手机里那条备注着“童彻”的聊天框一天天地往下沉。

        祁温和沈栖都顺利毕业，两人都没有留下来考研。离开了学校，像是被剥掉了一层保护罩，她必须要去面对应有的挑战。相较于她，沈栖未来的路看似比她的要明亮许多。

        近期，沈栖原先构想的那部漫画已经在网络上开始连载。她原本就有丰富的粉丝基础，仅仅第一话的连载，就已经在新漫榜上占夺第一。

        祁温看过那部漫画的开头，就是她和童彻意外重遇的那一场景。沈栖捕捉到了市场的热点，在萌化女主性格的同时，将男主的耿直进行到底。总而言之，她的新漫好评不断，具有很好的市场潜力。

        反观她，这三个月她不乏在外找工作。前面两个月她倒是找到了一份档案员的工作，虽专业不对口，但待遇勉强可观。只是那里的规矩实在多了些，到了第二个月的月底，她提出辞职。

        至今，她已经闲在租住的家里一月有余。

        毕业之后，她续租了这里的房子。那天和父母不欢而散之后，即便在微信上同他们道过歉，但他们的态度依然强硬。

        于此，她只固定两三个星期打电话回家一次，期间多是祁母或祁父打电话问她的近况。

        而三月，祁母依旧不同意她养在家。但祁温也不让却，母女俩相持不下，最后是祁父圆场，祁母被迫让步。

        这天，沈栖约她到外面喝茶聊天。

        俩人一见面，沈栖就打开了话匣子。说及祁温的工作近况，说及她在网络连载的那部漫画。

        “温温，我已经画到女主去看男主球赛的那一部分了，你觉得我要再添加点什么萌点啊。”沈栖问她。

        祁温听言，轻轻吁气，心头闪过微异的感觉。短短地停留了几秒，留下些微凉意，平静过后，仿若只听见了胸腔里心跳的声音。

        “栖栖，我不太懂那些。”她说。

        沈栖没在意，继续说，“我原本的纲要里是想让男主和女主之间在这个情节的互动多一点，比如男主有察觉到女主什么的。但我还想再添加点小细节。”

        祁温像是没和沈栖在同一个频道上：“我挺羡慕漫画里的女主，尽管面对她的暗恋对象，还是越来越能自信地展露出她的情感。”

        现实里，她或许也可以，只是她尚未紧紧握住那份勇气。

        迎着风，风筝能在湛蓝天空中飘荡，可风一去，慢慢便落往地面。

        祁温不清楚，下一阵风会不会到。

        闻声，沈栖略些意外。她重新将目光放在祁温的脸上，竟觉着她露出的笑隐有几分勉强的意味。她放轻了声音，试探着问她：“温温，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你今天好像不太高兴。”

        祁温摇摇头，后一秒却又低着头，声音微微发哑，“有一点。”

        “是你父母的事吗？”

        祁温有和沈栖说过她和父母之间闹的矛盾，沈栖给过她意见，但祁母远没有沈栖的父母开明。即使是祁温照着沈栖的意见想要说服祁母，或是依着祁母的性子由浅到深地给她灌输养宠物的思想，祁母依旧不为所动。

        “如果阿姨实在不允许，我可以帮你养着三月，反正我那里也够地方。你别和他们闹急了。”沈栖又说。

        “我可以再坚持着。他们疼我，说不定久了就会同意呢。”祁温故作轻松说出来，尔后话锋一转，“我和童彻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这倒是没听祁温提过。

        准确来说，自上次在医院看见童彻和赵然开始，祁温很少说到童彻，到后来，两人之间的话题几乎没有和童彻扯上关系。

        “和赵然有关系吗？”沈栖猜测。

        “也不是。”祁温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这几件事，顿住片刻，“我只是觉得太刻意了。”

        沈栖不理解，“你们已经是朋友了，怎么会刻意呢？”

        “可他朋友有很多，不差我这一个。而且，就算是朋友，也不是非得经常保持联系。那些几面之缘就成了朋友的，到头来变成沉在通讯录里的多了去了。”

        祁温登时想到了微信通讯录里的列表，除却沈栖和她的父母，还保持在主界面上端的只有两三个素未谋面的业内好友。

        很多时候，即使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没有刻意去冷淡，也会似石沉大海一般。等再次遇见，记忆里只剩下谁和谁有关的零星片段。

        祁温的话状似有理，但沈栖还是没有理解她的逻辑，“可是温温，朋友之间不是非要有规定好的界限。如果两个人性格合适，爱好相投，也可以成为朋友。就像我和你。”她道破了祁温的顾虑。

        祁温抿一口水，终于说出她有意疏远童彻的原因：“他身边的朋友性格都很外向，大部分也很优秀，你知道的，我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一份工作……我只是觉得，他和我说了几句话都只是出于礼貌，是我自己增添了情绪。”

        沈栖片刻都没说话。她有揣摩过的，祁温这样的性格和她从小到大接触的环境脱不了干系。

        说好听了是谨慎，不好听就是胆怯。

        她试着安慰她：“温温，你顾及的太多了。说不定童彻会喜欢和你相处。”

        然则这个话题最终草草结束。

        转眼已到八月末，暑期即将结束。恰逢此时，有两三部网络剧先后上线，其中一部青春剧，里面的主题曲就是由祁温演唱的《春光散尽》。

        网络剧开播第一天连播八集，前期做足了宣传，首播就拿下了全网第一的好成绩。连带着那首《春光散尽》也得到了众多好评，祁温因此圈粉无数。

        祁温的声音向来有“开口醉”的醒目标签，虽那首歌曲还未在音乐平台上线，却已经让数十万网友翘首以盼。

        她没去关注这件事，是陈婧告诉她的。

        不可否认，祁温从中得到了许多满足感。

        恰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登录过某博。一登录上，消息的按钮上显示着99+的标识。其中就有好几位大v的转发、评论和点赞。

        惊喜且意外，歌曲还未正式发表，现在只是由网络剧的官方号说明《春光散尽》的预计上线日期而已，就已经备受瞩目。

        之前她发表的歌曲不乏有大v的关注，但这次的似乎多了好几位业内知名大v。

        她一条条打开查看，竟发现一个音乐公司的签约邀请。

        联系她的是郁雅。祁温知道她，国内出过最多人气艺人的娱乐公司莫过于嘉裕，而她就是嘉裕里数一数二的经纪人，其效率和责任意识在业内也颇为有名，尤其会看人。

        郁雅发来的信息简明扼要，主要是希望祁温能签约在嘉裕，郁雅将成为她的经纪人，尽所能培养她成为一名真正的实力歌手。

        她提出的报酬丰厚，远远高于她现在签约的音乐公司。或许这是舞台歌手与网络歌手的区别。

        祁温原本以为她根本不会考虑转为舞台歌手，然随着时间而发生的种种事情，有时候确实能改变人的观念。此时此刻，她有些许的犹豫。

        她再看了眼在嘉裕签约的酬劳保障，尔后认为这是暂时的物质诱惑，过几日就不会放在心上。也许明天就能。

        但比起现在宅在家里无所事事，那着实诱人，祁温一整晚都在想那件事，凌晨两三点仍辗转难眠。于是隔天她将近中午才自然睡醒。

        久久没试过这样。

        睁眼之际，恍惚听见了手机的消息提示音。起初以为是幻听，但接连听见声响之后，尚在游离的思绪渐渐拉回。

        原是陈婧。刚巧，祁温初醒，她就找了她。

        陈婧是来给祁温传递两个好消息的。《春光散尽》作为主题曲将并入网络剧的数字专辑中，一周后在与公司合作的几个音乐软件上线。

        此外，那首歌曲受到业内知名声乐老师柯甘的关注，并在某博发出赞许：三点二里前途无可限量。

        于祁温而言，这是莫高的表扬。她入圈四年，除了几个和她一样是小有名气的网络歌手，从未和业内名人打过交道，更何况是柯甘老师。

        消息送至，陈婧展出此行主要目的：祁温的合同还有将将一年就到期，她代表公司向祁温提出续约，并邀请祁温转为线上歌手，正式地展露在大众的舞台。

        她的语气十分诚恳，薪酬比之前的合约提高了不少，但相较于嘉裕给出的条件依旧相差一段距离。

        人很难不被物质利益影响，况且像是祁温这样的待工者。

        经陈婧提及，她才想起自己的合同不到一年就到期，也难怪这时候会收到嘉裕的签约邀请。

        思量片刻，她将郁雅发来的信息简要转达给陈婧，并由此向陈婧问了些关于转签线上歌手的事项。

        然而，陈婧似乎并不意外。据她所言，嘉裕之前有过一次和他们音乐公司的上层管理谈及祁温，希望祁温在合约到期后能签约为嘉裕的艺人。

        但上层婉拒了嘉裕的请求，并很快将这件事压下来，要求陈婧对此事须闭口不言。想是如此，郁雅直接来找祁温。

        陈婧对祁温说：“你有很好的天赋，将来可以拥有更好的舞台。我们共事四年，我算是了解你的，当然也希望你能发展得好。但你要好好考虑清楚，虽然进到那个圈子会有很多局限性，但它的空间很大，把握好机会，你可以发出更闪耀的光芒。我相信，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你。

        “如果唱歌是你想要做的事，尽管去尝试。相较于我们公司，嘉裕的确能给你更大的发展空间。点点，合约一到期，你和我们公司就互不相干，你完全有选择的机会。同时，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在那个圈子，和你同龄的人多半比你早出道，竞争力不可能会小。”

        诚然，祁温在这个年龄入圈会比大部分艺人要晚。但她底子好，并且在网络上拥有固定的人气，经过公司的精准培训，她的才能一定能增长，若公司有意栽培，资源不一定比别人差。

        “最最重要的。点点，你确定唱歌是你的爱好，已经决定好要迈入圈子，成为一名真正的歌手了吗？”陈婧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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