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5 充分准备

七点半，严格来说，这一个时间点并不算早，球队的集合训练时间还可以更早；但今天却不是球队的规定训练时间，兰迪-莫斯还是早早地抵达了球队办公大楼，这就显得不太规律了。

        在莫斯的十三年职业生涯之中，这绝对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不要说早到了，没有迟到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不要说加练了，没有缺席就已经非常难得了；不要说额外学习了，没有彻底放空就已经正常发挥了。以天赋纵横联盟多年之后，莫斯第一次真正地静下心来，兢兢业业地融入团队之中，主动适应队友们的步伐，至少是一次尝试。

        站在进攻组会议室的外面，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热闹的讨论声透过门板传了出来，这却让莫斯的脚步越发犹豫起来，即使在此时，他依旧在质疑着自己的妥协是否是正确的——改变习惯从来都是不容易的。

        但最后，莫斯还是说服了自己：为了纽约巨人。

        职业生涯中，莫斯最接近超级碗的一次就是2007年新英格兰爱国者的全胜赛季，在超级碗舞台之上面对纽约巨人，却遭遇了那个赛季的唯一一场失利，最终与自己的超级碗戒指擦肩而过。那就是自己目前为止的唯一一次机会。

        下一周，旧金山49人就即将在主场迎战纽约巨人。

        对于球队来说，对于莫斯自己来说，这都是一场至关重要的复仇之战。他知道，赢得这场比赛并不意味着能够收获超级碗，但至少，他能够亲手击败纽约巨人，他希望自己能够亲自上场，成为赢取胜利的一环。

        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莫斯完成了心理建设，然后就推开了眼前会议室的大门。

        会议室之中，息息索索的讨论声并没有停顿下来，所有球员都全神贯注地投入眼前的讨论之中。

        迈克尔-克拉布特里和泰德-吉恩两个人站在了白板面前，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积累讨论着，面红耳赤、互不退让；其他队友们全部都散落地坐在了正前方，专心致志地侧耳倾听着，同时还会时不时地交换自己的意见，与眼前两个人的讨论互相交融。

        一时间，莫斯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应该迎前还是退后。

        就在此时，队友们都注意到了莫斯的进门——

        如果有人进来，这不是稀奇事，进攻组的战术会议本来就是进进出出，不见得每个人都能够按时抵达，又或者是全程参与；问题就在于，莫斯进门之后就站在门边，迟迟没有进来，就好像一座铁塔般立在那儿，格外扎眼，想要忽略都无比困难。

        此时，讨论声出现了一个稍稍的回落，可以明显感觉到，被白板挡住了视线的克拉布特里和吉恩两个人的讨论声越来越突出。

        显然，大家都没有预料到莫斯的出现。

        自从五月自愿训练营开启起来，前前后后五个月时间里，莫斯始终不曾参加过球员自发组织的战术讨论会议，就连在教练组发起的战术会议之中，莫斯也始终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透明——

        不是球队的原因，而是莫斯的原因。在会议之上，他几乎不会发表任何言论，甚至还会偷偷摸摸地在会议之中打瞌睡。整个人都显得意兴阑珊、格格不入、置身事外，似乎正在拒绝融入这支球队之中，又似乎根本不在乎战术讨论。

        现在，突然在门口看到莫斯的身影，每一位球员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就沉默住了。

        弗农-戴维斯下意识地试图站立起来，准备迎接；因为在进攻组之中，他们几位接球组的球员们相较而言更加熟悉一些，现在克拉布特里和吉恩站在了正前方讲解战术，那么打破僵局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他的肩膀之上——

        洛根是白人。

        但犹豫之间，意外之下，弗农的重心却没有调整过来，一屁股就跌坐在了椅子上，着实有些狼狈，呼喊声脱口而出，“兰迪？”

        没有想到，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声音也同时响了起来，“兰迪。”包括弗农在内的所有视线都纷纷地朝着声音来源投了过去，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的是，说话的是陆恪，球队的四分卫，同时也是进攻组的队长。

        “嘿，兰迪，早上好。”没有意外，也没有惊讶，陆恪以无比平常的姿态，微笑地打起了招呼。

        “我们现在正在讨论着一档进攻的防守解读，外接手和近端锋的跑动路线，到底应该如何撕开四人联防的区域块，迈克尔和泰德都坚信着，自己的跑动路线才是正确的、才是有效的，怎么样，你的看法如何？我们可以用得上不同视角的意见。”

        更重要的是，没有寒暄。

        陆恪直接就切入了正题，仿佛莫斯参与到今天的战术会议，着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平淡无奇地完成了欢迎和接纳的过渡，无形之中，就已经将莫斯作为了进攻组的一员看待。

        莫斯可以感受到陆恪话语始终释放的善意，更重要的是，进攻组正在讨论的议题也是他最为擅长的，他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调整，迈开脚步，绕到白板正前方，就可以无缝衔接地加入战术会议之中。

        “我们正在讨论的是哪一档进攻？二乘以二？还是多线路？”莫斯努力地忽略着其他球员们好奇和探索的目光，所有注意力都投入到了眼前的战术讨论之上。

        不明所以的克拉布特里和吉恩稍稍慢了半拍，这才反应过来，虽然眼底也闪过了一丝困惑，但两个人的注意力始终还是围绕着战术展开，随即就立刻回过神来，再次回到了讨论之中，“二乘以二的基础跑动路线……”克拉布特里就率先发难，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

        八点刚刚过一刻，距离今天的正式集合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但吉姆-哈勃还是早早地抵达了球队的办公大楼。

        本周主场的这场比赛，哈勃也是憋足了一口气。媒体和球迷们铺天盖地地不断呼喊着“复仇复仇复仇”，同样的口号重复了太多次之后，就连哈勃自己也忍不住开始在意起来——尽管他知道，这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场常规赛了，不需要特别对待，终究不是同区死敌，但媒体渲染的影响还是在所难免。

        更何况，纽约巨人确实是他们的苦手。行云流水的进攻，面对着对方并不出色的防守组，似乎总是缺少了一点点化学反应，这也是本周比赛必须解决的一个问题，否则失利依旧是大概率事件，没有人可以小觑纽约巨人。

        昨晚，一直忙碌到了十一点才回家，今天又早早地前来办公室。

        走出电梯，哈勃就看到了办公室的正前方聚集着五、六个人，正在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什么，注意到了哈勃的出现之后，大家的声音稍稍降低了些许，投来了问候的视线，待哈勃迈开脚步之后，又息息索索地响了起来。

        有些奇怪。

        但更奇怪的是，走廊之中熙熙攘攘地围绕着一小簇人群，约莫七、八个人的模样，全部都站在了一间会议室的门口，如果哈勃的空间方位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是进攻组的会议室，那么他们聚集在那儿干什么？

        “怎么回事？”哈勃扬声喊到。

        哗啦啦，所有人都站直身体转过来，注意到来人是哈勃之后，一个个的表情都显得有些窘迫，但还是有人勇敢地迎了上前，压低声音说道，“还记得吧？今天是周三，斑比总是会提前举行进攻组会议，交流一些录像回看的想法，今天，兰迪也过来了。”

        哈勃刚刚还想说：斑比的战术会议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下一秒，哈勃就瞪圆了眼睛，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惊讶的疑惑脱口而出，“什么？”

        哈勃的错愕愉悦了周围的其他所有工作人员，大家都纷纷点头，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哈勃也忍不住走了上前，半蹲下来，通过会议室门把手下方的雾面玻璃望了过去，然后就看到站在正中央与克拉布特里、弗农、洛根正在热烈讨论的莫斯——

        此时战况有些激烈，每个人都是口沫飞溅、面红耳赤，似乎正在争执着什么，甚至有着吵架动手的迹象。

        这绝对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莫斯加入球队之后，哈勃一直都在纠结着，他知道莫斯对于球队进攻组是一个非常好的补充，但他却始终没有想好运用的办法，尤其是莫斯的脾气和个性基本就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即使是他这个主教练，莫斯也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以至于现在常规赛已经过去五周了，莫斯依旧是一个“薪水小偷”——只拿薪资没有出力。

        无数媒体都在吐槽着旧金山49人，签约了莫斯，却始终没有寻找到正确的使用方法，浪费了薪资，浪费了工资帽，却没有对球队做出有效的补充，“也许，吉姆-哈勃应该寻找比尔-比利切克讨要一份’兰迪-莫斯使用手册’。”

        幸好现在旧金山49人依旧在赢球，矛盾暂时还没有爆发出来。但内心深处，哈勃也是微微有些着急的。

        今天终于看到了一点点改变和突破，哈勃也不由流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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