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周扬开始准备起科举考试了，王夫人走之前和他确认了一番，承诺帮他获得一个乡试的名额，时下乡试都是在金秋八月进行，这意味着周扬还有十个月的时间去准备。

        本朝自建国之初和实行前朝的科举制度作为取士的一部分，但是因为初次尝试，还是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所以大多数人想要当官就得有名有利，科举只能是一种形式和点缀。身后若没有权势，那出头的机会当是凤毛麟角的。

        周扬却不知道这些，王夫人也没有让他知道，他去书店里买了几本书，再加上王夫人雇人送过来的。上次她走之后，心里有数，嘱咐周扬照顾好宝钏以后，随着周扬需要的书籍，被王夫人找人送来的，还有一百两银子。

        王夫人把自己的体己钱拿出来了，算是给宝钏养胎的资金，薛平贵不在，宝钏的爹王老爷被王银钏告状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尤其是在听王夫人说宝钏已经怀孕了，情况有些不好的时候，彻底息下了对宝钏再像以前一样的心。

        同样地，他对夫人口中那个年纪轻轻就谈吐不凡，气宇轩昂的周扬起了兴趣。

        多亏王夫人送的银子，再加上周扬前一个月采药挣的钱，除了日常花销以外，他们手里头已经有了一百二十多两银子。宝钏情况稳定以后，周扬不用跑去抓药了，转眼间冬天来临，周扬和宝钏已经一起生活了三个月，从夏末到初冬，这半个月以来更是朝夕相处，周扬在桌前看书，宝钏靠着竹榻在一旁安静地读话本。

        房间里只剩下取暖的铜盆燃烧木材时发出的声音，周扬复习了半月，早在秋末他就跟药堂的刘大夫说好了，今年就不再去了。

        冬天本就草木凋零，人烟寥寥，百姓都待在家里，买好食材，周扬和宝钏就这么窝了半个月。

        宝钏身子日渐笨重，整个人也变得慵懒了许多，像今天白天她起早和周扬一起看书的时候，实在是罕见。这不，就一会儿，宝钏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周扬没有听见宝钏有规律地翻书声，才有些好笑地把铜盆往宝钏脚的方向移动得近了点，给她盖上被子，还往被子里放了个汤婆子。宝钏有些迷糊地抱住它，舒服地喟叹，这下子睡得更沉了。

        周扬悄悄地翻着手中的书籍，说是复习，儿时他跟着养父学过字，养父家中本就有这类书籍，他还刻意地给小周扬灌了个耳音。周扬对它们不得不熟，几日下来，他已经翻阅了好几遍，也在心里有了基本的框架。

        他的养父说得可能真的没错，他对于这些书籍的掌握程度，不像是一个初学者，甚至有时候觉得这些明经过于简单了些，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年少轻狂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安静地看书，不肯放过这么一次难得的机会，养父身死之时，还对他念念不忘的身世，必须站在足够高的地方才有可能实现。宝钏把烛火里的光挑得很亮，周扬就着这些光不断翻看着前人留下的笔记，这些东西来之不易，王夫人辛辛苦苦给他带来的，是有着各种批注的书籍。

        周扬每次看着前人留下的批注，都会有不一样的感受，这也愈发让他喜得手不释卷。

        “人呢？有没有人？”

        外面一阵喧闹传开来，周扬皱眉，小心地看了眼睡得正熟的宝钏，拿镇纸放在眼下正看的页数上，快步出了屋门。

        一群小混混堆在大门口，他们看见屋子里的人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丝深意地互相看了一眼，气势更足了，等看清是一个长相清爽的少年时，愣了一下，站在为首的后面几个明显不淡定了。

        周扬出来就看到这样一个画面，敛眉深思，脚步却是不停，“这位兄弟，到我家有何贵干？”他打开柴门，站在门口笑眯眯地说。

        “这是你家？”住在这附近的董大开口，他有些惊讶，明明住在这里的是一个妇人，他们这次要找的就是这个妇人，明明那个妇人是一个人住的。

        要不他也不会贪那笔钱和兄弟们寒冬腊月里来这么荒凉的地方。

        周扬有些锐利的眼神在他再次颔首的时候收起，“兄台，何出此言？这不是我家的话，你觉得我家应该在哪里？”

        “大哥，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周扬笃定的语气让跟着来的有些人不确定起来，有个尖嘴猴腮的少年凑近在董大耳朵上说，董大有些不适地掏了下耳朵，“那你家就只有你一个吗？”董大看了看周扬身后，挺直腰板，气势十足地问着，破有些不打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周扬脸上笑意更重，他温和地看着眼前远近闻名的混混头子，“这位兄弟，你难道想来我家做那不速之客吗？”周扬话音刚落，董大脸上划过一丝不满，他看了看身后的兄弟，转过身的时候，更理所当然了。

        “也不是不可。”董大把下巴一扬，“大哥，还跟他废话什么。识想的话，快点让开。”一个汉子拨开人群，走到了周扬和董大的面前，眼神不善地看了小白脸一眼，明显跃跃欲试。

        周扬悠闲地拿起旁边的木棍，视线一一扫过面前的五六人，嘴角自始至终地挂着一抹笑，却让敏锐的董大感觉到了危险。

        他看着眼前俊俏白嫩的少年，在心里估量要是他们硬闯的话，他们有几分胜算，少年的气势猛涨，让他后脖子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明明不是屠夫一样的身材，偏偏比他们还让人惧怕，向来奉行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他想着那一袋银子，有些不舍。

        尖嘴猴腮的那位看懂了大哥的退缩，他拉着刚刚那个急躁的汉子，“老六，别冲动，先听大哥怎么说。”

        周扬看着眼前这些人瑟缩的样子，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手中的木棍却没有放下去。

        “这位兄弟，都是误会。我们是想找一个人，没有硬闯你们家的意思。”董大笑着说，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才的耀武扬威。

        “哦，那人可不在我家，你们还是到别处寻吧。”周扬也跟着笑，身上的气势却没有收，眼睛紧紧盯着董大。

        “这是自然，我们走。”董大退了一步，招呼兄弟往回走，尖嘴猴腮的老二拉着还愤愤不平的老六走了，其他兄弟也跟着转身离去，只有董大一个人，站在原地看了周扬半晌，“怎么，这位兄弟，你是不想走？”

        周扬温和地笑着，属于少年的清爽淡去了那股阴翳，董大却没有就此小觑这个少年，“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人给了银子叫我们来这……”

        周扬表情不变，语气多了点玩味，“做什么？”

        董大看着周扬意料之中的表情，有些庆幸自己刚刚没有选择继续下去，“羞辱里面的女人，抢走她的钱粮。”他直言，对着周扬拱手，“我先告辞了，这里我们兄弟六个不会再来的。”

        周扬颔首，不见多少感激，如果不是他在这里拦着，这些家伙说不定已经达成目标了。他能够放他们离开，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周扬已经猜到了，寒窑偏僻，位临后山，哪怕是离他们最近的人家都不一定知道这里还住着人，这群混混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那么，这个指使者是谁呢？谁会对宝钏这么记恨，还知道宝钏现在有钱有粮了。周扬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宝钏已经醒过来了，刚刚董大那么吵，宝钏还以为有人找周扬，看见周扬进来不吭声地站着。

        “出什么事了，进来说。”

        周扬给铜盆里添着柴，他把刚刚的事告诉了宝钏，“我觉得那人应该是王家人。”宝钏思索的神情一顿，她有些复杂地看了周扬一眼，没有再说话。

        周扬便懂了，这个人，宝钏肯定猜到了。房间里一时无话，周扬拨着铜盆里燃烧的木材，宝钏神思不属地半躺在榻上，眼睛却望着铜盆的方向。

        “你是说，你去的时候，有个少年住在那里？”董大跪在堂下，低眉顺眼，不敢乱瞄，雕梁画栋的家具装饰着屋子，这里明明有比董大家所有的坐具加起来都多的胡凳，他却只跪在精致的地毯上，看着那些花纹。

        出声的女人不需要他的应声，她兀自在那想着，难怪，薛宝钏，难怪娘亲上次从府里拿出那么多的东西搬过去，合着是帮你养男人呢？

        银钏这样想着，有些惬意地笑了笑，“你先回去吧。”董大站起身来行礼退下，直到出了府，绕过门口那两个大狮子，才有些后怕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银钏给她身边的奴婢吩咐了什么，她有些兴味地看着奴婢行礼离开，似乎已经看到了薛宝钏身败名裂的下场。

        没过一日，周扬和宝钏的绯闻就传得丞相府皆知了，“荒唐！”王大人拍着桌子，带着怒意的手掌青筋暴起，“你说说，你说你，当初我不要她嫁给那个薛平贵，你铁了心地支持她。现在，你看看她干得这叫什么事？”

        王老爷瞪着一旁安静喝茶的王夫人，王夫人翻了个白眼，“宝钏做什么了？”

        “她还没做什么？她已经让整个丞相府成了个笑话。我在朝中，该如何见人？”王夫人气定悠闲地看着来回暴走的王老爷，“王大人，你的面子就这么不值钱，随随便便的流言蜚语都会中伤你？”

        王夫人挖苦的话语噎住了王老爷的咆哮，他坐到王夫人旁边，喝了口水，“夫人，宝钏和那周扬真的没有什么？”

        “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两个人很正常，周扬为了报答宝钏才留在那里照顾宝钏，谁让宝钏她亲爹对她不闻不问，没有周扬就没有现在还健康的宝钏。”王夫人看了一眼丈夫，她刚刚的话让丈夫心虚地避开她的眼神，“我自己生的女儿，我知道她的品性。”

        “可你看看府里上下都传成什么样了，无风不起浪。”王老爷眉头紧锁，他还是对宝钏的事有所疑虑。

        “王大人，与其在这里怀疑自己的女儿，还不如去查查这谣言从何而来。那个周扬，才十四岁。”王夫人直接起身走了，左不过谣言妨碍到的是王大人的脸面，对周扬和宝钏没有多少影响。还有王夫人那不可言说的心思，让她选择不听不管，任其发展。

        王大人明白发妻的意思，哪怕宝钏因为薛平贵忤逆过他，他也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女儿的品性有所了解，刚刚是一时怒火烧心，忘了理智。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谣言的发起人，止住这个谣言。要不然，家宅不宁，他在同僚面前，在陛下面前，何以做人？

        丞相府的管家在王老爷的吩咐下，王夫人的默许下，把几个嘴碎的奴仆抓起来打了二十大板，让全府上下都去看着，谣言来的快去的也快。

        王大人王夫人这边也知道了自己二女儿耍的小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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