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烟

宝拉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个盒子，她又拉开窗户看了看外面，空无一人。

        “搞什么呀？”打开的时候，她率看到上面盖着的一个卡片，上面写着“宝拉，这是你的礼物。”署名是‘守护你的天使’。

        金正阳刻意歪歪扭扭地写下这句话，宝拉却一眼认出来他的字。某人的错别字写了十几年还没有改过来。

        所以，他这是求和吗？宝拉心想，都那么多天不理我了，我为什么要轻松答应他的求和。

        她有些期待地打开那一小层包装纸，“什么啦，金正阳送的是这个。”她拿起来围巾，往自己身上比划着，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穿上衣柜里挂着的大衣，穿在身上，把围巾围上，照着镜子。

        看着镜子里那个微笑着的自己，宝拉顿了顿，有些委屈地把围巾大衣都脱下来重新塞进柜子里。

        她重新坐回书桌前，摊开数学书拿起笔解题，良久。

        “金正阳，讨厌鬼！”

        正阳没有收到他的守护天使送给他的礼物，他猜测可能是那个人忘了，谁知道呢？说不定那个人是宝拉，太讨厌他了才不给他送。

        正阳一闪而过的想法没有占据他多少注意力，和前些日子有些不同的是，他又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宝拉的事了，还喜欢和宝拉装作偶遇。

        “金正阳，你有什么事吗？”宝拉忍不住问。

        “没什么事，就是我哥想让我来问问大家，对于守护天使送的礼物都喜不喜欢？”正阳挠头。

        “喜欢。正阳哥，你不知道太神奇了，他真的买了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德善有些兴奋地展示着自己的粉红色手套。

        “真的很漂亮，德善。”正阳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宝拉。

        宝拉刻意地把头撇过去，装作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正阳敛敛眉，“宝拉。”

        “干嘛？”

        “你喜欢你的礼物吗？”正阳目光炯炯。

        “要你管。”宝拉很刻意地转过身。这下子，在一边的德善和余晖都看得出来，宝拉在生正阳的气了。

        这姑娘，气性还挺大的。正阳摸摸鼻子，不再说话了。

        “德善，开饭了，过来端菜，余晖，摆桌子。”宝拉妈妈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我去端菜了。”德善对正阳笑笑。

        “我去帮二姐。”余晖征询地看了眼宝拉，宝拉没有回头看他。

        两个人火速离开了，只留下宝拉和正阳两个人。宝拉别扭地坐在一旁，恨不得离正阳再远一点。

        正阳把宝拉家的桌子从角落里取出来摆好，宝拉还是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宝拉。”正阳还没说完话，宝拉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来用很凶的口气对正阳说。

        “你还不走，是想留在我家吃饭吗，我妈可没做你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正阳有些尴尬地起身。

        宝拉动动手指，气性更大地转过了身。正阳正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对的时候，宝拉妈妈拉开门，端着一盘菜进来了。

        “正阳，留下来吃晚饭，阿姨做了海带汤，你肯定会喜欢的。”

        “谢谢阿姨，我先回去了，我妈做好饭等我呢。”正阳匆匆忙忙地鞠躬离开，耳朵羞得发红。

        “哎，正阳哥这么快就走了。”德善戳了余晖一下，示意他闭嘴。

        “对啊，宝拉，你和正阳是闹什么矛盾了吗？”宝拉妈妈在儿子提醒下，有些莫名地把菜盘放下，顺嘴问了一句。

        “没有。”宝拉瞪了余晖一眼，看着已经关上的大门，更生气了。

        “那怎么……”宝拉妈有些奇怪地看着两个小的，德善嘻嘻哈哈地结过妈妈手里又端出来的菜，“可能是正阳哥真的有事吧。”余晖早就躲到外间去了。

        自那以后，正阳成了找宝拉最勤快的那一个了，虽然，十次有九次就被拒绝了。宝拉拒绝人的时候特别狠，直截了当，“不去。”

        “为什么？”

        “不想去。”

        正阳被噎得无话可说，只能再重整信心以后发出邀约。

        事实上，正阳对于宝拉的拒绝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担心，一则是他知道宝拉的脾性，她要是真的不想去或者是不想理他的话，其实是不会这样说的，她决定会在正阳第一次开口的时候就说清楚，不会给他下一次继续邀约的机会。

        二则是东宇当兵快要回来了，他们上次约好的海边之行，就算看在东宇的面子上，宝拉不可能不去，更何况，宝拉一向是言出必行的人。

        每天这样找宝拉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哪怕是被怼也心甘情愿，他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让宝拉和他多说句话，哪怕是拒绝的话。

        这么一看，我是不是有点自讨苦吃，正阳有些好笑地想。

        “正阳，正阳。”正在厨房操劳的金妈妈大声喊儿子。

        “嗯，怎么了？”正阳走近。

        “家里的酱油用完了，你出去买一瓶，快一点，我还等着做菜呢。”金妈妈有些奇怪地看着儿子，这两天神思不属的，是有什么烦恼吗。

        “好。”正阳已经穿好鞋，跟母亲打了招呼出去了。

        正阳去转角的巷子口买了一瓶酱油，走出商店的时候看见珍珠和小伙伴们一起在门口吃着麦芽糖，样子极其欢快。

        小朋友们可爱的样子能够让大人忘掉很多烦恼，正阳虽然没有那么多的忧愁，但这并不妨碍他看见珍珠这么可爱的样子的时候禁不住想逗逗她。

        “珍珠，给哥哥吃一口。”正阳蹲在珍珠面前，小姑娘睁着大大的眼睛，鼓着腮帮子在咬着嘴里的麦芽糖，听见正阳的话语，护食般把嘴里的糖咬得更紧了些，奶声奶气地说。

        “不行，这是珍珠的。”

        “好好好，都是珍珠的。哥哥开玩笑的，小馋猫，想吃冰激凌吗？”珍珠护食的可爱劲让正阳笑起来。

        “想。”珍珠期待地说。

        “正阳哥，我们也想。”小朋友叽叽喳喳地说。

        “那走吧，进去看看，你们想吃那一个。”正阳拉着珍珠的小手重新进了商店，把金妈妈的嘱托忘得一干二净。

        “要这个。”小朋友选中自己想要的冰激凌以后，正阳付了钱，带着他们出去，重新坐在商店门口，看着他们坐在一起讨论哪个更好吃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宝拉东宇他们的童年。

        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那会家里都不富裕，大家把自己的零花钱凑到一起才能买一包零食，坐在商店互相分着吃那一包零食的时光已经过去了。

        正阳坐的地方，如果从巷子过来的话，正好是死角，他能看见别人，别人不仔细看，看不见他。

        余晖此时就朝着商店从来，脸色紧张，正阳止住了想要喊住他的欲望，静静地看着他进去买完东西又出来，只见余晖分明两手空空，出来的时候又左顾右盼了一阵，才双手插兜里王往家里赶。

        正阳有些奇怪地看着脸色平静很多，但又有一丝慌张的余晖，有什么不好的猜测进入脑海，让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珍珠，哥哥要走了，你吃完早早回去。”

        “嗯，知道了，哥哥。”珍珠笑得很甜。正阳已经跟在了余晖后面。

        他看着余晖不自觉地捂着口袋的样子，心里的猜测越来越明显，他想到知道孩子学坏以后失望的宝拉妈妈，以及口是心非的宝拉，眉头皱得更紧。

        他拍了拍余晖的后肩，余晖吓得抖了一下，小心地转过身来看见是他，那股惊吓又一下子被他掩盖了下去。

        “正阳哥，有什么事吗？你可真的吓到我了。”余晖笑了笑。

        “没事，我这不看到你想要给你打个招呼嘛。”正阳也笑了笑。

        余晖因为正阳的这句话更放松了。

        “你刚刚去商店买什么了？”正阳话锋一转，眼神有些犀利。

        余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家门，苦着一张脸。“没买什么，我进去本来想买个饮料的，后来又不想买了，就回来了。”

        “哦～这个点，专门出去买饮料啊。”正阳一脸意味深长。

        “我爸给我刚给的零花钱，这不是害怕在自己手里还没捂热就被姐姐们拿去花了，才想着至少给自己买个饮料也好。”余晖解释道。

        “那……你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余晖条件反射地用另外一只手捂住装着东西的口袋。

        “我真的没买什么，哥，我发誓。”余晖目光坚决。

        “啊，这样啊，那就……对不起了。”

        正阳将这还不悔改的小子捂着嘴拉到转弯处，在余晖惊恐的目光下，强行掰开他的手，拿出来他口袋里的那包东西。

        “这叫没买什么？”正阳看了看包装。

        “不是，哥，你听我解释。”余晖被正阳放开以后，连忙说。

        “好小子，还挺识货啊。”正阳把那包烟夹在指间，“行了，你解释吧，从实招来，到底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哥，你误会了。”余晖吞吞吐吐地说。

        “我从刚刚就盯着你了，神情闪烁不安，肯定有鬼。现在被我当场人赃并获，怎么还支支吾吾的，不愿意说实话。”正阳靠着墙，有些悠闲地说。

        “难不成，你想让我带着这包烟去找你爸妈啊？”

        “哥，千万不要，我会被我爸给打死的。”余晖哭丧着脸说。

        “我看叔叔平时挺仁慈的，你解释清楚，说不定他就饶了你呢。”看着余晖一脸不认同正阳口中讲理的父亲，正阳又补充。“况且，我现在是想让你仔细给我交代清楚，又不是立马要带你去见你爸妈。你说清楚了，咱们就私下解决，决定不让你爸妈知道，怎么样？”正阳看着这个依旧顶着一张苦瓜脸，甚至比以前更惨重的弟弟。

        “哥，你想让我说什么啊？”余晖沮丧地说。

        “很简单，谁给你教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这两个问题。”正阳拿烟示意了下。

        “哥，这我真的不能说，否则，就算我不被我爸打死，我也吃不了兜着走。”余晖有些哀求地看着正阳，似乎想让他翻篇。

        可惜，正阳不为所动。“怎么了？现在还有同学欺负你？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你不用害怕。”

        “哥，不是这个道理。你放心，我决定没有抽烟，再说了，我哪有买烟的钱啊，我的零花钱买零食都还不够呢。”余晖一脸真诚的样子，还有他话语中的真实性让正阳选择相信这个傻弟弟。

        “好了，我相信你。”正阳站直身子。“对不起啊，余晖，刚刚对你那么粗暴。”

        “没事，我知道哥是真心为我好，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抽烟的。”余晖接受了正阳的道歉，声音有些低却坚定地说。

        “那这包烟，不是买给你的话，是你爸让你买的？”正阳把烟递过去。

        余晖接过去，迅速地塞进口袋里，“嗯，确实是这样，我爸烟没了，让我去买。”

        “那你早说嘛，害得哥哥还以为你学坏了。”正阳笑笑，摸了摸余晖的头发。

        “我可能是一时情急忘了，忘了。”

        “放轻松，误会说开了就好，你怎么肩膀那么硬。”

        “啊，好。”

        余晖和正阳道别各回各家，正阳还是有点奇怪，余晖那个紧张的样子，真不像是去给爸爸买烟的，就像一个瞒着父母抽烟买烟的少年。

        “回来了，你怎么那么晚，快给我。”金妈妈在正阳进门就说。

        “什么？”正阳有点懵。

        “我让你买的酱油呢，快拿给我，这最后一道菜没有酱油可不行。”

        “啊，我落在商店门口了，这就去拿。”正阳一拍脑门，又换了鞋出去。

        “这孩子，怎么到现在还毛手毛脚的。”金妈妈嘀咕。

        “伯父好。”迎面是刚下班的宝拉爸爸。

        “正阳，你好啊。”宝拉爸对正阳友善地笑笑。

        “伯父，抽烟对身体不好，还是控制点。”正阳乖巧地补充。

        “你在说什么，我不抽烟，不过还是谢谢正阳的提醒了。”宝拉爸老好人地笑笑，走进家门。

        对啊，宝拉爸这十几年来一直不抽烟的，我怎么给忘了。

        余晖今天撒谎了，烟不是买给他爸的，也不是自己抽的，他在余晖身上没有闻到烟味，那烟是买给谁的？

        正阳有些困惑了。

        他拿到酱油瓶的时候还在想，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余晖要是给同学买烟的话，完全可以去上学的时候买，为什么要在家里附近商店买，买了以后还要拿回家以后再拿到学校去，为什么他要这么南辕北辙呢？

        除非……电光火石之间，余晖的话语还有宝拉窗前的那个铁盒子，让正阳的心情没有那美妙了。

        不出意外，或者说，余晖正是在给宝拉买烟。宝拉她开始抽烟了？

        “妈，酱油买回来了。”

        “拿过来。”金妈妈在厨房对儿子喊。

        正阳把酱油放在了桌子上，“妈，你们先吃，我出去一下。”

        “哎，快开饭了，乱跑什么。”金妈妈的话语被正阳关上的门挡住了。

        “正焕，正峰，吃饭！”

        “正焕，去叫你爸出来吃饭。”金妈妈有些生气。

        正阳三两步跨过楼梯，在宝拉窗前停了下来，他又看见了熟悉的铁盒子。

        他有些复杂地拿起那个不大不小的铁盒子，感受到手里的重量，已经有了不太好的预感，等他咬牙打开盒子一看，果然——里面装着一包今天刚见到的烟和一个打火机。

        正阳把盒子放回了原地，静悄悄地返回，仿佛从来都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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