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元节

转眼到了上元节，乐安早早的提着一盏做好的鱼灯在宁桑房子里等着。

        宁桑专注的做她的兔子灯。乐安随意翻看书架的几本书，姐弟二人相处时间长了，就算不言语也形成了一种默契。乐安看书看得倦了，又来到宁桑面前看她的兔子灯笼做好了没。

        “小公子，你在这儿呢，可算找到你了……今日七殿下……过来带着大小姐去看灯会……说是要带着全家人都去。”锦绣跑的气喘吁吁的说完，然后拉着乐安急忙走了。宁桑低头继续做着灯笼，对刚才的一切置若罔闻。

        乐安一走，屋内突然的安静，还真有点冷清。她用筷子粘了面糊，涂在兔头的两侧，拿起兔子的眼睛，轻轻的粘好。总算完成了。她轻轻托起这盏兔灯，嘴角一扬，很是满意。

        正看的专注，有人进来了。她以为是乐安又跑回来了。举着自己的灯笼，跳起来向他炫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的面庞，目光如炬，正盯着她打量。“臣女孟宁桑，拜见七殿下。”她手足无措的捏着灯笼不敢乱动。萧白接近她，抢过她手里的灯笼，说道：“许久不见，就没有想对我说的话吗？”她双手一空，手足无措的看向他。

        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结结巴巴的说道：“宁桑不知道七殿下想听什么？”萧白躬身和她的眼睛齐平，魅惑的说道：“小桑，我是小白，你不是认得我了吗？”

        他的气息像蛇一样爬过来，蜿蜒盘旋到她的身上，少顷，她回：“小桑不敢肖想殿下，我阿姐和您也快缔结婚约。还望殿下不要说笑。”萧白牵起她的纤细的手继续道：“是吗？小桑，你的心变得倒快。”

        他瞧向屋子的四周，破旧的书架上面几本旧书，一张桌子立于屋子正中。桌子上的香炉升起袅袅的烟雾，屋子里淡淡的香味清新淡雅。他转头又把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刘嬷嬷故意在外面弄出声响，刚才不自在的气氛像拴在宁桑身上的锁链，在此刻碎裂，她解脱似的朝门外喊道：“嬷嬷，给殿下沏茶。”借机逃离他几步之外。萧白玩味的瞧着她，大方的坐在桌旁。宁桑越窘迫他越开心。

        恰在此时又有脚步声传来，只听得刘嬷嬷喊了声：“大小姐！”不出意外的，是若柳来找七殿下的。

        宁桑从进孟府都没有和这个阿姐说过几句话。她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七八年前，她喜欢跟在若柳身后，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好像对比她年长的女性很有依赖。这个阿姐倒很愿意和她玩。只是孟夫人见到若柳和宁桑在一起，总会强制把若柳拖走。宁桑对继母是害怕的，她总是用一种眼神看她，那种眼神里有厌恶，有嫉妒，有嫌弃，有冷漠。

        若柳掏出一方巾帕捂在口鼻处，半遮面，一副娇弱如扶柳的姿态，让人心神荡漾。她在门外对着里面的男人福了个身后说道：“殿下，灯会表演快开始了，车马已经备好。若柳过来特地来告知殿下。”她娇笑着望着萧白。好似宁桑，刘嬷嬷跟着来的几个丫鬟都不存在，她眼里只有他们两个，那胶着的眼神像蜜糖一样化不开。

        阿姐是越来越美了，略施粉黛的脸上，如桃花般粉嫩，眉眼中脉脉含情，她站在那里，就像一株栀子花，艳丽中散发着清香。

        萧白抬眼看了看门外的女子，唇角一勾，

        萧白拿着宁桑的兔灯起身准备离开，旁边的宁桑急走几步开口道：“殿下，你看兔灯…”话还未说完，萧白转头眉稍一挑笑道：“此灯甚得我心，本王就先收下了。”他背过身，边走边举起自己的右手给身后的她拜拜。若柳稍微回头看了一眼宁桑眼神中多了些许的冷厉。

        她立在走廊，神色黯然。

        灯火表演是上京最精彩的节目。皇家每年都会请各地方的杂技团，戏团，还有一些手艺人来京为城里的百姓献上丰富的节目。在上元节当天，杂技团，戏团会专门把抬子建在街道宽广的地带，这样平时偏僻的街道，此刻也热闹非常。当然最好的杂技团和戏团是在城楼下搭建巨大的台面，专供一些达官贵人，身份显贵的人士观看。城楼上入夜已经摆上一桌桌的宴席，有些官员正兴趣盎然地在上面观看。

        届时，城里的青年男女也会提着各自做的灯笼走上街头，一边看表演，一边暗中约会。小孩子们则提着灯笼，看杂耍，吃零嘴，最重要的是比花灯猜谜语。胜者则可以得到败者的一根红蜡烛。

        乐安提着他的鱼灯，欢欣雀跃，走在大街上，宁桑帮他拿着已经赢了几个小朋友的红蜡烛，他则兴奋的吃着糖葫芦，说：“阿姐，你再帮我想几个比较难猜的谜语，我定让赵家那小子把所有的红蜡烛都给我。”宁桑微微一笑说：“人不可贪心哦！出来最重要的是什么？”乐安举着鱼灯，“当然是看灯会表演了。”街道的两边一条一条的线拉到路的尽头，线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照亮了整个夜空。天气干冷干冷的，风却不大，不知何时，天空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升起无数的孔明灯。一盏盏的飘上云层，越来越小。像铺展在天空的星火。连最远处的星星也没有这孔明灯漂亮。

        她的兔灯被萧白抢走后，也没心情再做。乐安这个鬼机灵，竟然又不和他那阿娘阿姐在一起，拉着她来街上不受约束的来找乐子。湍流的人群里，她护着乐安，两个人被挤着往前凑，果然跟着大众走有收获，前面有精彩绝妙变戏法的。她啃着糖葫芦，一边吃一边跟扯乐安的衣领，乐安被她扯的烦了，趁机把他的鱼灯塞进她另一个手里。宁桑佯装生气的说着什么，乐安捂着耳朵，双眼却早已在观看表演，她念叨了半天，见没有任何效果，也安分的跟着一起看。当变戏法的人口中吐出一把长剑时，开心的两个人同时做出吃惊的表情。浑然不知，一双眼眸已经盯着看她很久。

        萧列不知何时站在了城楼的东边，他背着手，穿着一件土黄色绣着白色兰花的家常长袍，腰系一条黑色玉带。上面挂着象征他身份的玉佩。他的身边时不时有人拜见，他一一回应，双目盯着城下的那抹身影始终不离开。今日他本不打算要出来参加灯火表演。今年是萧白负责来承办，为了堵住朝中说他俩不睦的流言蜚语，他只能前往。

        他的眼睛始终跟着下面的少女，她笑他笑，她惊他笑，她的所有动作在他眼里变成了一道新奇好玩的风景。

        萧白正同若柳一起放孔明灯，他的眼眸瞥向一旁的萧列，看惯了他僵硬无表情脸，此时他唇边荡漾着笑意，眼睛专注的凝视城楼下方。他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也向下探看，熟悉的少女身影在人海中露出淡绿色。

        萧白嘴角的笑凝固在脸上，从小到大，他都喜欢和这个六哥争个一二，不管是明面上的争宠还是暗地里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他都要踩在他的肩上，悠闲的享受胜利带来的喜悦。

        此刻见到萧列动情的看向孟宁桑。

        他眼睛里储藏了一道阴郁的光，刺向城楼东边的萧列。

        若柳已经在孔明灯写上一些祈福的话语，正欲放飞，萧白扯着孔明灯的两角，没有撒手的意思。她轻声提醒道：“殿下，该放飞了。”萧白缓过神，若柳浅笑嫣然。他们放飞的孔明灯比其他的要大许多，上面有一些图画，看不清楚，却真吸引了城下人的注意。

        宁桑也跟着抬头望去，人群中有人说道：“看，那不是七皇子吗？今年由他点燃祈福平安的孔明灯，以前可都是太子来点燃孔明灯的。”那人又小声说道：“说不定，这太子位悬空，估计皇上会让七皇子当太子。”又有人道：“旁边的是兵部孟侍郎的大小姐吧，听说他们结婚也是早晚的事。”一个中年男人凑过来说道：“这孟侍郎亲生女儿不是找到了吗？这孟侍郎也不为自己的女儿打算打算。这继女已经攀上皇家的高枝，亲生女儿应该也不会差哪去吧！”她安静的听完百姓的议论，阿姐在他身边，一对璧人让人移不开眼，真是天作之合。

        想到在白起村，还天天惦念他，她的那颗心萌动，满眼都是他的影子，是有多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朝思暮想，深陷其中。

        她没有了刚才的兴致，想带乐安回家。但此刻哪里还有乐安的影子。她顿时傻了眼，脑子一片空白。她慌张的在人群中大声的呼唤乐安的名字。哪里还有人会回应她。

        人群的吵嚷声盖过了她的声音，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咽喉，她那纤瘦的身影在人流如织的街道穿梭。一边喊一边无助的哭泣，手里的鱼灯摆着尾巴就像乐安缠着他的样子，灵动活泼淘气。

        她疯了一样，在人群中乱撞，被撞的人对她的失态骂骂咧咧。

        “乐安……乐安……你跑到哪去了？”她无力的扶着一边的墙壁。双脚也变得酸软。

        灯火通明的上京，全部沉浸在热闹中，旁边的热闹已经把她隔绝。

        脸上的泪已干，她抬起头，紧紧盯着城楼的那个人，趁七皇子望下看时，她挥舞着帕子和手里的鱼灯，以此引起他的注意。尽管希望渺茫，但她多想他可以再帮她一次。

        萧白喝着茶，早就已经看到孟宁桑的那种焦急和不安。但他熟视无睹的把头转向了旁边的若柳，手还帮她把发丝捋到耳后。

        宁桑支撑不住整个人靠着墙慢慢下坠，眼泪模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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