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城里去（三十一）

怎么挣都挣不开的周翠花像是泄了口气般，身体猛地松了下来，然后胸腔像是泄了气般，快速瘪了下去，跟着父子俩就听到了一声尖利的哭声：“啊~~~！俺这是啥命啊！啥命啊！”

        危机解除，刘书记从炕上下来站到地上，在小小的里屋来来回回走，脚步声重的像是要把地都跺开，半晌后指着那母子俩道：“有事说事，别寻思那些乱七八糟的，那么多想活的人活不成，你这能活的还想去找死，你这、这，……”

        周翠花就是不听不理，像是活到自己的世界里般，斜躺在炕上动也不动。

        刘钢铁抹了把脸上的泪，故作镇定的说道：“罢了，啥日子俺也不想了，俺就在家过了，咋过不是……”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刘书记满脸不耐的说，“你再去接一次，要是还接不来人，大不了老子亲自去接他，俺还就不信了，那赵家就那么想给自己闺女找二婚！”

        刘书记说的不好听，不过做儿子的刘钢铁还是在一侧认真的听着，他不敢反驳自己的爹，即使这个爹已经不像他小时候想的那样英勇高大了。

        想着把自己灵魂置身事外的周翠花听到这，翻身坐了起来，双手敷到脸上抹了一把，说道：“俺去，俺这就去……”

        “娘……”刘钢铁没想到刚刚好像还死都不愿意去的娘，这会会这么轻易就说这句话，他觉得他娘应该说的是反话，是框他的。

        “孩他娘……”刘书记低着头眯了眯眼睛，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媳妇是什么样的人。

        周翠花说到做到，推开抱着她腿的儿子，吉拉上鞋子，弯腰提上鞋后跟，抹黑出门拿盆舀了干净的水，胡乱往脸上泼了几把水，在把脸上混着谁的跟眼泪的液体一同擦干净，对站在屋里的刘钢铁道：“还等啥，这不去吗！”

        “娘，这天太晚了……”刘钢铁说。

        “孩他娘，明儿再说，有啥事也不差这一晚上，先睡！”刘书记说。

        “这躺下睡着了，再睁眼俺可就不保证俺还愿意去了啊……”周翠花略带嘲讽的说。

        刘钢铁抬了抬手又放下了，动了动腿也没迈步，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那……什么，那，娘，还是先睡吧，不差这一晚上的……”他还是没敢说他爹说的一样的话，他还真破明天睡醒了，他娘就不愿意去了。

        但是，要是今晚摸黑往县城赶也不现实，就算他们可以去，赵家也不见得给他们开门……

        刘书记恨铁不成钢的瞥了自己儿子一眼，气的肚子疼，这熊孩子连大话都不敢说，有什么用！

        可话说出口了，他也不能再让他收回去，转头瞅了一眼自家媳妇那满脸失望的劲，为避免刺激到她，他立马换了个话题——

        “你这吃饭了……”刘书记看着刘钢铁问道。

        刘钢铁摸了摸肚子，想着今天发生的这一堆破事，丧气的说：“还没呢，也不怎么饿……”也是巧了，话刚说完，肚子就打了个明鼓。

        刘钢铁干笑了两声，说道：“没事没事，这肚子不太舒服……”

        “行了行了，什么肚子不舒服，饿了就是饿了，在自己家连饿了都不敢说吗……等着你爹这就给你弄些吃的……”刚刚想要打媳妇，撸上去的袖子也没放下来，这会正好省事了，从一旁又拿了盏油灯，引燃，就要往灶房里去。

        周翠花也没说啥话，上前从刘书记手里接过油灯去了灶房……

        身后刘书记哎哎喊着：“干嘛呢你，俺去就行，你歇着吧。”

        周翠花没理，这会她什么都不想说。

        刘钢铁尴尬的站在一旁，小声又讨好的说：“俺就爱吃娘做的饭，呵呵……”

        周翠花还是没理，她是真伤透心了，可做娘的就是贱啊，自己孩子拿刀子往自己心口窝捅，做娘的都还想着问孩子，好不好捅，手腕累不累，这当娘的，怎么就那么难呢……

        刘家就这么吵吵闹闹的将这平凡又不平凡的一天过完了。

        墨家小院里，李竹半依着墨玉的胸膛，说白天的事……

        “那女人是刘家的儿媳妇，不过，几年后的她，跟现在可一点都不像了。”李竹撇了撇嘴说。

        “是一个人？”墨玉问。

        李竹点了点头，肯定的说：“是一个，长得一模一样，哎，刚说的不像，不是说长得不像，而是说气势，今天这个一看就是盛气凌人，说话做事趾高气昂的，还不讲理，蒋胜男最后看见的可是一个典型的小媳妇样的女人，讨好的站在周翠花的身旁扶着她，就我今天见得，她不让周翠花搁她跟前讨好的站着就不错了。”

        墨玉不置可否，道：“现在的刘家是攀着他们家的，蒋胜男看见的那眼，刘家应该已经发达了吧。”

        李竹赞同的点点头，捏了捏墨玉的手指头，隐晦的问道：“那，刘家到底是怎么发达的？真是因为自家女儿攀了高枝？”

        “我……”

        “知道知道，”李竹没等墨玉将话说完，就打断他道：“我也没问你具体的情况，你就给我些边边角角，提示一下就行……”说完还两手捧着墨玉的手，虔诚的摆了个拜拜的姿势。

        墨玉被她这动作逗笑了，反手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道：“也是也不是……”

        啪，李竹反手给那了墨玉的手背一下，道：“你这是给提示吗？你这是耍着我玩！”还‘也是也不是’

        这是什么歪理，这话她也会说好不好！

        被打了，墨玉也还笑眯眯的，将李竹压倒在下方，贴着她的耳边说：“引子在刘书记的身上，不过这次他已经错过了……”再然后，就没有再然后了，墨家那好像风吹就到的小破屋里发生了少儿不宜的事情。

        不知道算不算被敷衍的李竹也忙了起来，一点追问的心思也没了……

        在县城的赵萍萍今天霸占了自己妈妈的床，这会正躺在赵母的怀里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始终重复的道：“妈，你们到时候可要站在我这边，我这次要不让刘钢铁的妈跪在我面前，我就把姓倒着写！”

        赵母照着赵萍萍的手拍了一下，发出了小小的声音，说道：“你说什么话呢！还让人家妈跪你跟前，不道歉你姓倒着写，你现在倒着写一个姓给我看看！”

        让她倒着写姓！赵萍萍呆住了，这意思是爸妈不想站她这边！

        赵萍萍呼的一下坐了起来，道：“妈！你们这啥意思！不站我这边吗？！”

        赵母也跟着坐了起来，一巴掌照着赵萍萍的肩膀肉厚的地方打了下去，道：“你良心呢！啊！我们是谁的爸妈！不站你这边，我们站哪一边！”

        赵萍萍摸了摸被她妈打的麻溜溜的地方，道：“我刚不是说刘钢铁的妈不跪在我面前，我就把姓倒过来写吗……这不，我刚刚说完，你就让我写给你看，这意思不就是不愿意站在我这边吗……”她也很委屈去好不好。

        赵母恨铁不成钢的又拍了赵萍萍几下，赵萍萍咧着身子躲，嘴里喊道：“好了好了妈，可疼了，你想说啥就说，别动手行不行，我今天可是挨完一顿了……”

        看自己闺女怎么都不通窍的样，赵母恨不得打死她；可一想到正打着的人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是自己闺女，她那手是怎么都使不上劲，可这个傻闺女还在一旁吱吱歪歪，恨的赵母气都喘不匀了。

        “我这是我了谁啊！你要不是我闺女，我才懒得管你！”赵母说。

        赵萍萍撅了撅嘴，不情不愿的喊道：“妈……”她也很委屈好不好，她妈还在这不停手的打她。

        赵母叹了口气，问道：“你先给我说你还想不想跟小刘过了。”

        赵萍萍眉头一皱，说道：“妈，这不是废话吗！不想跟他过我早就提离婚了好不好。”

        赵母白了赵萍萍一眼，白完才想到这么黑的天，她闺女应该什么都看不清，不由又叹了口气，道：“你还想跟人家儿子过，这会却从嘴里说，要让人家妈跪到你跟前，你觉得像话吗。”

        赵萍萍不服，梗着脖子道：“我是跟刘钢铁过，又不是……”

        “又不是跟刘钢铁他妈过对吗，你想说的事这句话吧。”赵母没等她说完就接了下去。

        赵萍萍又撇了撇嘴，她就是这么想的，有错吗？赵萍萍觉得没错，

        半天没听到自己闺女的动静，赵母就知道她心里咋想的了，拿着手指头点点点的指着她道：“你啊你！你那脑子长得是摆设吗？人家再喜欢你，再看的上这么的家世，也不可能干这样的事，要是一着不慎，这事被传了出去，人家会怎么想小刘呢，他还要不要在单位上干了。”

        赵萍萍还是不服，道：“这事谁传啊，我就是让她在咱们家这样，又不是让她到大马路上这么做。”

        赵母冷笑一声，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了就不可能永远都没人知道！”

        赵萍萍还想说，赵母却不在给她机会了，直接说道：“你要是还想跟人家过日子，明天就听话，到时候一句话都不用说，我跟你爸都跟你办好了，你只需要坐在那难过就行了。”

        说完拍了怕赵萍萍道：“睡觉吧！”

        赵萍萍又是想张嘴，还没来得及，就再次听到她妈妈说：“明天刘家的人说不定来的早，你这会还不睡，到时候没精神可就什么热闹都看不成了。”

        好了，一句话堵到死，赵萍萍彻底不想说话了，她决定要养足精神，等这明天的好戏登场。

        天还没亮，刘钢铁就睁开了眼，他不能说是一晚上都没睡，但睡得时间不多却是真的，他怕啊，怕他娘昨晚上说的都是真的，这会睡醒了，他娘又不想去了，虽然他爹说了，他也能跟着一起去，但她想他还是了解赵萍萍的，这会赵萍萍最想看到的应该是他娘低头吧……

        刘书记到是在平时的点醒的，他了解自己的媳妇，对外人她可能赚点小便宜，说点瞎话，都是有可能的，但对自己孩子，她可是疼到心凯上了，昨儿说的话，她是一定不会反悔了，只因，那是她儿子求她的……

        周翠花早就醒了，不过她没睁开眼到是真的了，她儿子起的时候她知道，她男人起的时候，她也知道，这会她侧着身闭着眼，一动都不想动，她满心里就想着，他儿子会不会疼疼她，对她说“娘，咱不去了，儿子站在你这边”可她同时也知道这是个妄想，她儿子不会说了，他怕，怕她当真了，她这个儿子是个连大话都不敢说的人！

        刘钢铁不知道他娘醒了，这会可她还躺在炕上也不敢喊，心里急的不行，只能磨磨蹭蹭的到他爹的那边，小声的央求：“爹，你要不看看俺娘去，问问她饿不饿……”

        刘书记撇了自己这没胆子的大儿子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也没理他，刘钢铁很不自在，可他也只能在一旁不自在下去。

        周翠花没睡着，她儿子说的啥话，她是听的一清二楚的，可她还是只能听着，伤心着，然后忍着疼。

        最后忍不下去了，悄摸的流些眼泪，一点声都不敢发出来，她还想要些脸……

        等到最后忍不下去了，才坐起来，低着头拢了拢头发，找出自己要穿的干净点的衣服放一旁，然后一头扎进灶房里，准备吃的，在做饭的锅滋啦一声响的同时小声的哭出点动静了。

        太阳还没升起来，他们就已经吃过饭了，赶在下地干活的人走之前，周翠花收拾好自己，准备再次赶往县城，临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她男人也跟他们后面了。

        这是要干啥？

        刘钢铁问：“爹，你干啥去。”穿这样子，不像是要下地干活的。

        “还能干啥，跟你们一起去。”刘书记头也没抬的说。

        周翠花什么话也没说，不过脚步没动，刘钢铁也懂他娘的意思，说道：“爹你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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