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能自己走的！

右相府里并没有顾夫人。

        就是整个永宁城中都心照不宣的略过这么一个人物，所以陌念初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顾诀是妻室的。

        照目前这样的情形看，即便是有那也是已经亡故或者跟人跑了的。

        第二种基本不会有人像她这样眼瞎，那基本就是前者了。

        ……

        两人的睡前话题有些走偏，倒是一点没有影响一夜好眠。

        也可能是因为整个山脉都有些被千香引笼罩的缘故。

        这场火足足烧了两日才停歇，这底下人自然也就个个都忙得团团转。

        陌念初之后就再没见过那位张四小姐，倒是在出去吹风的时候，碰见了云靖宇。

        后者的肩膀有些倾了，虽然极力保持着仪态，却还是难以掩饰。

        她看见这人眸色变冷了几分，“吴王要保的人，我已经安全带下山了，我母亲和妹妹呢？”

        不说别的，就算之前那一掌的事儿，对这人也不该有什么好脸色。

        这下倒正好可以不必掩饰厌恶了。

        “念初放心，他们都很好。”

        云靖宇缓缓朝她走了过来，笑道：“这次张四小姐安然无恙，这千行山之患也算就此除了，念初功不可没。”

        这人的脸皮倒是奇厚，权当两日前的事从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一靠近，陌念初便避开了两步，面色不佳道：“王爷可前往别靠近我，要是伤了你可就了不得了。”

        云靖宇一愣，随即道：“那天的事都是本王不好，还请念初多多海涵！”他有模有样的作揖道：“本王这厢给你赔罪了。”

        他一个王爷别说是对寻常女子行这样的礼，就算是皇后也未必当得。

        可若是顾诀没有及时出现，那一掌拍到了陌念初身上，此刻云靖宇就是跪着痛苦泪流，她也不可能从棺材里蹦起来。

        “不敢当。”

        她淡淡开口，面不改色的受了吴王爷这一礼，“若是吴王真的有心，便将我母亲的去向告知便可。”

        云靖宇一时没有开口，之前说的十分模棱两可。

        陌念初估摸这极有可能是柳暗花明已经将人带走了。

        这人心思变幻极快，无论如何都没有人在自己手里来的有保障。

        静站着，却不经意听到隔壁账里讨论声。

        到了今日，山脚下的官兵差不多都已经灰头土脸的往回撤了，还有三百被救下来的山匪却还等着要定夺。

        几个地方官早就恨得牙痒痒了，“这些山匪占山为王，这些不知给地方管制添了多少麻烦，既然拿下了便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这时候却来了许多生活在这附近的百姓，跪着为千行山上的山匪请命。

        这些被称作“山匪”的人们其实从来不曾为祸乡里，反而是遵行日行一善的信众。

        求大人放过这些本分人！

        真相总是这般讽刺。

        这些当父母官的自然不会在右相面前拿大，便摆出一副请君定夺的架势来。

        杀了也好，留着也罢，怎么都倒霉不到他们头上。

        顾诀大步走出帐来，那抹白衣衬得长身玉立极其清隽，白玉冠将墨发束的一丝不苟。

        她眼前忽的浮现出那人卧在榻上衣衫不整的模样，还真是什么时候都勾人的很啊。

        他站在账前，声音清越，“尔等正当年纪，护一方百姓尚且十载不悔，亦可往千山之外护一国长安。”

        有人惊道：“顾相要让他们去从军？”

        不是充军不是流放，而是以这样的方式安排他们的去处。

        如今不是大战时，虽然从军要远离故土，对他们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去处。

        顾诀拱手环顾四周，“辛苦诸位。”

        “多谢顾相大人！”

        耳畔由衷的感谢声如山呼潮涌，千余人齐齐屈膝而跪。

        多有权贵视人命如蝼蚁，可这一位却从不曾将人分作三六九等。

        从他踏足此地，第一件事做的是将山上的人不分官匪全部救下来来看，便已经十分的不同。

        那几个方才还说要将那几百人斩首的顿时变了脸色，差不多都要把头埋到地下去了，“顾相爱国爱民，下官自愧不如！”

        顾诀道：“童大人的建议极好。”

        他的语气并听不出有什么不悦之色。

        只是越发让人冷汗淋漓，“大人谬赞，下官惶恐！”

        一个书生模样的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开口便怒斥道：“这么多年一直都谎报千行山这边的情形，仗着天高皇帝远剥削百姓，将好好一方水土弄成如此贫瘠不堪，你们还有脸惶恐！”

        这人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是发髻还竖的极其整齐。

        陌念初记得这人，同她一道上去借宿的，早两天就已经让他们先下山了。

        不知道怎么还在这里。

        顾诀语气极淡道：“推出去，斩了。”

        那书生一愣。

        几个官吏抹汗讽刺道：“无知刁民也敢妄言朝廷命官，来人啊……”

        这身后的官兵倒是来的极快，二话不说就将他们几个给拿下了，从喊冤声连天到无尽的谩骂，却也没有让那人的脚步满下半点。

        二十四城大换血，自然也不差这一处。

        右相大人看似年纪轻轻，实则已经是个见惯了落头人的。

        耳畔欢呼声乍起，什么都不必说就已经足够说明了这事的可行度。

        顾诀置若寡闻，只问了那书生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两人年纪相仿，气势却天差地别。

        只是他的眼中并不见任何的轻视。

        那书生顿了顿，躬身作揖道：“若在下能入得明年的殿试，一定去顾相府上拜访。”

        那人临风渐渐展眉，自成一番山明水秀。

        陌念初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一处许久。

        身侧云靖宇道：“本王听闻，昨晚念初同顾相在账内共处了一夜？”

        她轻笑道：“顾相问我，上山所谓何事？我不答……”这里头水深着呢。

        “好念初。”

        云靖宇伸出手拂了拂她肩上的飞尘，“你果真是个极妙的人儿。”

        直到现在，吴王爷才足够确定眼前这个绝对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而这多半来源于顾诀对她的态度。

        他看着她的目光里有一闪而过的精光，附耳的语调亲昵道：“你可知道顾相曾有一个未婚妻，同你生的三分相似？”

        陌念初很想冷笑，到底还是忍住了，“是么？”

        云靖宇还同往常那般笑道：“念初，离顾诀远一些，他杀你的时候可半点也不会手软。”

        满城都言顾诀恨她入骨，挫骨扬灰也难消心头恨。

        若是常人见了他方才那模样，便也该生出七八分怯意来，再加上这么几句。

        便是顾诀的皮相再好，也少有人敢往跟前凑。

        陌念初伸手将吴王推了开了些许，“我该多谢王爷的提醒吗？”

        云靖宇反握住她的手，放在了心口，“等回了永安城，我便给你想要的。”他瞥了一眼往这边来的顾诀，便撤身离去。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弧。

        她想要的，不就是云靖宇的命？

        “穿这么少？”

        陌念初一转头便看见顾诀站到了眼前，这动作太急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过去的。

        她吓了一跳，片刻之后才缓过来道：“反正今天也不冷……”

        顾诀眸中似有忧色，“不冷？”

        这已经是冬季，晨间霜露寒凉，草地冻得结了一层冰色。

        就算是方才平民百姓身上都已经裹得极厚，她身上不过是两层的云袖薄衫，风一吹偏觉翩翩然。

        在家中暖阁这般穿还差不多，这山野之外着实算不得正常。

        “这……我可能是还没睡醒……”

        陌念初这才反应过来，这数年之间因为被将离用来试药的缘故，体质已经变得十分特殊。

        冷热什么的，她都已经不太能感觉出来了。

        顾诀十分的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果然不冷。”

        她正要点头应声是啊，便听他略带不悦道：“是冰。”

        陌念初，“……”

        她现在总觉得这人的心思非一般的难测，稍有不慎就能把人带坑里去。

        不远处的那书生朝着这边看了一眼，点个了头便转身离去，那眼神里好像看懂了什么。

        “哎……”

        这人都什么表情。

        陌念初低头一看，顾诀的手已经搭到了她腰间，条件反射的一脚护着脖子一边道：“顾相我伤的只是手不是脚，我能自己走的！”

        顾诀没说话，只伸手去解了腰间的玉坠。

        站的太近这风又极大，将他玉坠上的流苏吹的同她腰上的丝绦缠到了一处，雪青淡紫两色纠缠到一处还真有些难解。

        敢情又是她想多了。

        陌念初连忙道：“顾相你别动了，还是我来解吧。那个、你转过一些成不成？”

        顾诀足足比她高出半个头，刚好将她的身子遮的严严实实，不明真相的看着还以为这是在那什么呢。

        她莫名的心虚。

        他“嗯”了一声，便朝另一边转身。

        刚一动就连带着她整个人都扑了过去，脑袋正撞在顾诀腰上，晕头转向的只能靠拽着他稳住身形。

        一不小心，顾相大人的外袍就被她扯破了，撕拉一声异常的清晰。

        四周来来去去的人不由得都停下往这边看了过来……

        陌念初的脸埋在他怀里半响没动，身后忽有人惊奇道：“你抱着阿相就不放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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