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宋书蘅在从前的二十二年里一直住在江浙沪一带，定居北京后的一年里一直在适应气候。

        寒潮再次阻断了北京的入春进程，宋书蘅打开窗子，经过一夜腌制的雨与灰混合物夹在风里被她吸入肺里，又呈草木灰味道的白烟从她嘴里吐出。

        宋书蘅把手伸出窗外，烟蒂也许会掉落飘散到不知名车辆的挡风窗，她微倾过身体往下望去，凉雾中早已不见那淡淡的灰烟。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宋书蘅没有等冰冷的机械女声重复英文，就挂掉了电话，她看着对话框里带着一排排红色感叹号的消息，上面由最初自己单方面的自我感动变成了每晚要买的菜、同事的人情。

        对方的备注也变成了“备忘录”。

        “书蘅！我下午就到北京，你可准备好了哦！”

        上海到北京，坐飞机要两个小时，如果天气不好坐高铁那就是将近五小时，宋书蘅三年来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她再清楚不过。

        “好，反正最近钟晟出差，我工作也不怎么忙，这次我陪你们玩个痛快！”

        回完微信，宋书蘅拎包就出了门。

        宋书蘅来北京后在本区的公共卫生中心工作，爸爸看她三天两头跑北京找钟晟，就给她找了个给人打下手的工作安定下来。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和钟晟已经分手两年了。

        “你给我放在门口就可以了。”

        “小姐，还是被退的那个包裹，要重新寄回去吗？”

        快递员说这话时，宋书蘅已经想象到他说这话时的情形，穿着洗旧的灰色制服的身体很瘦，戴着仿佛永远蒙着一层灰的橙色鸭舌帽的头低垂着，从来没有和她正眼对视过。

        他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出头，很高，但也衬得他更瘦，北京的风有时很大，他站在单元门口前，只有他的电动车能让他靠着不至被吹倒。

        “那是他的东西，他必须签收的。”宋书蘅声音的调值有些高，她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她不知道该怪谁了。

        “这是被退回来的第五次了。”快递员低声道，他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也不带什么感情。

        “…好，你先放在门口吧。”宋书蘅挂了电话，看着窗外阴沉的天，又想抽烟了。

        “哟，小宋，忙着呢。”宋书蘅回头，是负责公共卫生的吴姐，对方来饮水机旁接水。

        吴姐和宋书蘅笑了笑，打量了一下她，这姑娘空降快一年了，同事们也始终没猜透她的底，听口音是上海的，整个人透着股被人宠着长大的天真劲儿，吃穿住行也都是顶好，大家也能摸出个大概。

        “吴姐，”宋书蘅道，“你们最近很忙吧，有什么事您叫我。”

        “最近确实忙，河北有个毒窝子被打击了，规模不小，好几个未成年呢，上头重视，就分给我们了。”

        这时门又开了，来人穿着防护服，下巴处的密封条被开了一半，帽子似乎也刚被摘下，有些长的黑发微湿着贴在后脖颈，白皙的前额有层薄汗，眉眼带笑地跟二人打了招呼，又道，“吴姐，我来拿几瓶水。”

        “小姜啊，”吴姐笑应，赶紧抽了几张纸递过去，“这都十点了，是不是尚义替你了？”

        “对。”

        宋书蘅看着他的眉眼，认出了是刚调来配合吸毒案的姜玉，也递过去一瓶水，笑道，“辛苦了。”

        姜玉也很眼熟宋书蘅，笑着道了谢。

        姜玉取完水就又出了门，吴姐倒是开起了玩笑，“这个小姜是真不错啊，刚来不到两个月，人倒是快认全了，热心肠的帅小伙是招人喜欢。”

        宋书蘅应和着岔开话题，“人是挺好的，刚才没戴眼镜差点没认出来，我有个朋友也是戴眼镜和不戴眼镜差很多…”

        吴姐又说，“小宋呀，我说你岁数也不小了，我上次和小姜聊天他说他是上海的，哎你哪里人啊？我看你俩…”

        宋书蘅边笑着打哈哈边往外挪脚，“哎呦吴姐，你看你说的，我有男朋友了，我上楼看看啊。”

        宋书蘅落荒而逃地关上门后，吴姐边冲咖啡边嘟囔，“有没有男朋友谁还看不出来。”

        梁嘉慧是宋书蘅发小兼饭搭子，俩人爹关系不错，顺道地她俩也就从小就被强行绑在一起了。

        梁嘉慧，典型abg女孩，读书不行画画不行，天天花着爸爸的钱看秀开展，几个穷大学生捧捧她场她就觉得自己是跨越阶级的大艺术家了，并且毅然继承艺术家不断寻找灵感缪斯的传统，“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于宋书蘅倒追扶贫的行为更是极度不齿。

        “我不像您，您追求不被束缚的恋爱，但是我就认准钟晟了。”宋书蘅道。

        “懒得骂你了戆批，”梁嘉慧翻了个白眼，调笑道，“哎明天的假请了吗小社畜。”

        “请啦—-”宋书蘅无语地给梁嘉慧拆蟹，“你都给我吃完啊，这可是我用我自己工资请的你。”

        “哼，我第一次办展收到的分成请你吃的什么，你请我吃的什么。”梁嘉慧撅撅嘴，老老实实地吃了宋书蘅夹到她盘子里的。

        “你办的展挣的那是钱吗？不还是梁叔叔的面子。”梁书蘅毫不留情地揭了短。

        梁嘉慧吐吐舌头，“哎呀反正你从小就比我强，就谈恋爱不行，我告诉你你可要一直认准那个小瘪三一直在一起啊，不然我就没有比你厉害的地方了。”

        宋书蘅笑笑，梁嘉慧眼睛突然亮了亮，“不说你俩了，书蘅，你跟我透透底呗。”

        “什么底？”

        “明天呗，明知故问。红包还是送礼？”

        这次梁嘉慧特意从法国提前回了上海，和爸妈一起飞北京参加婚宴，她和新娘梁问青是堂姐妹，所以举家北上，而宋书蘅家则与新郎家比较熟悉，所以她家也一同被邀请参宴。

        “不是很熟，红包。”

        “多少？”

        “干嘛，自己弄自己的，咱俩都不是一边人，再说了，远近都不一样。”

        “要我说你还是多包点好，”梁嘉慧给宋书蘅续了杯“想想，黎恒那样的，能和我堂妹那样的结婚，那就是两家撮合的，搞好关系，以后总能用得上。”

        “是啊。”宋书蘅若有所思地放下杯，“黎恒和我朋友也谈过，foxygirl型哎，你堂妹，我见过两次，乖乖女莫。”

        “是的呀。”梁嘉慧挑挑眉咧开嘴角，尖尖的牙像小犬齿一样狡黠，“赶紧处好哟，宋叔叔也跟你讲过的吧。”

        “那是得好好想想，包个红包再送女方个什么东西吧，我毕竟是男方请的。”宋书蘅想到这，忙不迭地拽着梁嘉慧就起了身，“切得饱伐？走啦！”

        “阿哟，跟你真的遭死罪了，饭还没吃饱又要陪你买东西！”梁嘉慧抱怨着反客为主地拽着宋书蘅往楼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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