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四章 惊变

大街之上自然不是谈话之所，所以在基本了解这一对兄妹的情况之后，元皓便把他们请到不远处的酒楼之中，请他们吃食，顺便与他们相谈进一步了解他们的情况。对于那位名为小南的男孩想要拜师的愿望，元皓心中也是有些心动。

        说不出是恶趣味还是别的，总之他想看看自己在他世界所学的东西经由这个世界的土著，学习起来究竟会有怎样的结果。

        总之，只要他和这对兄妹聊得没有问题，那他便绝对会收下这对兄妹——是的，不单单是兄长，他可是连妹妹都会收下来的。于是，一大两小，这看起来完全不搭调便坐下来了。元皓知道小猫儿完全就是一只小馋猫，当下便点了许多吃食，三人一边吃，一边谈。

        套着小南的话，元皓对这一对兄妹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失去了父母的他们别无亲人，为一名好心的姐姐所收养。姐姐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虽然有心，但收养的孩童也是不少，这日子自然过得很苦。只是两个孩子并不因此而觉得辛苦，对于收养自己的姐姐，他们还是抱着感恩的心。

        只是……

        元皓对于两小大白天便在这慌乱的大街上游荡，元皓还是有几分不解的，他为此轻轻的皱起了眉头：“既然你们的姐姐已收养你们，为何又由得你们在街上浪荡？”

        小南一听知道元皓误会连忙摆手着替姐姐辩护：“不是的！姐姐每天都教我们念书写字，她总是说，人一定要不断充实自己。我们只是乘她不觉时溜了出来……”

        元皓对此微微的轻皱眉头道：“怎么？你俩不喜欢念书？”

        小南幌了幌小脑袋答：“也不是这样。只是昨天姐姐带我们往市集买菜时，我见市集有块烂地寸草不生，便想在那里种植这些绿草，好让这个城看上去好一点，相信姐姐知道后也不会怪我的。”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背上草篓内的儿株绿草。

        种绿草？美化环境？元皓当下明白了几分，只是心中对男孩的举动有些奇怪，便又开口问道：“你为何要如此呢？须知令无双城看上去好一点是城主的事，根本毋须你们动手啊。”

        小南不屑的撇了撇嘴，摇头答道：“城主已经很久没关心这个城了，他只关心向外拓展势力……”

        “哦？又是拓展势力？原来独孤一方已如斯不得人心？甚至连一个孩子的心也得不到？在他们的印象里，无双城已是穷兵黩武的代名词了？”元皓心下哑然，只是对于无双城的底蕴有些奇怪。

        无双城在扩张，天下会也在扩张，只是从这些日子听说的天下情况来看，似乎天下会治下的天荫城似乎比无双城要更有活力许多。天荫城的百姓也比无双城的百姓要好过许多。

        有传闻说天下会的雄霸对江湖中人很是霸道，但对其治下百姓却是还好。天荫城及其天下会控制的城镇没有太多的苛捐杂税，天下会所有的重担，经费的负担都压在了被他控制的那些黑白两道帮派宗门之上。

        在一般江湖人的口中，无双城的形象是正面的，天下会则是欲意称霸江湖的毒瘤。

        而在一些商人口中，从他们对两者治下的百姓生活情况的描述来看，情况似乎又是完全相反的。

        同样的人，在不同地位的人群眼中有不同的看法。正所谓彼之仇寇，我之英雄，因为屁股坐的位置不同了，对同样的事情自然也就有了不同的看法。此时，元皓站在普通老百姓的立场上，自然觉得无双城的统治者很有些十恶不赦的味道。对小南兄妹的遭遇又多了几分同情。

        一念及此，不过转瞬，元皓便听见小南再次开口说道：“既然城主不理，我们唯有自己理了！姐姐说，人的一双手是用作建设的，千万不能用来破坏，所以我决定以自己双手令这个城改观过来！”

        “是吗！”元皓轻轻的点了点头，复又问他：“你可知道，这很难的……”

        “我不怕难！只要我今天做一点，明天做一点，终究会有所改观的。”小南斩钉截铁的说道。

        “真是一个天真烂漫、还不明世态艰难的小孩！”元皓淡淡的笑了。

        尽管小南说得如此坚决，但元皓依旧明白，只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几乎是不可能完成这一切的。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也需要更多志同道合的伙伴才行。

        “这个世道的百姓过得如此艰难，既然我看到了，那就开始改变吧。”元皓暗暗下定决心，于是开口问道：“小南，那你何不快告诉我你们住在哪里，否则我怎去找你？”小南闻言一怔，像是想了很久方才明白聂风的意思，有点不敢相信、雀跃无比道：“蓝衣哥哥，你……真的应承当我的……师父？”

        “自然！”元皓浅浅一笑，点头称是，只是他也实话说在前头：“我懂得的武功，相信你在短短时间内，未必可以学全……”——这是真话！以元皓如今身负的武艺，若换了资质平庸者，只怕一生也学不全。

        可小南却不在乎，他欣喜若狂的答道：“不不不！即使学不全，我也会尽力学的！”

        说罢，站起身来，转身摆手一指城东那个方向，道：“我们就住在城东关圣庙附近一座红的砖屋内，很易识认。师父，你何时会来啊？”元皓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唤作师父，对于这段进展迅速的师徒关系，他还真有些许啼笑皆非的感觉。

        不过，他知道眼下不是自己笑出来的时候，自己徒弟已是如此的认真，自己这位师傅自然不能不着调了。

        当下他也异常认真的回答：“我还有一些琐事要办，大概一两天后便会到访。”“太好了。”小南抚掌掌大笑，小猫闻得元皓收了自己哥哥为徒，也乐得破涕为笑。只是小南忽然伸出尾指，道：“师父，为防你反悔，我们好不好先勾勾尾指？”

        “嗯？”元皓闻言微微一滞：“我就这么像是说话不算数的人么？”他正想出口呵斥这位初入门，就对自己有所怀疑的徒弟。

        可看了看小徒弟脸上的希冀之色，心中明白他是被突然到来的欢喜砸晕了脑袋，唯恐这一切都是虚妄，而心中不安，最终还是伸出尾指勾了勾他小小的指头。

        眼见如此神圣的仪式达成，小南当下更是深信不疑。他乐极了，当下满是笑容的拉着小猫的手儿，对元皓一揖道：“师父，徒儿再不与妹子回家，姐姐便会发现我俩溜出来了。师父，你可要守信啊！”

        说着一面挥手，一面与小猫离去。

        “走吧！走吧！”元皓没好气地也挥了挥手，看着他两兄妹消失于街角之中，他方才吁了一口气：“嘿！想不到本是查探天下大势的他，居然会在这无双城收了他一生之中的第一徒儿！人生之际遇想想看还真是有趣啊！”想着想着，元皓也情不自禁傻笑起来。

        然而，就在元皓好笑的讨论自己今日行径之际，街角彼端，霍地传来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马嘶声。

        紧接而来的，更是一阵阵凄厉惨叫，和群众连串的尖叫惊呼。

        “怎么了？那个方向？”元皓微微一愣，遁声望去脸上的笑容登时僵硬了，心中顿时涌起不好的感觉：“到底那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难道……”心悸涌上心头他不由分说，即时展身一跃，一翻，便矫健的翻上邻近屋顶，极目一眺，远远瞧见一幕令他相当震惊的情景：

        但见邻街之上，正有十数个城民围着两个人，两个倒卧在血泊中的人。而这两个人，他熟悉的很，毕竟刚刚他们才分别——没错，倒在血泊之中的那两个人赫然是，适才元皓所遇的两个孩子。

        小南！

        小猫！

        元皓的心猛地揪动扭曲起来，光天化日之下流淌在街面之上的血变得那样的鲜红刺眼。

        天啊！

        好多的血！

        又谁会想到小孩子也能流出那么的血！

        担忧骤起，元皓不敢怠慢，眨眼之间，他身形一晃，恍如一道惊雷闪电直射至血泊之中。

        临到近前，元皓便看见小猫已头破血流，血流满地。

        眼见于此，饶是处变不惊的他也顿时涌起一阵怆惶。他连忙探了探她的鼻子，尚幸还有气息，看来只是在强烈撞后昏了过去。

        这还算好的。比起他兄长小南来说，自是如此。

        小南……

        小南的双臂不知给什么辗过，竟然一辗四断。

        鲜血更从他断开的臂膀中源源溢出，两条幼小的断臂亦丢在他的小身躯旁，情况简直惨无人道。

        没料到适才还看见他俩健康活泼、蹦蹦跳跳，转瞬间却已落得不似人形。

        “这……必须马上处理一下。”肘腋生变之下，元皓虽然震惊，但仍能保持高度冷静。

        他提气一吐，便用指重重点尽小南断臂各穴，免他失血大多而死，同时从自己的个人空间里拿出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急救药物，飞快的替小南、小猫的创口包扎，紧急止血。

        跨时代的药物，对于这个落后的时代来说显然是有奇效。小猫虽未苏醒但在包扎后头上伤口已然止血，总算未有大碍。

        只是小南的断臂虽被元皓重点各穴，兼已包扎，依旧有鲜血不住的渗出。他的伤实在太重了，而他的年纪又太小，元皓虽然有不错的药物，但他不是医生，所谓的包扎，也就是包扎而已。简单的说就是用干净的纱布和着云南白药粉什么的进行简单的处理，包裹起来吧。对于这样的大动脉出血而必须的血管缝合等事情……对不起，元皓不懂。

        眼见小南的血源源不绝的留着，再这样下去他必会血尽身亡。元皓心头顿时为之一惊，他连忙催动自己的木属性的长生真气涌入其体内，为他吊命。

        这总算是有了一点用处，小南的伤口上血虽然依旧渗出，但他的气色和脉搏多少有些起色。这让元皓稍稍安心一些。直至此刻，他才懂得张口问那些正周遭围观的城民：“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愤怒之下，元皓的声音多少显得有些严厉。他话语低沉，其中蕴含着说不出的上位者威严。

        一声之下，周围的众人面面相视，却是被他给骇住了。

        直到好一会之后，方有一个衣衫褴楼的妇人见元皓如此关怀这小兄妹，顿时下定决心抢先回答：“我知道！是城主独孤一方的门下干的好事！”

        其余城民但听那女城民如此高声大叫，慌惶劝她道：“牛嫂！说话轻声点！若给城主门下听见你说他们的不是，恐怕……你会有麻烦啊！”

        那个牛嫂道：“我不怕！我已穷得快要投井了，还怕什么？我适才分明看见那个无双城门下喝得烂醉如泥，却旁若无人地策马飞驰。这双小兄妹本来平平安安的走在路上，想不到那天杀的狗种竟然毫不勒马，向他俩直冲过来……”

        那牛嫂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瞄了瞄小南那双断了的手臂，无限痛惜的续说下去：

        “这小男孩勇敢得很！我见他奋不顾身，第一时间把她的妹子推到地上，然后立即以自己身体压着她，企图以自身为她掩护。

        可是如此一来，她的头撞到地上，登时撞得头破血流，昏厥过去。但她总比她哥哥幸运多了，我看见那匹马的马蹄猛然踩中这男孩的臂弯，接着‘嚓’一声，我……实在不敢再看下去……”

        妇人说的简单，元皓却能想象那瞬间的惨景。

        “嚓”一声！

        就因为这一声，小南的双臂顿被踏断。下半生也许从此废了。

        不！也许他根本便不会有下半生，他如今快要死了，他已来不及长大……仅为了一个无双城门下醉酒策马的一时之快，便牺牲了一个如此活泼的小孩。

        更可恨的是，这家伙此时早已逃之夭夭……

        想不到无双城一众低下城民在独孤一方只崇尚军力势力的管治下，人命竟会如斯轻贱？

        元皓听罢事情始未后只觉万般不忿，然而他还是必须镇定心神，因为小南的性命全系在他此时输给他的真气之上，他绝对不容有失。

        良久良久，在元皓不断贯注真气之后，小南似乎开始有点知觉。他圆而大的眼睛缓缓睁开，但见此刻相救自己的竟是元皓，不禁虚弱一笑，断续的道：“是你？师……父？”

        元皓乍听这濒死的小小生命，还忘不了唤自己一声“师父”，只觉喉头一股热血上涌，鼻子顿时一酸，顿时就要落下泪。

        “不要多说……你现在还伤着……静心凝神！”元皓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

        “不！师……父，请……你先……救……肥猫……儿吧，我……把……她推倒……地上，她……受了……伤……”到了此时此刻，他犹记挂着自己馋嘴的妹子。

        可见他虽然时常臭她，还扭她耳朵，但其实都是为了她好，兄妹情深。

        为防他再说下去会乱了真气，元皓不待他把话说完，已先自怆然道：“小南放心！你妹子……不会有事的！师父……也不会让你如此轻易的死……”

        是的！

        他绝不会让他死！

        若这无辜的孩子真的死了，试问天理何在？

        元皓当下心急如焚，低头一看，便见小南此语刚罢，便又浑身忽地一阵剧烈抽搐，又再次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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