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6.完美时机

林晓测试过了强度,  等到数值攀升趋于稳定，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测试这个新生能量场的属性，然而测试的结果却让他很失望——

        “还是肌肉系,  融合中它们占据了主导型地位,  也许强爆的属性让结果存在细微的偏移,  但总体还是在肌肉系……”

        他意兴阑珊地把手套扯下来丢进分解器,  显得满腹牢骚：“强控制属性的能量就这么讨厌,  同化一切他们能同化的,  本来还以为至少该是一种新的能量体系。\"

        \"也许下次该试试让两种爆性的能量箱撞击,  反正缓冲体系足以承担……”他思忖着自言自语，然后转头就看见了几乎贴墙站立的顾晗晗。这语气不由一顿,  紧接着才呵斥道：“你还愣在那儿干嘛，过来给他止血,  不然你是打算让他失血而亡，还是指望休眠箱不用处理就能让他自愈，他现在这副身体看起来可不像那么结实耐用。”

        顾晗晗慌忙跑上前。休眠箱里小贝学长已经流血八斗，浑身筛子一样的到处都是被林老师暴力治疗开出来的血窟窿,  流出来的血连休眠液都染红了。

        这显然是林晓暴力开辟能量通道受到强冲刷造成的肉体外伤，治疗手段无非止血然后促自愈,  顾晗晗虽然读的是基因内科，但对基因外科这套简单粗暴的治疗手段也是心中有数的,  这一般只要受过点专业训练的基本都能胜任,  没啥太大难度。只是治疗的场面实在过于血腥,  对心理承受能力是个绝大的考研,  特别是晕血得到那类，非倒在手术台上不可，铁定干不了这行。

        顾晗晗这时候当然顾不上晕血不晕血——事实上她也根本不晕血——她当即拿出实验室里在兔子白鼠身上练就得本领，一通操作猛如虎，往小贝学长身上喷了足足三倍量的冷冻剂，总算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完成了止血。然后还要冲洗消毒，排掉血污染的休眠液，按比例配置促自愈药混合营养剂和基质填充休眠箱。

        顾晗晗手忙脚乱地这一切，各种操作上的不合格、不规范足够逼死几个强迫症的。而林晓呢，大概是他自己基因外科的操作上头也不咋地，竟然没拎着顾晗晗的脖领对她一通骂，交代了顾晗晗去治疗之后就走开一边了。这反倒是让做好了心里准备要挨骂本来就是硬着头皮在当外科医生的顾晗心虚犯怵直打鼓了。她目光追逐着林晓的身影，然后骇然现他喝水然后脱下了白大褂——这是治疗结束的表示？

        “林……林老师，”顾晗晗胆颤心惊地开口：“学长还没醒——”

        “他已经醒了。”林晓头都没回，只随手往监测器上一指，“能量场重铸即意味着意识世界的复苏，这你应该懂。你同样应该懂的是，从意识世界的复苏到形成物质世界的思维存在建立反射的过程。你如果是在指望他睁眼跟你说话，那你怎么都得拿出点儿耐心再等上几天，毕竟从能量场到他的这幅躯体，都是全新的。”

        顾晗晗僵直地看向监测器，上面刺红颜色的图形斑块仿佛云团闪烁不停，显示小贝学长的精神正处在激烈的爆期，他的脑域活动旺盛，反应变化极其剧烈。而相应的，代表神经元反射强度的曲线则还在十分缓慢地向上攀升，距离与精神活动相适应还有漫长的一段距离。

        这让顾晗晗稍微得到了一点儿安慰，虽然慢但只要是在上升就证明的确是在恢复了。从物种大爆到第一只猴子学会凿石头还经过了几亿年呢，她没道理等小贝学长几天都等不了。但她心里还是有点慌，本能地想要追问林晓。虽然顾晗晗其实也知道那很可能是白挨一场骂被扣上文盲帽子什么也追问不出，但仿佛就是要籍此，她才能给自己找到点靠山和依仗，让自己能更安定一样。

        然而靠山山倒靠河河干是永恒的真理，林老师当靠山，那就更加靠不住了！

        “林——”顾晗晗刚转过头，一句“林老师”还没叫出来，就现他所指靠的林大训导师已经走了。整个实验室里除了她跟小贝学长再没能喘气的活人，只有林晓脱下来的白大褂被丢在门边，挂在衣架子上摇摇曳曳。

        不大靠得住的林老师竟然是真各是功成身退，拂衣而去，把个顾晗晗和危重病号直接丢下不管了，这大训导师的风采是够了的。

        够日狗！

        小贝学长是个只会喘气不能睁眼不能说话的，指望他坐起来出点主意给点儿安慰自己救自己那显然是不能的，顾晗晗孤零零站在偌大而冷清的实验室中央，斯德哥尔摩之花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已然先被吹得凋了零——靠自己吧，不然还能怎么样？

        “外伤，外伤，不就是个外伤吗——基因外科最简单粗暴了！”

        顾晗晗默念了一遍当初跟小贝学长刚相识，操着手术刀的他对现代基因外科的一句评论，手上加快度处理起伤势。

        照着药典和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顾晗晗挨次添加完了各种药剂，母液以及营养成分，这些经过充分混合的药剂在倾倒进休眠箱后迅凝成胶冻状，将小贝学长整个躯壳都封裹在里头。

        “应该是这么回事吧，紧急外伤封闭式休眠自愈治疗对应……状态四——”

        顾晗晗对照图例，感觉自己搞出来的这个“大果冻”似模似样，完美吻合，不像哪儿有错的。再看监测数据，也很正常，治疗指示灯整排都是绿色，没什么特殊故障需要注意。

        保险起见，顾晗晗守着休眠箱又等了十来分钟，没有现有任何不好的变化，于是她果断盖上箱盖，带着小贝学长走出了实验室。

        实验室外边，林晓的那位只有咖啡的秘书还在。他告诉顾晗晗，林晓已经走了。

        “林先生说，今晚之内，您都可以随意使用这间实验室，”秘书向顾晗晗转述了林晓话，“如果有什么问题，午夜十二点半之后，您可以给他通讯。”

        于是顾晗晗也就厚着脸皮追问了起来：“林先生去了哪里您知道吗，秘书先生？”

        “是卫城，”秘书并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直接就回答了，“今晚那儿有一个宴会邀请，林先生已经接受了。”

        “镧晶分配宴会？”

        “……是的。”

        秘书先生虽然坦诚，但也不是很适应这样直白的问话，顿了一下才回应了顾晗晗。

        顾晗晗点点头，镧晶分配晚宴，卫城所有权力者的血腥角斗猎场，连林晓都去了这个宴会——这听起来似乎非常完美，一个只要它进去就谁都没法轻易脱身的猎场。脱于外务布鲁赫长老将一直呆在那儿不敢离开一步以这种方式来震慑、保证猎场的安定，不肯受任何卫城规则束缚的林老师也没法午夜十二点半宴会结束之前离场。那么像苏裕和安东尼这样的关键性人物当然只会更加被栓住手脚。他们既是猎物也是猎人，注定万众瞩目，牵涉重大，绝不可能脱身。他们会被绊在那里一整夜！

        是的，一整夜！

        顾晗晗感觉到自己的血流开始热烈起来，一种久违亢奋萦绕，让她雀跃而迫不及待。

        “有什么需要吗，顾小姐，”秘书关切道，“在这里您可以随意，今晚。”

        “哦，我想我需要一个房间。”

        顾晗晗按捺住自己的心绪，转过头，看向秘书，并顺便看了一眼秘书先生背后的挂钟。钟表上时针指在九，分针指在一和二之间，晚上九点钟初，这也是个近乎完美的时间。卫城的任何一场宴会在这个时间都必然已经开始，并且一定是在最开始重要人物接踵登场，谁也不便于缺席的时刻。

        于是，她提了一下手里的休眠箱，向秘书示意道：“治疗还有十几个小时才能知道结果，我得一直守着。最好能有的地方，可以让我守着的时候躺一躺，我有点儿累了，想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外面广场上的人实在太多了。”

        “这没问题，如果您愿意，您可以暂时使用林先生的休息室。”秘书将顾晗晗带到一间房前，并随口解释说，“林先生走前交代过他今晚不会再过来，宴会结束后他将直接返回在杏花巷的别墅。似乎是林先生的学生邹燕女士今天回了灯塔星。”

        燕子回灯塔星了？她回来参加镧晶会议的卫城宴会？林老师就是为了陪她所以才回去参加这个宴会？

        秘书先生无意中一句话让顾晗晗大吃一惊，心脏不由抽紧——她出席这个宴会真的没问题吗？

        但紧接她又摇了头，担忧旋起而又旋落了。无论有没有问题，从反社会的林老师的手里抢人的本领她都不存在。就算能有办法，顾晗晗想，难道她燕子能放弃林老师跟我走吗？

        “应该不会有事吧，既然是有林老师跟她在一起。”顾晗晗对自己说，“林老师应该能保护她的吧——”

        秘书先生对顾晗晗起伏的心思一无所知，他推开门，打开里面一张异常奢华的房间请顾晗晗进去，并好心的询问她：“你需要点儿喝的或者夜宵吗？”

        “……咖啡就不用了，我可能会睡上一会儿。”

        顾晗晗向秘书先生表达了感谢，并赶在他告辞离开房间前又叫住了他。

        “如果方便的话，秘书先生，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找一下蛋仔，就是那个一直跟我一起来的少年，”她说，“之前，他被林先生赶出去了，现在不知道跑去哪儿玩了。如果见到他的话，就告诉他，让他来这里找我，或者先回广场去都行。我担心他在这里乱跑会打扰到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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