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国宴

孟夫人应该是今晚最郁闷的一个了，她从接到孟宁桑人找回来要回府的消息就寝食难安。

        宁桑随着父亲和孟夫人进入这个家，什么都没有变，当行至阿娘和她的院子时，她还是被震撼到了。

        生锈的锁链，斑驳的木门下面已经腐烂掉。杂草透过每一个缝隙钻出来，像被关久的犯人，伸出细长枯槁的手指，向外面哀求。

        她想到自己，不也是被关进来的杂草。

        孟父提醒她往前走，他们穿过一个花园，花园的左边便是为她准备好的房子，这个房子是之前阿娘命人修的，为了宁桑可以读书写字，阿娘把它当作了一个小书房。

        宁桑推门而入，房间的书架还在，几本书已经落满了厚厚的尘土，除了床铺换了干净的被褥，角落的蜘蛛网并没有清理。明显打扫的丫头没有尽心。

        孟父看到这打扫的一塌糊涂的房子，立马喊来身边的田管家。“不是说已经安排妥当了吗？房间怎么这么脏乱？你这管家是不是想提前归家养老？”孟父恼怒道。

        “老爷，是我的错，立即再让丫鬟们打扫。先让二小姐去花园坐一下吧！”田管家额头已经开始渗汗，两只手抓着衣襟不放。

        宁桑面无表情的道：“阿爹，算了。天色渐晚，我累了，想休息。明天再让人打扫吧！”孟父叹了一声说：“也可。小桑，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阿爹再来看你。”说罢，孟父走远，落寞的背影被廊檐的灯光拉的很长。

        孟夫人回到院子，一杯茶未喝完，被她扔到门口摔的粉碎。站在旁边的若柳和乐安吓得噤声。她们俩从未见过阿娘发那么大火。她舒了几口气道：“乐安，以后这个家你只有一个姐姐，就是若柳。记住了没？”后面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乐安带着哭腔的道：“是，乐安知晓了。”孟夫人听着他声音有点哽咽，一拍桌子，“还哭？”若柳挪了几步上前道：“阿娘，你说的这些，乐安明白。为了一个没有干系的人生那么大气，不值得，把身子气坏了。”她走到阿娘身后，替他捶背揉捏。

        许久后，孟夫人气消大半想起什么似的说：“过了年，把你的婚事订下来，这上京权贵特别是皇上要是知道孟宁桑回来，你这婚事又会生出枝节。那时为娘这些年的铺路布局就会泡汤。”

        孟若柳不以为意地道：“阿娘，我知道你想让我嫁给七皇子。假若七皇子真喜欢宁桑倒也好。其实……嫁给其他人也不错。”孟夫人瞪大双目道：“胡说，还有比当王妃更好的选择吗？你的婚事只有我说了算。”若柳神秘的一笑在孟夫人耳边说了几句。孟夫人不敢置信的说道：“你喜欢那个冷冰冰的萧列？目前看，萧白比萧列更得皇上的心，太子这一病不起，以后位居高位的指不定是七皇子啊！傻丫头。”若柳乖顺的把头放在孟夫人肩膀说：“富贵荣华对我来说已经有了，我只想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孟夫人沉默一会，看了看乐安道：“你以为我让你嫁给萧白只是看中他的地位和权势吗？其实我是想为你弟弟铺上一条康庄大道。这条道路上，有你的付出也有我的付出。”

        孟若柳走回院，她从懵懂时进宫见过几面萧列，他的忧郁在桑葚树下让她驻足好奇。有时候她也想，一个少年可以那么安静待在树下，斑驳的树影洒在他的身上，俊美的侧脸，让她心动不已。

        阿娘很早就在她耳边叮嘱以后要嫁给七皇子，富贵，地位，权势都有了。她为了阿娘的心愿，也试着主动接近萧白，她看出萧白对她似乎也有点意思。自从上次他听到孟宁桑，那种失魂落魄让她心生嫉妒。她的美貌在上京是出了名的。自认为她只要主动点，萧白也会被她所征服。可是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望着宁桑住的方向，她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她的归来，以后的日子又会怎么样？

        除夕夜，宫里大摆宴席，文武百官携家眷一起参加。

        孟尚书带着孟夫人还有若柳坐在马车里往宫里赶，孟宁桑找了借口留在孟府，恰好乐安身体不舒服，孟夫人让宁桑帮忙照顾乐安。

        宁桑到乐安的院子时，哪有生病的样子，整个生龙活虎的在和丫鬟们玩躲猫猫。见宁桑过来，他满头大汗的向她招手，“阿姐，过来陪我玩，今天好不容易可以不看书写字了。”宁桑微笑看着他，这小家伙也学会撒谎了。

        “你这机灵鬼，不如趁他们不在。我们去街上玩去。”她等他的回答，冷风吹起她的发，期待的眼中盯着乐安。

        关在家里太久，乐安那颗不安分的心也被挑起。立即响应了宁桑的提议。

        姐弟二人偷偷从后门出去，后门绕过一条小径，就是上京热闹的东街。乐安兴奋异常嘴里喊道：“阿姐，我从来没有见过夜晚的上京。这么多年，阿娘总是让我读书，出门都是要经过她的准许才可以。”

        宁桑拍拍乐安的肩膀，她也好久没有那么自由快乐的玩耍了。她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对乐安道：“今天，阿姐请客。随便吃随便玩。”乐安牵起宁桑的手，两个人开怀大笑，冲入人群中。

        走上街头，多日沉闷的情绪终于烟消云散。听着嘈杂热闹的喧嚣，仿佛又回到小时候，她可以大胆的，放肆的奔跑。

        两个人如两只放飞的小鸟，解脱了束缚。

        她要的快乐很简单，平安喜乐，不管是在上京还是白起村，她只想安稳在一隅，不争不抢足矣。

        孟尚书一家在宫门前下了马，给侍卫看过腰牌，进了宫门。里面有专门迎接的宫女和内官，内官引着文武百官到“坤阙宫”坐在左手边，宫女引着女眷坐在右边。

        他们来的尚早，孟林坐定，旁边的户部侍郎李显说道：“听说孟大人失踪多年的女儿找到了，真是恭喜恭喜了。”孟林笑着点头以示感谢。一会儿，李显问道：“好像令爱没有过来参加宴会？”孟林喝了一口茶回道:“她身体不适，就让她在家先休养了。”

        孟夫人抓住时机，携若柳在文武百官家眷中穿梭，介绍若柳给她们认识。等转了一大圈，若柳已经腿脚发软，坐在座位边，等待皇上和皇后前来。若柳不经意瞥见向前面的方向。萧列坐在左边第一个位置，萧白坐第二个位置。两个人谁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喝着茶，吃着上来的点心。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皇上和皇后缓缓而来，众人皆跪下高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等到皇上皇后入席，乐器奏起，伴随着悦耳的旋律，舞妓们纷纷跳起舞来。婀娜多姿的身影，把一众大臣的目光都吸引了。

        若柳借着喝茶的空，抬眼看向萧列，他安静的坐着，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淡定的喝着杯中的酒。萧白侧头和他说着什么，他轻扯嘴角，眉眼中含有一丝笑意。

        宴会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王宫贵族，大臣们以及这些家眷，举杯碰杯，借这个机会，每个人都极尽拉拢关系。

        宁桑和乐安玩的累了，两个人坐在一家卖饺子的小摊前。“老板，来两碗水饺。有没有醋和蒜，最好也来点。”宁桑熟练的说。乐安崇拜的看着宁桑：“阿姐，你真厉害。”宁桑拍了拍他的手道：“多逛几次你也会。不过，今天我带你出来的事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吃完饺子，天色也快黑了，我们赶紧回去。”

        一曲跳毕，皇上高声道：“众位爱卿是我国之栋梁，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朕特此感谢诸位的辛勤付出。今日此宴席，大家不必拘束，畅快吃喝。”众人又是一阵的感激之言。

        萧列看向自己的下首位置，眼光扫向孟林家眷的位置，若柳感觉有目光看向她这边，也转头看向他。两人目光相遇，她脸红的低首假装吃菜。

        萧列并未注意到若柳的反应，接着寻找孟宁桑的身影。没有来？

        他疑惑的又看向了孟林，孟林此时微醺，一副享受的样子就差点躺在位子上了。他攥紧手指，莫名的烦躁。

        宴会进行大半，萧列见父皇已经醉意阑珊。他招来内官，小声言语几句退出来。

        临近天黑，炮竹声不断，一盏盏的红灯笼挂满了整个皇宫，喜气洋洋。

        他快马加鞭的向孟府奔去。宁桑和乐安正好从集市回来，俩人蹑手蹑脚的又想从后门进去，一声马的嘶鸣打破了姐弟俩的计划。他骑在马背上，威风凛凛，远处升腾起一团团烟火，彩色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他冷若冰霜的目光把姐弟俩冻住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还是乐安反应快，嘴甜的说道：“给六殿下请安！”他拉了拉宁桑，宁桑也同乐安一样行了礼。

        萧列下马，手里握着马鞭，他踱着步子过来。宁桑感受到阵阵凉意，又一团团的烟花升空，随后鞭炮声起，马儿被吓的鸣叫，蹄子乱蹬。随后马儿自己跑走了。宁桑焦急的说道：“快追马，它会丢的。”萧列轻松的抱起双臂道：“我那凌风认得路，不用孟小姐挂心。”

        宁桑问道：“今日你不是应该在宫里吗？怎么有时间出来？”他近在咫尺的凝视着她道：“本皇子在哪，还用你来管吗？”宁桑被怼，再也不言语。乐安夹在他俩中间很好奇道：“你喜欢我阿姐吗？”宁桑像被触到逆鳞一样喊道：“小孩子不准乱说。小心烂嘴巴。”

        萧列眼神直视着宁桑，想要洞悉她内心的想法，他慢慢说道：“如果我要娶你阿姐，你觉得如何？”乐安低头思索了一会，打量了一会萧列，还没有等乐安开口说话，宁桑脸色通红的拉着乐安夺门而入，砰的一声立即关闭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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