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空袭

枪声响彻天际。

        一发发蓝色的子弹在空中掠过，或飞向无际的黑暗，或命中尖叫的机械章鱼。战斗在继续，终结者的自爆根本就没有组织机械章鱼的进攻，在矩阵方面没有下达下一个指令之前，它们依旧呆板的执行着原本的命令。

        机械章鱼太多了，元皓这边的两次动手大概干掉了它们十分之一的兵力，但对它们的进攻依旧没有什么影响。对于机械生命体来说，它们根本不存在因为被别人压着打而产生的士气低下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是最精锐，最冷酷，最无情，也是最好的战士。机械与机械战争，没有什么花巧好讲，尤其是低阶单位的战斗那更是你一枪我一炮的死板。

        对于它们来说所有的机械都是消耗品，只要能够达成相应的目标，它们并不吝啬来一场神风攻击。事实上，在红后操控着终结者使用自爆战术，无疑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在这之后矩阵的机械章鱼们也有学有样起来，它们源源不断的扑向前方，直接将自己的身体作为炸弹，向终结者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死亡冲击。

        “轰！轰！”爆炸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每一声都代表一条或者是数条机械生命的消失。生命，从来没有如此的卑贱。但身处于战场的双方，没有一个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所有投入战斗的机械单位都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它们指挥遵从上级下达的命令。

        战斗，一直到死。它们不在乎受伤，更不在乎自爆。

        在昏暗的战场上，随时随地都可以看见只剩下了上半身的终结者手持电磁炮向机械章鱼轰击，也可以看见硕大的机械章鱼在失去了所有的触须之后，只凭着一个滴溜溜的主体滚向终结者的所在然后发动自爆。

        这是杂噪的战场，也是无声的战场。这是炽烈的战场，也是冰冷的战争。没有士兵们撕心裂肺的呐喊哭嚎，没有雄壮激昂的冲动和慷慨陈词，有的只是连绵不断的枪炮轰鸣和一个又一个机械生命体为了各自的目的而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华。

        战线胶着起来，在元皓的登陆大军入侵海岸线大约一公里的地方，终结者和机械章鱼的战斗在这里僵持。

        而在机械城层层叠叠而起的高墙深处，凭借着自律战斗程序作战的五万终结者，依旧凭借着自身相对娇小的体积，在宛如迷宫一般的发电麦田里与前来清剿的机械章鱼进行交战。

        发电麦田里种植着无数人类，他们是这个世界曾经的主角，自诩为万物之灵，可这一刻他们无论大小都沉浮于宛如羊水，但实际上却是由尸体液化而成“营养液”中宛如沉迷的羔羊无知无觉任矩阵宰割。

        他们是悲哀的，但他们更加悲哀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所处的环境。

        在矩阵营造的世界假象之中，他们以为自己还生活在安定祥和的二十世纪末，根本不晓得他们的地位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也许，有一部分人知道，他们从这样的梦境中觉醒，试图用黑客入侵的手段来解救更多的人，但技术的限制和造物主的暗中把控，让他们所有的计划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们不知道这一点，不明白一切都是造物主为了矩阵的进化而部下的局。他们自以为建立了人类最后的家园锡安，却不明白“锡安”已经在矩阵的攻击和放纵之下轮回了一次又一次。

        毁灭，重生，进阶！再次毁灭，再次重生，再次进阶……

        为了自己的进化，矩阵、造物主进行着冰冷而又残酷的轮回。这对人类来说是最令人绝望的噩梦。

        他们原本是要在这样的噩梦中轮转一回又一回的，但现在元皓这个异界来客加入其中，基于自己出身于人类的立场，以自己的手段向矩阵发动了反攻。

        在默默种田一年多之后，他组织了如此的大军，以机械对机械的手段开启了眼下残酷的战局。

        那五万先期投入的终结者伞兵乃是代表人类的力量第一次插手于其中，而负责剿灭这支牵制意味极重的机械章鱼面对自家的财产颇有些投鼠忌器的味道。他们可不想在绞杀的过程中，引发大的混乱，进而造成矩阵世界的不安。

        在矩阵世界里生活的人类，在这里被当成电池使用的一个个人类本身是矩阵，这些机械生命体的财产，对于自己的财产，他们不到万不得已怎么允许被人毁灭呢。粮食是不能被浪费的啊。于是，在某种顾忌之下战局再一次僵持起来。

        这样的僵持无论敌我双方都是不愿意见到的。面对已经形成的局面他们都想投入更多的力量破坏这种僵持，将战局导入对已方有用的境地。为此红后派出了无人战斗机，而矩阵一方也开始调用更强力的单位。

        “轰……咻！”战机的轰鸣在海滩的战场上响彻。比起还需要一定时间的预热才能够启动的矩阵战斗舰，红后派出的无人战机却是先一步来到这胶着的战场上。

        他们从双方犬牙交错的战线上空掠过，突入机械章鱼的洪流上空，在机械章鱼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向它们的队伍投掷了专门为其而准备的高能电磁弹，也就是所谓的EMP弹。没有强烈的爆炸，没有炙热的火球，只有一片刺眼的闪光而一声令人作呕的闷响。

        随着几百上千颗EMP爆弹的投落，后续支援而上的机械章鱼就像是瞬间失去了灵魂的肉体一般，从空中扑哧扑哧的往下掉落。它们的外表还保持着完整，但它们内里的线路早已在强电磁波的冲击下成了一团焦黑。机械章鱼是没有应对强力EMP能力的，这一点是它的弱点。

        矩阵早就知道，但它一直都没有改进。机械章鱼因此而在同锡安的追击中损失颇重，也因此而在红后眼下的轰炸中直接被打死了一片又一片。

        一波穿梭轰炸，机械章鱼的洪流直接被截断了前方于后援之间出现了空隙。这个空隙很迅速的被终结者们所把握。他们迈动脚步，加快奔跑，迅速的组成洪流挡住了这样的空隙。在矩阵后方的援兵到来之前，他们重新布置了防线。

        电磁炮的齐射再起，可怜的机械章鱼们所要面对的情况似乎又回到的最初。他们不得不再一次被要求突破终极者组成的线性阵列。

        “真是该死！难道要在来一次嘛？”造物主分身表面上一脸平静，心底却愤怒不已。再来一次，他并不在乎，只要能够成功，再来十次百次，他都能够接受。

        作为机械，古板的重复做某件事情，本就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可是眼下这局面……用机械章鱼继续冲击敌阵，这似乎是没问题的。

        只是头顶上那呼啸飞行的两百多架战斗机……如果不想办法把他们干掉的话，那眼下这令人抓狂的局面绝对绝对会再次重演。这就不是造物主分身愿意见到的了。

        “必须限制住这些该死的家伙！”造物主分身迅速的下达了命令。

        命令被传达下去，下面负责军事指挥的程序人思索了一下迅速做出了决定，先调两万机械章鱼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把天上的家伙打下来。能够打下来自然是很好。不过军事指挥认为这种可能性并不高。

        那么……

        “如果无法干掉对方的话，那就设法牵制住他们，为我方赢得先机吧。只需要牵制住他们十几分钟就可以了。”军事指挥如是想道。

        他知道现在属于已方的强大战力正在酝酿之中——战斗舰拥有强大的武装。这些真正的杀人机器能够轻易将这些莫名而至的敌人一巴掌扫平。

        但是他们的启动和抵达都需要时间。军事指挥眼下就希望眼下自己能用的机械章鱼能够在战斗舰上位抵达的时间里将这些令人厌烦的战斗机给牵制住。

        “这应该是能够达到的吧。我们有足足两万个机械章鱼啊！”军事指挥希望着。

        尽管他自己也明白打仗很多时候并不是单纯的依靠数目的多寡，双方兵器的纸面数据来衡量胜败，但在自己有数量优势，而敌方似乎又拥有质量优势的时候，他还真希望自己的数量能够压倒对方的质量。

        一个念头下去，机械章鱼们再次分兵了。他们的计算单元进行了一番周密的验算以一种相当分散的布置在四千米之下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他们悠悠的漂浮在那儿散发着蓝光，宛如深海里的幽浮一般。这些蓝光看着十分美丽，但却是非常致命的——只要红后的飞机傻乎乎的呼啸冲过来，这些机械章鱼联立起来的高压电网就能瞬间爆起致命的电弧分分秒秒教这些嚣张的家伙做机。

        “这是一个相当完美的防护网。”军事指挥是这样认为的。但红后却不这么看。

        “就这样简陋的玩意，你以为你能限制得了我们？”红后嗤笑一声，迅速下达了最新的指令。

        在新的命令之下，原本在一千米到三千米之间盘旋的战斗机猛然昂起了机头，红色的光焰转为蓝色的幽华，急速而起的推力将它们如箭一般射向漆黑的云层。它们飞起来，飞得很快，飞得很高。

        “它们……它们怎么能飞那么高？”元皓一方战机拉起高度的模样，将矩阵那边的造物主分身看得一惊。

        在天空被云层遮蔽之后，从废墟上建立自己统治地位的矩阵出于实际需求和某种资料的缺失，其所制造出来的飞行器，全都是在云层之下使用的。

        云层之上的风景，它们早就忘却了。云层挺高了，它离地面至少有三千米的距离。矩阵的机械章鱼当然飞不到三千米那么高，凭借着自身充沛的电磁动力，他们活动的范围大约在地表千米之上。

        而对于更高的地方，他们除非沿着某座山的地势上去，否则它们是根本到不了那里的。千米之下，这在以前完全是够用的。

        要知道，锡安的气垫飞行器，最多也就只能在五百米之下的移动。和这些五百米之下的战舰比起来，这些机械章鱼称得上是掌握了制空权的存在。

        只是人和人比得死，货和货比得扔，面对能够冲破云层在高空中俯视大地的正规战斗机来说，机械章鱼无疑是一群被重力束缚的垃圾。对于这样的垃圾，对于这些飞不上来的家伙，红后传递给战斗机群的命令，就是杀了它们。

        怎么杀？

        当然是飞到高处，如雄鹰搏兔一般对他们施以致命的打击。

        拉伸、寻找目标、俯冲，攻击……战斗机的战术就是如此的简单，而他们所面对的也是如此死板的敌人——只要在拉伸的时候先选中自己的目标，然后在俯冲的时候进行调节，他们对自己的敌人基本上是一个打一个准的。

        机械体嘛！在没有高阶智能的时候，他们的行为模式都是很容易被看破的。战机越飞越高，穿入厚厚的云层之中，并将其扎破。

        于是天光漏了下来，明亮的太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形成了一根根鲜明的光柱照亮了这片昏暗的大地。

        “真美啊！”元皓和造物主分身不约而同的这样感叹。

        不过这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无论是元皓还是造物主分身，此时发出的感叹并不足以改变眼下激烈的战局。作为没有任何个人意识，只懂得服从命令的低级机械生命体来说，美与不美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尽可能的击败对面的敌方单位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说白点，这些机械单位都是一个个冷血的大老粗，他们只懂得杀人，干掉对方，对于什么美丽不美丽的事情，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个概念。

        光柱的美丽并无法阻止地面的厮杀，在这美丽与残酷交织的天地间，战斗还在继续。在那些战机飞掠而上的十几秒之后，更多的光柱从无非的云层之中射下。

        云层再一次的被钻破了，战机俯冲而下，在离地面还有一千多米的时候，向地面和半空中的机械章鱼投射的大量攻击。滑翔翼炸弹，高能燃烧弹，带EMP弹头的导弹——一发发下来，地面之上爆炸连连，熊熊烈焰熠熠燃起，将地面上移动的机械章鱼陷于烈火之中，并让他们很是凄惨的遭遇了更为致命的EMP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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