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可有可无的存在

而我知道他留下的缘由。

        李蒙留下，亦是我所期望的。

        他应当已经知道，上虞城除了监国大臣之外，皇帝皇后都消失不见。

        但过了这么久，大岳仍可以最饱满的兵力来应对赤国的来犯，并且一路行来，都未曾见得有什么与寻常不同之事。

        可见是李蒙等人将帝后二人同时失踪一事给按压了下去。

        为了不给李蒙添麻烦，在进入大岳范围时候，我便让曲五提前去确县和李蒙打过了招呼。

        是以在我们一行人抵达确县时，李蒙早早地便迎候在了那里。

        我说：“多谢。”多谢他这些时日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李蒙会心一笑。

        他原是想要行大礼的，只是奈何在外，加之荣靖根本忘记了一切，我也就让他免了。

        他道：“先去歇息罢，李蒙早已经将一切都备好。”

        我点点头，想了想，还是主动去牵荣靖的手，同他一齐走在最前面去。

        荣靖自上次又一次不欢而散后，便恢复了失忆之初醒来时的模样。

        偶尔会开口问我那么几句话，不过类似于我原不原谅他的话语。

        但更多的时候却是沉默。

        沉默到李蒙算不得一个细心之人，都发觉了不对劲儿。

        他小心试探地朝荣靖道：“圣上这是……”

        我瞥了荣靖一眼，发现他乖巧得异常，任由我将他牵着往前走去，目光在我视线上移时有那么刹那间的碰撞。

        我接过了李蒙的话，正好周围也没有旁人，也就将一切和盘托出。

        不过只说明了荣靖现在的状况，以及我会带荣靖离开的缘由，至于有关荣治的一应事宜，我都选择隐瞒了下去。

        见到李蒙面色凝重，我说：“这就是我要带圣上离开的原因。”

        “娘娘既然是这样打算，其实早应该同李蒙说清楚，如此也不必让李蒙忧心。”李蒙还是不赞同的模样，“帝后是国之根本，李蒙深知自己如此僭越了，但还是觉得娘娘过于莽撞了些。”

        他的目光从荣靖身上轻轻扫过。

        但许是为臣本能，即便知晓荣靖如今失忆，不复记得从前的事情与人，李蒙仍然是对其抱有万分的崇敬小心。

        略作思量，李蒙问道：“此番娘娘打算如何呢？圣上回到上虞城后，难道还要……”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多说。

        但是我们都知道。

        荣靖不在上虞城，一切交由监国大臣来处理自然是合情合理的。

        但若他返回去了之后，仍然如此，更甚让有心人知道了大岳的国君此际竟然如斯模样，只怕大岳岌岌可危。

        我侧目看到荣靖紧抿着唇线，显而易见地不愿多说。

        “圣上虽然不记得过往，但失忆也并非是失了智，国事上的处理应当不会有太大的困难。”

        我想这也是荣靖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竟还愿意同我回来的一大原因。

        身为君主，他自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亦有着与生俱来的责任感。

        他不会抛弃自己的子民不管。

        话说得够清楚了之后，李蒙便不再作无谓的问询，只让我们先行下去休息。

        但我不想过多地浪费时间。

        于是便让曲五等人先行下去了，我自留下来同李蒙商量启程返回上虞城一事。

        “我来同李将军商量罢。”蓦地，荣靖忽而开口。

        我与李蒙同时愣在原地。

        荣靖却仿佛没瞧见我俩的反应，只说：“既然我是君主，娥娥是皇后，商量要事，合该是由我来才是。”

        话说得有理有据。

        其实本来也该如此。

        只是我最初见他状态并不算好，加之考虑到李蒙此际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他应当是不会太过信任，有些事也就难以出口。

        现下他既然这样说了，我再无其他的想法，只冲李蒙一笑，说：“那便如此吧，我还有要事。”

        转身离开，也管顾不得身后两人会怎样商议，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走出十来丈远的距离后，我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蓦地停下了脚步，回身一看。

        两人谈话的屋子已阖上了门窗，在外有人把守着，并不担心会泄露。

        但我仿佛仍能够透过那重重纱窗，看得到荣靖沉着冷静地与李蒙商议的景象。

        其实——

        荣靖失忆与否似乎也已经不再重要了。

        只要荣靖接受了他身为大岳君主的身份，只要他仍然是荣靖，依旧记着那一份打小刻在骨子里的帝王权术，他就可以如鱼得水地在大岳朝堂之上周旋。

        就如现在。

        即便他已经不记得李蒙就系何人，可是仍然能可与之共商大事。

        所以……

        我心里忽然涌现出一份蠢动。

        荣靖或许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需要我，甚至在我告诉了他他的真实身份之时，我就已经可以全身而退了。

        我的存在，其实可有可无。

        更是对他没有任何实际上的帮助。

        陪着他来大岳这一遭，终究不过是饮鸩止渴，是我私念下的冲动——多待在他身边一刻，我心底的挣扎便会愈多一分。

        我会更舍不得离开。

        还真是矫情得厉害！

        我忍不住自嘲起来，立在原地笑了笑，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有了曲五提前来告知李蒙，一众人的安排都很是恰当。

        是以我干脆直接去找了白子墨。

        我道：“我不想回上虞城了。”开门见山地便将自己的决定说出。

        曲五与翁六定然是跟着我的。

        鬼爷亦然，他需要我出手救治玄清，当然也是跟着我的行踪。

        但是白子墨却未必。

        我想他来到大岳，总该是会有自己的打算与目的在。

        但是如今玄清还需要他帮忙出手，我实在自私，仍然希望他能够履诺。

        所以我才会选择将这个打算告诉白子墨。

        岂料白子墨半垂着眸子，沉思自忖了半晌，方问道：“姑娘似乎还有故人在上虞城等候？”

        他指的是宋甜儿。

        想到当初宋甜儿不管不顾跟着我来到大岳，受尽了苦楚却也没有丝毫的怨言。

        我原是想要让她回到赤国去的。

        毕竟她与宋宁儿两人情谊深厚，宋宁儿甚至因为宋甜儿跟我离开而对我动了杀念……

        但是想必宋甜儿不会那样轻易答应我的请求，就如曲五与翁六两人，只怕还是会要求跟在我的身边。

        所以我会让曲五跟着荣靖回到上虞城，再给宋甜儿选择，若是她仍然选择跟随着我，我便给她同曲五与翁六同样的安置。

        “这并不重要。”遂我睨他一眼，直截了当地说，“我不回上虞城，但是玄清的病情却是等待不得的。”

        “所以姑娘想要怎样？”白子墨佯作不解问道。

        我道：“我不管你后来还有什么打算，但是医治玄清是你早前答应过我的事情，所以我会希望你先出手帮我救治玄清。”

        “然后呢？待得微臣的利用价值尽了，姑娘为了保护大岳，怕会是直接将微臣杀了罢？”

        白子墨定定看着我，眼底的笑意森寒。

        他似乎总是一派了然模样。

        我问：“你会对大岳做出什么事？”

        我偏不信白子墨来到大岳会是真的什么都不做，若否，他也不至问出这一句来。

        白子墨笑了笑，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自己的鼻子，瓮声道：“是让姑娘失望的事，姑娘也想要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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