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他们强撑着反驳的神态落入众人眼底，贼喊说贼的架势十足，只是大家都不在意，这越来越复杂的局势带给他们的冲击很大，相比而言，此刻他们更加愿意听左掌门说话。

        “师弟，我们五岳亲如兄弟，先祖除魔卫道多年，这邪功，不如让我帮你化去？”左冷禅笑的慈悲，这话一出，周扬嗤笑一声，身后的嵩山派长老和弟子已经做了他满意的反应。

        “师叔，万万不可。”

        “岳不群身上的罪责，理应撤去他华山派掌门之位，不能轻拿轻放。”

        “是啊，师叔。”

        “什么时候，这里竟然成了嵩山派的一言堂了。”令狐冲眉毛扬起，“华山派私务，容不得他人插手。”

        华山派弟子闻言，点头应和，这一路憋屈至极，要真是让他们得逞，那就更加不妙了。

        “师娘，你说句话。”急眼的华山弟子期望的目光放到了一直留在原地的宁中则。

        今日过去，华山派恐怕会被一众武林耻笑，面子里子都丢到了地上任人践踏。

        他们刻意不看岳不群，大家都是从小留在华山的弟子，他们的心情和令狐冲一样，自家事情还轮不到旁人插手。

        “左掌门，你想如何，直说便是。”宁中则还没说话，她拧着眉头，岳不群这会开口，一张惨白的脸上是假惺惺的笑意。

        到了这时候，他柔情的一眼瞄向妻子，岳灵珊几欲作呕。

        她心思细腻，加之又一直关注着她爹那里，一双眼就没与从他身上放下去过。

        刚刚他那套熟悉的脚下动作，她心知肚明，这是眼见着局势不利要逃跑。

        不知岳掌门知不知道，那双带着恶心算计的眼神，已经将他出卖了。

        察觉到众人的眼神又落在了他和左冷禅身上，岳不群嘴角携着笑：“废除武功就不要想了，这辟邪剑谱本就为我华山派秘籍。”

        林平之呸了声，周扬微微皱眉，视线始终不离开岳不群，不知他是要弄什么幺蛾子。

        左冷禅：“你丝毫没有悔改之心？”

        岳不群笑着：“崇尚武学的最高境界有什么错”

        左冷禅：“你真以为我不敢插手你的事？”他皱着眉，小辈们想的差一点没事，岳不群自己不会想不到，这里聚集着武林大半的势力。

        要是岳不群一人破坏了规则，死不悔改，他照样会从正派之士变成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

        他有趣的眼神落在宁中则身上：“宁师妹，你要包庇他吗？”

        “师兄说笑。”宁中则挺直脊背，在一众华山派弟子担忧的目光中挺身而出，“自是依着华山派门规办事。”

        她一靠近，周扬和令狐冲就自发上前，护卫在他两侧。

        岳不群抛在脑后，他的笑容一僵，眼珠动了动，不动神色的将手放到了剑柄上。

        这对江湖上人人成仙的神仙眷侣如今站在两侧，眼神刻意避开，隐隐透着疏离和敌对，再也没有那种当初的亲密。

        不待左冷禅搭话，岳不群就冷哼一声说：“这般不守妇道的女子，不要也罢。”

        “我，宁中则，今日，在诸位师兄见证下，同岳不群和离。”宁中则的脸白了白，周扬和令狐冲惊呼：“师娘”

        她微微闭眼，再睁开眼时，她的一双眼里已经装满了坚毅

        这是她对刚刚岳不群说的话做出的回应，惊呆了众人。

        左冷禅抚掌：“好，那依着师妹来说，岳不群该受到什么处罚？”

        “你——”林平之满是少年气的说，“华山派门规，人尽皆知，废除武功，驱逐出门。什么时候需要我师娘亲自给你解释了？”

        周扬摸着下巴玩味的笑说：“左师叔，你今日这般作态，我记下了。”

        一味的逼迫宁中则，当他们都是傻子吗？

        左冷禅干巴巴笑:“岳师弟，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岳不群把人当傻子，眼巴巴的守着自己的配剑，宁中则话音未落就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色。

        “师兄。”岳不群笑了笑，抬眼，挥剑，剑意生生逼退了华山派弟子，原本围成半圆的队伍被冲散，几乎在一瞬间。

        左冷禅运气轻功去追，岳不群已经脱离队伍，到了百米外。

        他的白袍在风中咧咧作响，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周扬，脚下动作如同鬼影，轻易甩脱左冷禅。

        ——————————

        周扬回到华山之后，发现岳灵珊对她的态度一下子转变了。

        比如说，他说今天下山喝酒，她：“没空。”

        他说今天去找大师兄切磋，她：“哦。”

        他说他带了好多冰糖葫芦上来，她可以先挑两个，她：“谢谢，不用。”

        这态度显然不对劲，他模糊猜到与失踪的岳不群有关，却没那个勇气主动去问，只能暗戳戳的打听。

        “你说师姐为什么不理我了？”

        “师姐是不是生我气了，早知道你就不要抢话，多说多错，那会在嵩山多威风啊，现在看看，师姐是不是也没理你。”周扬强行把帽子扣到了别人头上，当然这锅，也不见得有人愿意背。

        “你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你说的话最多。”这是被叫嚷的不耐烦的林平之。

        至于同样有此遭遇的令狐冲，他的反应更加直接，周扬吧啦吧啦一大堆之后，他直接沉默。

        片刻，在周扬催促他给出反应的下一秒，睁开双眼：你确定？

        这种眼神一露出，周扬那暴脾气止不住，直接开口：“你有什么想法，直说。”

        令狐冲淡淡一笑：“师妹只是不理你了而已。”

        最最令周扬想不通的是，岳灵珊的反应冷淡不说，面对着他一直不变的问话，也能给出一直不变的动作，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到他身上过。

        只是冷漠无情的拒绝之后，再迅速的离开，留给周扬的只有一个背影。

        这次和令狐冲说完，周扬总算明白了，这不明摆着吗？岳灵珊一心冷落他，且只对他冷淡。

        怎么办？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救山

        他越发缠着岳灵珊了。而这么一点一滴的跟随中，他赫然发现，岳灵珊成为了整个华山最刻苦的弟子。

        明明是一个娇小姐，一趟嵩山之行过后，没有一天是停下来躺平不练的。

        特别是在令胡冲回去后，和宁中则一起商量着将思过崖上的武功抄录在册之后，其余弟子循序渐进，从一招一式开始练起，待吃透之后再慢慢消化。而岳灵珊她直接一本一本的练，进步神速，简直到了让周扬惊讶佩服的地步。

        想想也是，她根骨本来就不错，再加上从小到大都生在华山，能比别人差到哪里去。要真是付出努力了，还真的能很快见到成效。

        周扬心里估摸着，岳灵珊这一个月的努力，进步是可以预见的，已经算是华山派弟子中前三的存在。

        比起林平之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小子惦记着现在报仇中断，总算给岳不群一个不好的下场，就剩下青城派这一个仇人，心里也着急。

        练起武功来也是不分昼夜，不思寝食的，周扬这么一天天的过来逮着同一个问题来犯他，是个人都受不了。

        待周扬把他这几日追踪岳灵珊痕迹的发现告知令狐冲，困惑找他解答。

        他看着手里的竹叶青，忍了又忍，才放下直接将这个小瓷坛砸在周扬头上的冲动。

        任谁知道被打扰的大事就是这个，也控制不了这种冲动。要不是为了这好酒，令狐冲也不会任由周扬在他耳前叨叨。

        “你说这是为什么？”

        熟悉的问题，他额角跳了跳，再一睁眼，又是温和一笑：“师弟，你没发觉，全体师门上下，只有你一个人如此悠闲吗？”

        换言之，他才是最不正常的哪一个。

        周扬睁大眼，指了指自己：“怎么可能！”

        令狐冲：

        “师兄,大家好像是挺刻苦的。”周扬摸了摸后脑勺，面对令狐冲的眼神，挺直腰背：“可我也a是很努力的。”

        是啊，努力的追着小师妹跑。令狐冲抿完最后一口酒，无力多言，转身就走。

        “哎，大师兄，你不要好酒了吗？”周扬起身喊着，“我下次给你带女儿红！正宗的！”

        他挥了挥手：“不必了。”

        “那——西域的烧刀子，可烈了！”周扬卖力营销。

        令狐冲半点也不心动：“你不要再来了。”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周扬拄着下巴在原地蹲下身，低声喃喃：“那你还没教我怎么哄好师姐。”

        他叹了口气，起身，弹了弹身上沾着的草种。

        只身去寻岳灵珊了，师姐方才是去找师娘的，这会应该聊完了。

        他再跟几日试试。

        宁中则也在劝女儿：“那事不怪周扬，你不要再与他置气了。”

        “娘，我知道。”岳灵珊轻声应，“他太冒失了。”

        “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宁中则摇摇头，“你不要因小失大，真要是让人离了心，以后有你哭的。”

        提起这茬，岳灵珊眉毛一扬，有几分往日的风采，她说：“她敢！”

        宁中则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轻轻摇了摇头：“那就不要把他越推越远。”

        “女儿知晓。”岳灵珊咬着嘴唇，抬眼看娘亲：“娘，岳掌门那边……”

        “娘听说江湖上有很多人打听他的消息，我让人去找了。”宁中则眼神黯淡，“但愿他能早日回头。”

        这话一出，岳灵珊压在心底一个月的不快得到了解放，她将肩膀缓缓的靠在了宁中则身上，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娘，我只有你了。”

        “傻孩子，你还有周扬还有那么多师兄弟。”宁中则温和的声音从她脑袋上方传来。

        她微微闭眼，听着娘亲缓慢坚定的心跳，感受着她的双手一下又下的轻抚自己的发顶，心底一片安稳。

        一出门，瞧见了守在原地的熟悉的身影，她藏在袖间的手指微微一蜷缩，迎上那人怯怯的眼神，主动出口：“你来干什么？”

        周扬抬头望了望天，低头暼了暼地，说：“我来找师娘。”

        岳灵珊冷淡说：“哦，进去吧。”

        他抬眼，直视岳灵珊，笑的尴尬：“我刚刚想起来，没事了。”

        岳灵珊：“随便你”

        转身，一双眸子里装满了笑意。

        周扬后知后觉的摸了一下后脑勺，这是岳灵珊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还说那么多字。

        他惊喜的跟上去：“师姐，你不生我气了。”

        岳灵珊：“才不是。”

        他呵呵一笑，岳灵珊转头瞪他：“笑什么笑。”

        云卷云舒间，周扬仿佛回到了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岳灵珊和他之间最日常的相处就是如此，他觉得，一辈子这么下去也不错。

        终究还是有人打破了他的美梦。

        当岳不群挟持宁中则，以主人姿态端坐在华山派正殿之时，正好是午夜时分。

        除了令狐冲和周扬，只剩下扑倒在地，不断向宁中则靠近的岳灵珊。

        她的状态明显不对，双眼通红流着泪水，浑身是血，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还在一点点往前面爬。

        令狐冲对着岳不群抽剑以对，周扬第一时间就把岳灵珊抱了回来，她迷蒙着双眼，紧紧攥着周扬的衣襟：“救…我娘。”

        周扬见状，一身气势暴涨，他轻轻地把岳灵珊放到了他们身旁的罗汉椅上，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你放心，我肯定会救她的。”

        她嘴角向上弯了弯，抵挡不住的昏睡过去，紧紧握着周扬的那只手没有松开，他右手抬起抓住那一块位置用力扯了一下，一片布料被他扯下，岳灵珊紧紧握在了手里。

        安置好岳灵珊，周扬抬眼，手中无剑，一步步缓缓的向岳不群走去。所行之处，桌椅具裂，气势飞舞。

        令狐冲在他耳边喊：“周扬，冷静！”

        他扫视一圈，岳灵珊方才躺倒的地方有一把剑，用内力抓起，握在手里朝着岳不群走去方才令狐冲的劝阻只让他停顿了两秒，岳不群一张阴柔的脸布满笑意：“好徒儿，我说了，我会来找你们的。”

        令狐冲见状，起剑跟上，一步步向着岳不群的位置靠近，听闻这句话，胃里的酸气冒出头，直想作呕。

        周扬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平静的，好像回归了那个人剑合一的状态，气势凛冽，身旁的令狐冲冻的胳膊上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迅速敛神，默契配合周扬，堵住了岳不群逃跑的路径，左右包抄的靠近。

        他端坐在椅子上，在两位离他三步远的距离时，那张罗汉椅无风自动，带着他躲过令狐冲第一招。

        如同漫步在自家后花园，他嘴角带着闲情逸致的笑：“两位徒弟的武功还需精进啊。”

        那句话还没说完，周扬的剑已经在近前，他侧身狼狈一躲，眼底震惊不已：“你这小子，怎么会有如此精深的内力。”

        在他一无所觉的情况下无声无息靠近，就说明他比自己的内力高深，可怎么可能？周扬才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他踏入武学之道已经有四十多年。

        更何况，他还有绝世武学傍身，绝对不可能！

        他还以掌击，击退了令狐冲的一剑，余光中一直关注着周扬的动作。

        而周扬他压根不在意岳不群的感受，递给令狐冲一个眼神之后，以他自己作饵，饲身靠近，岳不群如临大敌的后退，迎来了令狐冲后背的一剑，他转身躲过，惊险不已。

        这次，身经百战的直觉没有关顾他，他睁大眼倒下的瞬间，耳边是周扬嫌弃的声音：“你怎么敢动她？”

        “周扬！”令狐冲瞪大眼，瞧着岳不群脑袋后面冒出的一摊血渍，“你这……我们怎么给师娘和师妹交代。”

        “没事，他还没死透，还能救。”周扬耸肩，抱起岳灵珊就走。

        令狐冲赶紧上前，给岳不群灌下保命的丹药，摸了摸鼻息，骤然松了口气。

        没死，没死就好。

        事后，岳灵珊清醒之后一言不发，把已经痴痴傻傻武功全废的岳不群从主殿撵去了后院打杂，绝不会让他再在她们母女身旁碍眼。

        令狐冲继续浪迹江湖，机缘巧合之下，帮助林平之报了仇。他们两个现在好的焦不离孟的，时不时就一起下山讨酒，为人主持正义。

        华山派接任的小尼姑差点被采花盗染指，遇到了令狐冲和林平之拔刀相助，小姑娘要以身相许。

        不解风情的令狐冲断然拒绝，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找到了自己的伴侣。而林平之，则和当初那个一心要嫁给令狐冲报恩的小尼姑在一起了。

        至于周扬和岳灵珊，他们在令狐冲和林平之第一次出走的春天结婚，下山，在下下个桃花盛开的季节带着襁褓里的孩子归来。

        华山派没有掌门，只有几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师兄师姐坐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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