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还是不舍

反复只有这一句话，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我拿眼睛去瞧他，但小李子对我的目光恍若未视，还是一手揽我，一手遮雨。

        “你不松开，我怎么接水啊？”我叹了口气，只当他是情急之计。

        一个太监，即便心里还有男女情思，也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更何况，我还是他主子的未婚妻。

        小李子终于舍得垂眸看我一眼，见我摊出的手里空荡荡的——方才那么一个惊险意外，手里盛水的海螺壳早已经掉落下去，被海水吞没了。

        他这才缓缓松开了搁在我腰间的手。

        但仍旧是不收回，似乎害怕我再度失衡滑倒。

        我没奈何。

        足以立身之地只有这里，浅滩上已经全被潮水淹没，就算此际要离开，也毫无落脚点。

        小心弯腰拾起地上的海螺壳，还要护好原本盛有雨水的，这让我有心无力。

        但眼看着雨势退了下去，再不多接些，接下来等候救援的时间里，我们丧命的可能性便会加大。

        等了许久，暴风雨方有了停歇的迹象。

        雨已经弱了下来，只是狂风呼卷着，仿佛地狱里的恶鬼厉声嘶叫，尖锐得扰人心烦意乱。

        突然，连风也停止了前进。

        我与小李子互视一眼。

        “累了，就先靠着我歇一会儿吧。”他哑声道，挨近我的那肩头挪了过来，转而用臂肘搂住我的腰身。

        手已紧紧握着，却十分知分寸地没有冒进。

        小李子头抬得高，实在又是累极，我看不出他此际表情。

        我轻轻叹息：“这样的情况，谁还歇得下？”

        遂，两人的神经高度紧绷起来，双双立在礁石上，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唯恐在这短暂的宁静过后，换来的会是更加猛烈的风雨。

        期间，细密的雨水不断，风也时断时续的，海面渐渐地平静下来。

        可我们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直至翌日黄昏时分，在太阳露出云层，渐渐往地平线沉下去，风雨也终于停止了肆虐之后，我们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这场暴风雨，终究还是过去了。

        然而海水漫过了浅滩，我们依旧还是只能待在礁石上，靠着盛接的那些雨水来续命。

        我故意想要气氛和缓些：“这场雨也还不算坏，海浪冲了小鱼上来，等海水退了下去，我们就能坐收渔利。”

        小李子笑了笑。

        我还从未见他笑过。

        都说太监是没根的东西，趋炎附势，只晓得谄媚主人往上爬，可小李子全然的不同。

        他敢于在谢萍萍为难我时出手，却也不多奉承于我，仿佛他要做的事情，只是他乐意去做，与人无关。

        自然，我对他好奇，也有一定的原因在对我——小李子他，总给我一种相熟的异样感觉。

        这一次，我可没有失忆，大小事情都记得清楚，绝不能忘记一个这样性格鲜明的人。

        只是现下没空儿去探究。

        因为海潮落了下去。

        小李子果真如我所说，跳了下去，在沙滩上开始拾捡那些被冲上岸的鱼类。

        我欲随之跳下，耳边却听他道：“看好水源。”

        只是将海螺壳护好，坐在礁石上等候他回来。

        硕果累累。

        暴风雨过后，林子里许多树木折断，虽然潮湿，但是好歹是有了取火的柴禾。

        小李子费了好大劲儿，才终于取得火种，见状，我又多寻了些粗壮木头来，搭了一个简易的衣服架子，将他给我挡雨的外衫晒在上面。

        两个人围靠着火堆取暖，身上渐渐活络起来之后，我又起身，打算在林子外围再找些木柴来。

        小李子抬头问我：“干什么去？”

        我指着火堆上方的黑烟，笑道：“你看，这烟飘了出去，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们的。”

        小李子的脸没在火光后，我瞧不分明，只是见他左手抓着一根柴禾不放，火已经快要烧到他的手指头了，他还是纹丝不动，似乎入了定。

        我禁不住提醒：“小心火……”

        话语未了，小李子已将柴禾擦在地面，火势就此止住，干净利落。

        我放心去抱了一堆的柴火回来。

        再架一堆火，只管往里面扔潮湿的木柴，黑烟便直蹿云霄，呛得人难以靠近半分。

        只是希冀着，谢梅派来救援的人马能够看得到。

        小李子已经将鱼烤好了，鱼皮被他剥掉，便只剩下鲜嫩的肉。

        只是那海腥味儿熏得我难受，强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作呕起来。

        现在是连苦水都呕不出来，扶着礁石干呕着，海风一个劲儿地灌进鼻腔里，嗓子被拉得生疼。

        小李子见状，还是将烤好的鱼用木棍串了塞到我的手里：“喝点儿水再吃。”

        将我强硬地带到了火堆旁，目光紧凝着我，似乎一定要看到我吃下去方罢休。

        我摇摇头：“我实在是吃不下去。”

        浑身发冷，头晕脑胀，我探着自己的额头，有些发热的迹象，但还好，意识还算清明。

        我道：“你还是自己赶紧吃些吧，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

        话未说完，小李子已经过来，一手摸着我的额头，眉头深深皱起，面色难看。

        我推开他的手，歪着头向一侧倒：“不要紧的，挨过去就好了，就是被这海风吹得难受，明早起来就好了。”

        他不由分说地按住了我的手，解开自己的衣服，悉数都拿来裹住了我的身躯，自己却只留一件单薄的中衣亵裤。

        “在这里等我。”

        言已，人便一头扎进了浓稠的夜色当中，朝着那不知危险如何的林子去了。

        “小……李青，你回来。”

        我意识到不妙，挣扎着站起，头重脚轻，脚下虚浮无力，一个踉跄，却整个人都栽倒在地。

        “林子里危险得很。”声音弱得有如蚊讷，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小李子回头看了我一眼，却没说什么，顿了顿后，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我不敢进林子里去给他添麻烦，只能守在林子边缘处候着，动着耳朵，时刻查听林子里的动静。

        想着能够听到些什么，让我知道他还安全，却又怕听到一些耸人的动静，更是令人绝望。

        生死未卜。

        终于，在等得近乎焦虑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阵紊乱的脚步声。

        我抬头一看，就见小李子手里抓着几株药草，身上满是被荆棘划破的伤痕，鲜血将那衣服染红。

        他尝试着开口，但一字未出，人竟直接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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