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贼人是我

手上绑着的是用牛筋制成的绳索，越是挣扎，它便越是发紧。

        脑中几乎已经没了其他的想法。

        唯一想的，就是伸出手来，将那发疼刺痒的地方抠去，长痛不如短痛。

        四肢被紧紧缚住，挣扎的时候，手腕同样地被勒得发疼。

        可再怎么疼，却也比不上脸上的痛不欲生。

        “……你要是现在就将冰晶玉的下落说出来，说不定我现在去请个太医过来，你还能好受些。”

        刑吏似乎也起了慌，有些紧张地威胁道。

        可我疼得死去活来，没法儿开口说话，亦没办法说出与先前不一样的口供出来。

        我不知冰晶玉究竟在何处，也不会就此承认自己就是盗窃真凶。

        我还要活下去，还要确保宋甜儿他们三人的安危。

        “啊——！”

        脸上彻底被复容水的药性侵蚀之时，剧痛瞬间穿破四肢百骸。

        我再隐忍不住，扬声大喊了一声。

        这一声却用尽了我的所有力气，喊过之后，便再没有力气去应对其他。

        只觉得脑中嗡鸣了好一阵，随后耳边的声音越渐微弱起来。

        到了最后，再什么也听不得见。

        醒来之时，人就已经从牢狱之中出来了。

        四周很是温暖，有清淡的苦香味道徐徐萦萦地涌进鼻中，不轻不重，恰合时宜。

        喜欢这种熏香的，在我的认知当中，只有一人。

        一个——最愿看到我生死不能的模样的人。

        可浑身上下却使不上半分的力气，就连想要开口，都觉得异常的艰涩。

        先前崴了的左手被人处理过，并且困缚住了，动也动不得。

        许是因为维持同样的姿势太久了，于是渐渐地觉得麻木。

        这麻木感随着我醒来的时间越长，便越是清晰。

        连带着意识也清晰无比。

        “人可是醒来了吗？”

        “回圣上，昨儿太医来看过了，说是今儿差不多就能转醒了。”是福如海的声音，他顿了顿，继续道，“脸上的伤太医也看过了，说是开始好起来，休养个几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那初代复容水药性烈，幸好是处理得及时，如若不然，只怕连命也要没有了……”

        福如海倏地一噤声。

        荣靖以冷冽的语气恫吓着：“谁让你这么多的话？”

        福如海究竟是打王府起来就跟他的人，竟也不畏：“这不是圣上说的，不管什么事儿，都要一一禀明的吗？”

        “要是让圣上自己开口问了，那奴才可不得罪该万死了嘛？”

        回应他的，是冷冷一声哼。

        两人言语着，便闻大门被人推开，发出陈旧的闷声。

        珠帘层层被人掀开，叮当作响。

        而后脚步声一停。

        “嗳，人既已经醒了过来，奴才这就去宣太医过来。”

        凭那停下的声音，以及福如海的声音，我判断得出，他人此刻距离我并不远。

        我眨了眨眼睛——虽然还是看不见，但张得久了，眼睛也难免酸涩发干。

        两相沉默着，无人打破僵局。

        正不知如何是好，被捆束的左手骤然一重，捆束的东西已经被人解开了。

        我顾不得那麻木的胳臂，用右手勉力撑着坐起，爬下了床去。

        “是奴才僭越了。”

        被他放到永巷去，成为这大岳皇宫中最低等的奴，是荣靖所乐见的。

        我也愿成全他。

        迟迟没有答应，却听到脚步声远离开来。

        就在我以为荣靖会直接甩手走人的时候，膝前冷不提被什么东西砸中。

        坚硬的、锐利的——冰晶玉！

        我之所以会如此肯定这是冰晶玉，就在于其放在手中之时，沁凉的触感，以及其特有的轮廓棱角。

        几乎粒粒相同。

        而我先前就是因为冰晶玉一案，而牵扯进来，后又因复容水而晕厥。

        听方才福如海与荣靖的对话，是在我晕倒之后，荣靖将我带了出来，并请太医替我诊治，才将我脸上复容水与刻骨转生术造成的伤害除去，顺带连我崴伤了的左手也接好了……

        荣靖自然知道冰晶玉失踪一事与我的干系了。

        “我……”我试图解释着，不想让他与别人一样，误会我是盗取冰晶玉的贼人。

        若我因此而被他定了罪，宋甜儿三人的性命要待如何？

        “还请圣上给奴才一些时间，奴才一定会查明冰晶玉的下落。”我以头磕地，学着福如海瞿锦他们的语气，低声下气地说着。

        下颚被荣靖掐住，我便被迫抬起头来仰面对他。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的嘲弄：“你会查明？你怎么查明？你就那么想要冰晶玉找回来，然后呢？那些冰晶玉都用在别的女人身上，你就开心吗？”

        “回答我！”

        我脑袋一时发懵，竟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因是昏睡得太久了的缘故，若否，怎会连他的话，就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我也听不大懂？

        但毫无疑问的，是荣靖的话中蕴着的怒气。

        他在生气。

        可他的话里，似乎并不愿我将那些冰晶玉找回？

        我突地便不知该如何作答。

        可荣靖却只会因我的沉默而更加的恼怒：“知道我要纳妃了，你倒是积极，生怕这些冰晶玉被人弄坏，就算瞎了，也要自请去处理。”

        不管冰晶玉是不是我自请去处理的，可到底是在我处理之时而丢失的。

        荣靖究竟想要说什么，我也并不想再去追究，只是一件，他要用这些冰晶玉作为他给后妃的赠礼。

        只怕是，他以为，我会因为嫉恨而将冰晶玉毁掉，让他不能如意。

        “圣上纳妃是家国大事，奴才自当尽心尽力。”我说，“就算冰晶玉遭贼人偷盗，奴才也一定会为圣上将之寻回。”

        我将冰晶玉失踪一事推开。

        荣靖却倏尔冷笑，手上动作明显地紧了紧，掐得人生疼。

        他道：“贼人偷盗？若是我说，那个贼人就是我呢？洛娥，你要怎么寻回？”

        什么？

        我尚未明白他言语真意，身子却已经被他拉拽起来。

        发麻的双腿走得踉跄，甚至勾住了个障碍物，几欲跌倒。

        快要跌倒的瞬间，荣靖眼疾手快地将我拽向一旁，让我得以站稳。

        荣靖冷哼一声，拉着我的手，放在了一个尖锐东西上。

        那熟悉触感——

        是冰晶玉！

        不只是方才他扔到我跟前的那么几粒，而是很多。

        被他用箱子装了起来，在我摸索的过程当中，冰晶玉的尖利棱角划破了手指头。

        可我却不管。

        数了数，加上方才荣靖扔给我的，统共九十九粒。

        恰好是我未曾处理过的冰晶玉粒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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