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蜜饯果子

张翠花心里不痛快都显在脸上。

        沈云卿赶忙说道：“不是想买铺子。”

        沈云卿醒来以后一直在想，如何才能安身立命，做旁的生意都要很多本钱，她现在一穷二白，肯定不行。感觉前路迷茫的时候，张翠花的铺子就在眼前。

        她对张翠花说道：“翠花嫂子，不瞒您说，我缺钱。”

        “你……”张翠花愣住了，沈大娘子在家不受宠这事儿，左右邻居其实都看出来了。

        虽然听说沈家大老爷是个官，可那院子里没有半点官眷的样子。

        沈家大娘子平日里还偷偷帮人浆洗衣裳赚银子，他家的下人也帮着做绣品卖。头些时候沈家遭了难，家里的两个下人把所有的银子都卷跑了，沈云卿追出去的时候，被那两个下人打落了水，差点命都没了。

        家里也报了官，官府只说近来北方大旱，家里奴仆勾结流民犯案的，芙蓉镇里就有好几起，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为了救她，沈家大娘子最后一点家底都掏出来了。

        他家不富裕，明月胡同里的人都心照不宣，可隔着一层窗户纸，谁也不能捅破。

        倒是沈云卿自己，身为官家子弟，竟把“我缺钱”三个字直通通说出来的。

        “对，我缺钱。”沈云卿说得无比真诚，“可是我的厨艺尚可，就想用这手艺混口饭吃。如果您当真想卖这铺子，那当我没说…”

        “我不想！”张翠花急道：“如果不是被逼到没办法，我也不想走那下下策！”

        “好！您若不想卖了这铺子，我这也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您把这铺子租一半给我。我打听过，您这铺子一个月能租二两银子，一年就是二十四两，我租一半，给您一年十五两的租金，保准不让您亏本。”

        “十五两？”张翠花脑子转得快：“可你刚刚还说你缺钱。”

        “是。所以这钱我没办法一下子给您，得两个月后才能给。”沈云卿回。

        张翠花咬着唇：“那第二条路子呢？”

        沈云卿顿了顿：“第二条路就是，我跟您一块干！但是这店往后的经营都得听我的，店里卖什么，做什么都由我定！若是赚了钱，咱们对半分，要是亏了就全算我的！您看成不成！”

        张翠花算是听明白了。这个沈云卿，手头上一分钱没有，就想来空手套白狼！听着像是她赚了，可是风险全是她担着呢！

        她正要摇头，沈云卿又说：“我知道您害怕我骗您。这样，我这有一块玉佩……”

        一旁文竹刚刚还云里雾里不知道沈云卿要做什么，直到她掏出玉佩来，文竹吓了一跳：“主子，这玉佩可是老爷给你的生辰礼！”

        还是沈云卿六周岁生辰宴上沈建章给的，她一块，少爷一块，并在一块就是完整的双鱼玉佩，取的是“儿女成双，连年有余”的好寓意。玉是上等汉白玉，玉质透彻，根式难得。

        这些年，沈云卿的玉佩从不离身，想沈建章时就拿出来看看，怎么突然就舍得了？

        沈云卿推开文竹的手，将玉佩送到了张翠花跟前：“这玉佩押在您手上，您给我一个月，一个月内我要是不能帮您赚到十两银子，我这玉佩就归您！”

        “娘，你就让沈云卿试试吧。”王二虎摇着张翠花的胳膊，“你做的太难吃了都没人买，您不是说都养不活我了？你让她试试，她做的好吃！”

        张翠花脸都绿了，扣起手指敲他脑门儿：“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再难吃还不是把你养这么大！”

        王二虎捂着头：“我不想去舅舅家！我不想离开芙蓉镇！”

        “你？！”张翠花看看王二虎，再看看面露真诚的沈云卿，反正她再干下去也是关门大吉，最坏不过卷铺盖走人！还不如让沈云卿来试试，兴许有个活路？

        她迟疑不定，一跺脚，一狠心：“行！我让你试试！”

        “这玉佩和这十两银子的赌约就算了。只要赚的钱够我和二虎饿不死就行。”

        她平日里卖面，一个月刨去所有的成本，也就赚二两银子。最近又被人闹得厉害，险些要关张。

        沈云卿再能干，一个月也赚不了十两……建州樊楼的大师傅一个月的月银也就十两银子呢。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嫂子您就收着！你相信我，我能让你和二虎过上好日子，还能送二虎去学堂上学！”沈云卿将玉佩硬塞到张翠花手里。

        王二虎脸一垮：“沈云卿，谁告诉你我要去上学了？”

        话音没落，张翠花一个五指暴栗扣在王二虎的脑门：“没规矩，喊哥！”

        “啥？”王二虎瞪圆了眼睛，“他？沈云卿？我喊他哥？”

        张翠花掐着他后脖颈跟沈云卿笑：“他堂兄和你同龄，我让他喊你一声哥，可行？”

        “那当然好！我喊您一声姨。”沈云卿心里清楚，张翠花不是要占她便宜，而是寡妇门前是非多。

        她现在还是男儿身，喊张翠花一声婶子，小一个辈分，才能少了许多闲话。

        沈云卿半弯着腰，捏了捏王二虎下巴上的一团小肥肉，笑眯眯喊他：“往后要听我的话，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娘！”王二虎挣扎着甩开头，向张翠花求助，张翠花的心思已经飘远了。

        张翠花细细盘算着，想起刚刚答应了沈云卿，要把食铺的掌事权交给她，随即搭口一问：“那下午怎么办？”

        沈云卿认认真真说道：“歇业，整顿！”

        沈云卿认认真真考察过张翠花的铺子和周围的环境，因为靠近码头，来吃饭的主要是附近码头的苦劳力，他们对食物的主要要求是量大、管饱，口感差不太多都无所谓。

        而张翠花的铺子一大半的门面都卖蜜饯果子了——这东西于苦劳力而言，只是生活的调味品，偶尔买几次倒还行，可却不能常吃。

        这就导致张翠花的蜜饯果子容易积压。

        最容易卖出去的面条，也因为张翠花那一手惊天地泣鬼神的手艺把客人都瞎跑了。

        所以她赚钱的营生就变成了单一的卖酱菜。一整个铺子，看着东西齐全，可是三分之二的东西都没人买。等于就是浪费了铺面的空间，还增加了自己的成本。

        “你是说，咱们往后不卖蜜饯果子和面了？”张翠花皱着眉头，“家里堆着一堆食材呢，不卖可不行！不说往后，今天这些果子先得坏在手里。”

        “坏不了。”沈云卿喊来墨砚和二虎。

        刚刚码头上的那些人吃面的时候她听了一耳朵，隔壁莲花镇今日请了个戏班子，好多人都赶着去看戏。

        码头上有个卖磨喝乐的余爷爷要驾马车去莲花镇卖东西，给他十文钱，正好让墨砚领上二虎，把摊子上这些剩余的蜜饯果子和酱菜都带去唱戏的地方兜售。

        “他们都是孩子，哪儿挑得动担子！”张翠花有些担心，哪知话音刚落就语塞。

        这俩……啥破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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