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尘封的门

“尘封的门，就在眼前。”

        跪在地面上的雏翎，从来没有想象过，这古老而神圣的仪式，今日由他开启。

        昔日卞之问麾下，有二十四大护道家族，地位仅次于碧空战将，同受卞之问的阴庇，自他离开真仙界，音信全无后，昼宫的第十层空间便紧紧封闭，只有由昔日的护道家族之血，才能开封！

        他们是十重天的钥匙！

        雏翎自小便在师傅的严苛看管之下，重复背诵着这古老而神圣的口诀，他知道这世上还有二十三支神秘的家族，也在流传同样秘术。

        不过数千年过去，这些昔日紧紧围绕在碧空殿主身旁的二十余脉仙人家族，因为各种原因散的散，失踪的失踪，不知那些还存世的人们，又有几个心里还记得先祖长跪在此地，向尊主发下的誓言？

        “这是尊主为自己留下的一道复活之路。”雏翎低垂着自己的头，以凛冽的声音对众人说道，更准确的是对傲青一人交代。

        “传说尊主某次仙宴上，结识了一个神秘的盗女，那美丽的仙子，用目光为他带来了死亡的预告。”

        听着雏翎的娓娓道来，苏瞳只觉得喉头发紧。

        我靠！

        盗女？是在说她吗？

        难道那梦是真的？

        众人不知苏瞳的内心震动，继续认真听从雏翎的话。

        “从那之后，尊主便自建昼宫十重天，发誓无论遭遇多可怕的危险，只要自己的一抹残魂存世，回到此地便可重生。”

        “这也是南星仙域多年无主之后，他的旧部依旧极力阻止任何强者夺走南星升天井的缘由！”

        “尊主失踪，仙石上的留名黯淡，他的旧部死的死，散的散，有些附庸小族甚至公然宣布独立，投奔入他昔日敌人的座下，但只要时光未老，旧人未死，总还有人坚信着这个信条。”

        傲青沉默不语，苏瞳也早已经大概了解过事情梗概，只有夜吹一人，目光由茫然慢慢变得疯狂，不可置信地瞪圆双眼，看着傲青的背影！

        天啊！难道……难道师弟便是这护道仙家们等待了数千的主人？

        “不过既然是残魂，一定衰弱至极，甚至失去了记忆和修为，怎么才能验明正身？所以尊主自设下特殊的门禁，必需由一护道血脉的弟子，笃信其身份，为他开门！”

        跪在地上的雏翎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看着傲青。

        “我梵天一脉，还记得誓言只有我与师尊二人，族中大权，早被人夺走，知屠坤秘闻者，皆不再奉碧空为尊……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会跪在这里，这一次我来屠坤一行，也不过是因师傅大限到来，让我请罗雀星棋归宗，可我在这里，却偏偏遇着了你！”

        说话同时，雏翎的身上涌起一股可怕的狂浪，拍得四周雾光倒卷，而后显露出了山丘的轮廓！

        吓！

        在看清山丘的刹那，夜吹只觉得自己喉咙一紧，绝然没有想到它居然是以骸骨堆叠而成！

        无数的尸体！有的已经严重腐化，只留下凌乱的骨，有些却似乎未死多久，不但衣饰鲜亮，皮肤也保持着柔软的弹性，不过他们身上早已经失去生机。

        “此地藏物，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躺在这里的，通通都是二十四护道仙族人和强者的尸体，有些人欺瞒过了扩道仙族，自称是尊主转世来到这里，可惜无论他们装得多像，还是死去，而有一些……则是我们自己人的尸体，毕竟手里捏着钥匙，免不了经不起诱惑。”

        雏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傲青身上。

        “好了，我说的东西也许你都知道。”

        “你没有求过我，却自己找到了这个地方，你知道太多旧事，雷力之强也与尊主的传闻有关。现在我再问你一次，是否需要我来开门？”

        若是傲青点头，那便再无退路，虽然雏翎没有明说眼前的骨堆是怎么形成的，但可以想象，这里对卞之问真魂的辨认条件一定是极为苛刻的！

        只要出现一点纰漏，想要贸认其身份者，必将死无葬身之所！

        “妙灵的阳寿，我来补，你们梵天一脉，三年后，由你掌印。”

        傲青将双手拢在了袖里，这不是声嘶力竭的呐喊，想要极力证明自己身上什么东西，而是一种自信，让人内心不由自主想要屈从的威严。

        从雏翎的话里，卞之问旧部分崩迹象可见一斑，但他什么都不问，便承诺三年之后，梵天一脉必重振旗鼓！

        这像是一句玩笑，但雏翎听来却浑身毛孔大张，血液里沸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信仰！

        “只要你走出来了，便是我主。”

        双指出血，红色液体顺那黑色巨大轮盘向中心扩散。苏瞳这才发现雏翎的血，并不是恣意在黑色轮盘内渲染。而是只沿着崎岖的回路，画出一道蜿蜒的线。

        在中央黑色光团四周，有二十四道支流，雏翎的血，最终点燃了一道！

        原来这黑色的轮盘是锁！

        任一护道仙族弟子的血与言咒便是开门的钥匙，在鲜血灌满那最后的符印，众人耳边立即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滋滋滋！

        血气蒸腾，居然在雾色下勾勒出了一道模糊的大门！

        这门横生于骸骨山丘之前，给人一种分外缥缈危险的感觉，仿佛与那骨堆映照，无论什么人一旦跨入，便是死路一条！

        什么鬼残魂永生？

        人若连魂都没有了，还要怎么立世？除非丧心病狂沦落为魔，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哪个强者魂飞还能再生！

        看着傲青蹁飞的袖角，苏瞳情不自禁想要伸手去握，可她手在身旁摆了数次，终还是垂下。

        傲青让她选择过，她选了放手。

        看到十重天的大门隐隐出现，傲青不需要雏翎再提示，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嗖！嗖！”向门中丢出两物。

        那两黑乎乎的东西入门之后，原本朦胧的门楣这才完全凝实在众人面前。虽然门框不高，其上还遮蔽着一层透明的结界，可是已经可以感觉到门内散溢出来的可怕威压！

        那威压如黑色轮盘中央的黑点一样，再次强列地勾起了苏瞳的心悸！

        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但她为何那样想要靠近？

        “不要动！”雏翎紧张地喝停苏瞳已经迈开的脚步！

        “他没错，他知道要用信物去令大门凝实，他手里拿着的，的确是尊主重要的旧物，单凭这一点……他一定是！”

        “不要去打扰他，只要他敲打那层光幕，魂息中的特质与尊主一模一样，结界就会放他进入，重生之后，他会完完整整地回来，不会因此而忘记你。”

        雏翎有些为难地看着苏瞳，他不太会说谎，眼里摇曳的星火已经出卖了他心中的忐忑。

        碧空殿主是什么人？

        是真仙界的疯子与异类，身上惹着无数的风流债务，要不是他那么喜欢拈花惹草，根本树不了那么多敌人，他对每一个女子都是真心的，但最后他还是将她们的心一一伤透。

        若是傲青真的是卞之问的残魂，一旦重生，苏瞳便立即会成为他生命中的过客。

        可若他不是，只要碰触那道光幕，他便是死！

        无论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最终伤的都是苏瞳的心。

        傲青心有所感，在伸手敲门之前，侧目深深看了苏瞳一眼！

        而后他捏起拳头，狠狠朝着光幕敲去！

        轰！

        像是星辰撞击后发出的爆破，刺目极光从敲击点上喷薄而出，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将夜吹吓得身子一抖，苏瞳捂着自己的嘴，惊愕地看到傲青的身体居然被那光幕反弹出来！

        血……

        可怕的血自他七窍流下，胸前的衣物几乎通通撕毁，发带绷开，墨色的长发在风中疯狂舞动？

        “这……这怎么可能？”雏翎猛地从地上站起，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怎么可能不是？但若不是，现在他已是尸体，怎么可能还有呼吸？”

        雏翎在尖叫，不过他说得没有错，傲青虽然被那光幕反弹之威震得狼狈至极，但他却还在半空中挣扎扭动，妄图挣脱那极烈之光的束缚。

        苏瞳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傲青……傲青。”她脚下发软，踉跄想要冲上前去扶他，可是就在苏瞳跑出两步之后，一双手却稳稳在后托住傲青的肩膀，带他顺利落回地面。

        苏瞳猛地停步，皱紧了自己的眉头！

        光芒淡去后，她发现自己居然认得搀扶傲青的人！

        司灵！

        现在他是黑发，而且又穿上了朴素的布袍子，脸颊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给人一种很平庸的感觉。

        不似司狱冷峻，也不似司殿狂邪。

        “对不起，这几百年在这里死得人太多，我改了改阵禁。”他挠着脸，拼命对傲青道歉。

        傲青七窍流血，翻着白眼怒视司灵，嘴被炸得说不出话来，不过苏瞳看他捏着司灵胳膊的模样，用力到几乎要将司灵的前臂卸下来！

        “这是什么鬼？南星仙官？最后一个碧空战将？”雏翎的肩明显松驰下来，在尊主麾下，碧空战将权利的确远大于二十四护道仙族。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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