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平行位面！

叶宁宁很敏锐多疑。

        作为混乱邪恶阵营的旗帜，在游戏后期的三四年里，“恐怖魔女”的悬赏击杀赏金长期挂在赏金猎人榜前十，更别提她已经展开对魏旭的报复围歼，被以南方联盟为首的多个势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叶宁宁已经记不清遭遇过多少次埋伏围歼，杀了多少个赏金猎人和追捕者，但防备和多疑就像刻进了骨髓，很多时候甚至不必什么证据线索，当她成为某些人的设计目标，鼻子一嗅，就能嗅出阴谋算计的味道。

        但现在，叶宁宁看不出眼前这些人有丝毫伪装。

        心中隐隐的感觉越发清晰起来，羽睫微垂，女孩眼底异芒微闪，忽然毫无征兆地返身回去。

        鱼丹宜没来得及抓住她的衣角。

        “诶，宁宁你去哪！”

        “找手机。”叶宁宁头也不回地说。

        “对哦！我一直觉得少了什么！我们的手机都上交老师了，怪不得我爸妈他们都没有打电话过来！”

        十八九岁的高中生，大部分人身体已经成熟，思想却远远称不上独立。

        在混乱嘈杂的环境中大脑空白了三四分钟之后，不但是鱼丹宜，旁边那些听到她们对话的徐鹤和其他考生，也如梦初醒，纷纷跑回考场，去找自己被收缴的手机，联系父母。

        事实证明，召唤爸妈是大部分学生的天赋技能，等叶宁宁回到考场，讲台周围已经堵满了人。

        一个高大男生挤在最里面，长手一伸，“班花，你的手机！”一个套着粉红保护壳手机从黑压压的头顶上递来，上面的苹果被咬了个小口。

        下意识接过手机，开机，输入生日日月，叶宁宁划开屏幕，入眼的桌面背景很陌生。

        秋阳灿烂，枫树下的野餐格子餐布上，两个十三四岁的卷发混血男孩反戴棒球帽，一躺一坐，勾手搭背靠着叶宁宁，妈妈宁芬手里拿着三明治，在给伸着脖子的少女喂食，镜头拉得很近，将四人没有丝毫阴影的笑容定格在阳光灿烂中。

        摄像师的镜头感极好，将家庭成员亲密融洽的感情完全体现出来，没有任何看到这张画面的人会怀疑这四人之间的血缘关系。

        叶宁宁却瞳孔猛缩，神色骤变！

        在这一秒，如果有任何人要取“恐怖魔女”的人头，简直轻而易举！

        “嗡嗡嗡嗡！”

        手机扫描完媒体，刚刚接收到讯号，一个电话已经迫不及待地打进来，名片上的标注是——“妈妈”！

        这震动是如此迫切，仿佛感染了电话另一端的人的心情，叶宁宁却像看到了洪水猛兽，盯着屏幕好一会儿，才点了下去。

        熟悉温柔的女声传进耳中。

        “喂——宁宁？是宁宁吗！”

        时隔八年多，再次听到妈妈宁芬的声音，叶宁宁心尖一颤，大脑中的思维忽然混乱，几乎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喂？宁宁？”

        “……你怎么不说话？这里是妈妈！”

        “……你那边怎么了，说话啊宁宁！……你别吓妈妈！”

        在叶宁宁愣神的一会儿功夫，宁芬的声音拔高尖锐起来，焦急不已。

        与此同时，她旁边传来吵嚷声，两个变声期的年轻男声在叫着“姐姐”“宁宁”“让我听”“妈妈给我”等语，仿佛就凑在手机话筒边。

        声音入耳，叶宁宁快要沸腾的大脑猛地冷却下来。

        身为独女，叶宁宁十八岁前过的是小公主般的生活，父母恩爱，都是地地道道的华国人，两人于2015年1月25日，因意外车祸肇事身亡，肇事者逃逸——而这里！而这里……

        “……我在。”

        无数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心上流过，开口的刹那，就像本能般，少女的声音变得软软的，“教室太吵了，我刚刚走出来。”

        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走几步，避开人走到角落中。

        另一头的宁芬明显松了口气，叶宁宁从听筒中分辨出不止一个呼吸声——想到手机背景上的混血双胞胎，叶宁宁眸色浮动不定。

        “……对对，这国际漫游讯号是太差了，我一直打不通你的手机。”

        叶宁宁刚刚就已经留意到了前面的十几个未接来电，估计宁芬从反应过来之后，就一直在拨她的手机。

        她也没解释这边考试关机，估计宁芬也忘了，“嗯，我们这边乱糟糟的，大脑都空白了……你们那边，怎么样？”

        扫一眼那号码前面的前缀——001，有点眼熟，这是哪个国家的区号来着？哦，对了，是米国。

        这么说，宁芬现在与她隔着半个地球。

        果然，宁芬窒了一下。

        “哦，哦……妈妈没事！米国、米国这边的交通秩序还是挺好的！宁宁你别担心啊，妈妈马上就回来！你卢瑟叔叔已经订好机票了，我们马上就回来，啊！”

        即使极力压抑，末尾几个字已经泄露出几分颤抖，可能是怕自己的情绪传染给女儿，宁芬飞快地说了句，“……宁宁，你卢瑟叔叔跟你说话。”

        手机交接，很快，一个陌生浑厚、听起来很有安全感的男声响起，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宁宁，我是卢瑟。”

        “……我在。”

        “很好，宁宁，你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我为你骄傲，宝贝，保持下去。”

        男人仿佛听不到叶宁宁这边手机铃声和哭叫此起彼伏的背景音，语声镇定，希望以此给继女信心——成年人的人生经验丰富，加上没有被约束在校园中，通畅的讯息接受令他们很容易大致弄清事情的严重性：

        “我想，刚才的那个声音，你也听到了——宁宁，能跟我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吗？”

        “很乱。”叶宁宁道，“考试已经中止了，大家都在往家里打电话，应该会有家长来接人，嗯——如果他们家到学校的路没有堵塞住的话。”想起什么，叶宁宁补充了一句。

        “哦，我忘了！你们那边正在考试……嘶，这么说，华国这个时间正是九点多！——见鬼！狗屎！”男人忍不住咒骂了一句，又连忙补救，“抱歉，宁宁，刚才的话你当没听到，好女孩不能学这些。”

        “……嗯，我没听到。”叶宁宁相信这个一口标准普通话的男人是个歪果仁了——他应该就是那张桌面背景的摄影师。

        她当然清楚对方为什么失态。

        就在刚才，那个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全世界的公路——只要是有汽车行驶的——发生了史上最大、也最惨烈的连环车祸。

        九点多，华国这边正处于早高峰，叶宁宁不用亲眼去看，也猜得出，市内的绝大部分公路现在应该都堵塞得如同便秘患者的盲肠，就算是人行道上的步行者，都要顾虑汽车漏油甚至发生连锁爆炸的可能，更别说车辆通行。

        深中有两个校区，高中部的校区虽然不是市中心，但也并不在什么偏僻市郊。上一世，除了家里正好是学校教职人员或者位于附近的学生，绝大部分学生都没能等来家长。

        相较之下，降临日恰好发生在一模这天还是比较幸运的。

        除了高三生，高一高二的学生因为一模需要考场，都放假回家了，整个校园的人数比正常情况少了一多半——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幸事。

        想到上一世——是的，叶宁宁终于明白，清醒后一直感受到的、让她在出生入死中锻炼出来的敏锐直觉感到“虚假”的违和感，是因为什么——叶宁宁的思绪有些飘忽，将这一世的继父循循叮嘱漏过了很多：

        “……我和你妈妈，当然，还有卡卡和西弗，我们会尽快坐飞机赶回来——在这期间，宁宁你尽量跟着大多数人在一起，保持冷静，不要去偏僻的地方……”

        “……既然国际通讯都没有被破坏，我想，政府很快会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我们听到的那个声音是不是真的，政府应该很快会出面发布公开声明，给国民一个解释，以及说明后续安排……”

        “……以华国政府的反应速度，军队很快会开入市区，维持治安，制止骚乱，所以，记得要打开电视和收音机——我记得你手机上有个软件能接受英语电台还有一些公立电台讯号对吗，打开那个！”

        “……记得一定要和大部分人在一起，如果意外失散，尽量跟着你熟悉的人，比如徐鹤和鱼丹宜，或者你们班的同学和老师，千万别和陌生人走，更不要轻信别人，知道吗？还有——”

        这一世的继父一口气不停地说了很多，听得出，他对继女的交友情况很熟悉，感情也很好。

        终于，他稍稍停顿，像对一个成年人而非孩子般，口吻郑重而认真：

        “还有——宁宁，你已经十八岁了，从法律上说，你已经是个独立自主的成人——我可以相信你吗？”

        “……是的。”

        叶宁宁已经猜到对方想说什么。

        对面的背景音也变得安静，包括一直在吵嚷要听电话的两个大男孩。

        “……保持镇定，一定要记住这点，保持镇定——不管那个倒计时结束后，地球会遭遇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像现在一样冷静，保护好你自己！”

        卢瑟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透过听筒，沉肃有力地传到耳中，仿佛对方想利用声音，将勇气和信念传给远隔重洋的亲人：

        “我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我们都没能在你的身边，但你一定要记住，我和你妈妈，还有你的弟弟们，我们都爱你的！”

        寂静的背景中，叶宁宁听到了收音机的背景音。

        卢瑟或许是通过它，进一步了解了全世界的情况，顾不上其他，遗言般地谆谆叮嘱：

        “……所以，不管遭遇到什么，你一定要坚持！不要放弃希望！直到我们团聚的那一天，记住了吗，宁宁？”

        心神震动，一股不属于她的情绪从这个身体的某个角落涌出，叶宁宁听到，“她”颤抖地回答：

        “……记住了——我、我也爱你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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