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口味

江宿呆坐在床上思考许久，始终找不到一丝有关于此的记忆，直到梁丘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动了动身拿起电话接听。

        “什么事儿？”江宿被这怪梦搅得心情很低沉，说话时语气自然也不太好。

        梁丘微顿了一下，轻声问道：“是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正好醒了，怎么了？”

        “我在你家附近这儿的一早餐摊，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随便。”江宿摁了免提，拿着手机走出卧室。

        梁丘说：“好，那我…”

        “嘿，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起的够早啊。”乔文泽碰巧从厕所出来，看见江宿这个点儿就醒了明显有些诧异。

        江宿瞪了一眼，自顾自的往洗漱台的方向走，冲着手机话筒说了句：“买份豆腐脑儿，甜的。”

        “谁啊？”乔文泽连忙凑到江宿跟前儿看了眼手机屏幕，“梁丘啊，我也要！我要咸的！”

        “哪特么都有你。”江宿边挤牙膏边用胳膊肘推开乔文泽。

        电话那头的梁丘倒是听的惬意，忍不住笑了一声：“我马上就到。”

        “706，”江宿报了下房号，“一会儿自个儿上来，我这洗漱呢，挂了啊。”

        电话前脚刚挂，乔文泽后脚就倚在墙上意味不明的看着江宿，时不时的还发出‘啧啧’声。

        江宿嘴里的牙膏沫还没吐，含糊不清的骂一句：“你丫大清早的有事没事儿啊？”

        乔文泽感叹道：“你说我怎么就没个这么懂事儿的学弟学妹天天给我买早餐呢，还车接车送，这多棒啊，羡慕，太羡慕了。”说这话的表情要有多浮夸就有多浮夸。

        江宿知道这是拿他逗闷子呢，索性也就懒得骂了，他洗完脸转身从乔文泽面前走到客厅，大剌剌的往沙发上一躺。

        “不过…”乔文泽紧随其后，又说：“我马上也能享受享受这待遇了。”

        江宿瞥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问：“怎么着？”

        “今儿个我得跟你俩一块儿去舞室看看，梁丘跟我说你俩要换个歌，眼看这离比赛没几天了，哪还有时间重新编舞啊。”

        江宿抬手挠了挠鼻子，故作无所谓的说：“其实也没必要换歌，稍微改改动作就行了。”

        乔文泽问：“有什么问题吗？”

        前几次在舞室排练的时候，乔文泽都不在场，自然也不知道俩人编排的动作是什么样的。

        江宿心想，这叫他怎么说？难不成告诉你问题就是梁丘贴的太近了？多矫情啊。

        “没什么，一会儿去了再说吧。”

        乔文泽‘嗯’了一声，他突然打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突然说道：“对了，我联系了星茫的另一个经纪人，过些日子没准儿就得搬家了，离的太远了不方便我去公司训练。”

        江宿以为乔文泽是要自己搬出去，他刚要说‘好’，就听乔文泽又开口了。

        “到时候找好房子我告诉你，咱俩再搬过去。”

        江宿拧起眉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

        过了会儿门铃响了，乔文泽起身去开门，还不忘冲江宿说了句：“坐好，像什么样子。”活脱脱像个操心的老大爷。

        乔文泽接过梁丘手里拎着的早餐，笑着说：“哟还真有我的份，谢了哥们儿，来进来坐，甭换鞋了。”

        梁丘说：“乔队长，客气了。”接着便看向沙发上的江宿。

        江宿慢吞吞的坐了起来，一抬头就跟刚进门站在玄关的梁丘对上了视线，他走到饭桌旁，说：“进来啊。”

        也是奇怪，梁丘像是特意在等江宿下指令似的，江宿开口了他才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梁丘看了眼餐桌位置，淡淡地说：“学长不是左撇子吗？坐左边吧。”

        江宿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

        梁丘挪着椅子的手顿了下，面不改色道：“那天吃饭的时候看见了。”

        江宿‘哦’了一声，没觉得哪里不对，快速起身换了个位置坐。

        过了一会儿，江宿碗里的豆腐脑儿都见底儿了他才偏过头，扯了张纸利索的擦了擦嘴，他看着身边坐的那位跟个石雕似的一动不动，桌上还剩着一碗豆腐脑儿，江宿问：“你怎么不吃？”

        “给你的。”梁丘把自己那份儿推到了江宿的面前。

        “我吃不了那么多，”江宿伸手碰了下碗还是热的，又给推了过去，“你赶紧吃了吧。”

        “我不饿，你…”

        梁丘话还没说完，乔文泽就把碗拿了过去，“打住，甭让了，我吃！”

        梁丘轻声道：“这是甜的。”

        “没事儿！我吃！”

        江宿见状抿着嘴笑，一抬眸子俩人的目光再次交集，江宿突然就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下手，说：“差点儿又忘了，你那衣服晾干了，我给你拿去。”说罢便起身去了阳台。

        乔文泽吃了两口就停了，他抹了把嘴吐槽道：“也不知道这甜豆腐脑儿哪好吃了，一点儿味儿都没，你江学长啊以前的口味儿还跟我一致，都特么让一南方姑娘给带的，吃什么都清汤寡水的。”

        梁丘捕捉到了关键词，沉声问：“南方姑娘？”

        “我顺便换个衣服！等会儿。”江宿在屋里喊了一嗓子。

        “换你的吧！”乔文泽一边收拾桌上的残渣，一边撇着嘴压低了声冲梁丘说，“就他前女友，那会儿天天上家里来给做饭，好家伙就俩字，难吃！”

        梁丘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这些年他从来没听说过学长曾交往过女朋友，此时梁丘的内心涌上一股烦躁，他不想再听，也不敢去想。梁丘下意识想从兜里掏出烟盒，又觉得在这儿不太合适，便淡淡地说：“乔队长，我先下楼等你们，怕一会儿得挪车。”

        “得嘞。”

        俩人从单元楼走出来，梁丘已经抽了两根烟了，他刚要给江宿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发现江宿已经和乔文泽钻进了后座，毕竟有第三个人在，梁丘也不好说什么，他深吸了口气随后上了车。

        一路上三人都沉默寡言，而梁丘身上的低气压更甚。

        半晌，江宿突然扭头问乔文泽：“咱们上初中那会儿，有人叫过我江江哥吗？”

        梁丘的呼吸顿了两秒，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用力，他不动声色的从内后视镜看了眼江宿。

        “江江哥？”乔文泽认真的想了想，“没印象。”

        乔文泽看向江宿，继续说：“怎么突然问这个？多少年了都。”

        江宿烦躁的挠了挠头，回答：“不知道，就昨晚做梦梦到的。”

        乔文泽失笑：“我说你今儿怎么醒这么早呢，敢情你这是吓醒的啊。”

        江宿噤了声，他偏过头漫无目的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都说梦醒了就会记不住自己梦到的内容，可他记得住梦，却记不起梦里的人。

        -

        到舞蹈室后，乔文泽走到最后面挨着墙根儿坐了下来，说：“你俩先来一遍，我看看。”

        “行，”江宿脱了外套站在正中央，双眼紧盯着镜子，这才发现身后的梁丘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扭头轻声问：“不舒服？”

        梁丘说：“没有。”

        “那开始吧。”江宿说完就把头扭了回来。

        音乐声响起的那一刻，梁丘按照开场第一个动作将手搭在了江宿的肩膀处，他沉声道：“就是不开心。”

        江宿‘啊’了一声，他没太听清但也没说什么，想着先把舞跳完一会儿再问。

        这首歌到中间部分时，俩人就得开始对视和亲密的身体接触，江宿本以为今天多了个观众的情况下，自己会更别扭，可今天却少了别扭多了一份异样感，直到进入揽腰和扭胯的拍子时，江宿才反应过来是哪里不一样了——梁丘不仅全程跟他保持距离，还在揽腰的动作上用了绅士手。

        不止江宿感觉奇怪，那位坐着的观众也被这俩人僵硬的动作搞的直皱眉，乔文泽直接走过去把音乐关了。

        “不是，你俩就这么跳啊？”

        “等会儿，”江宿的目光落在梁丘身上，他非常确定梁丘心里有事儿，“来你跟我出来。”

        梁丘是被江宿拽出去的。

        空荡荡的楼道格外安静，江宿小声质问：“怎么回事儿？”

        梁丘垂着眸子不说话，明明是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人，此时神情却满是委屈。

        江宿‘啧’了声，不耐烦道：“说话啊。”

        梁丘犹豫了下，沉声道：“学长为什么喜欢吃甜的？”问这话的时候他始终低着头，不敢看江宿。

        “啊？”江宿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搞的一头雾水，他下意识反驳，“我哪儿喜欢吃甜的了？”

        “乔队长说你吃的淡。”梁丘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确实，我头两年爱喝酒…”江宿撇着嘴有些尴尬，“后来有一次喝到胃出血，也就没法儿由着性子想吃什么吃什么，时间久了就习惯淡口了。”

        梁丘瞬间把头抬了起来，语气焦急：“现在呢？还喝酒吗？胃还会难受吗？”

        江宿笑了笑：“别婆婆妈妈的了，我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

        梁丘点点头：“没事儿就好。”

        “咱俩为什么要在这讨论咸淡的问题…”江宿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吧，你是哪儿不舒服啊还是怎么了？”

        梁丘答非所问：“就是好奇你为什么喜欢吃甜的，”他顿了顿，再次把乔泽文给卖了，“乔队长说你是因为前女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这小王八蛋是哪根筋儿搭错了，怎么就跟吃的过不去了，江宿心想。

        “放屁，什么因为前女友，”江宿是真的不耐烦了，“再说了，这有什么好提的，我特么连人家长什么样儿都记不起来。”

        听着江宿的话，梁丘不自觉扬起嘴角，原本委屈的模样现在就跟被主人顺了毛的大狗似的，满脸笑意。

        “别笑！”江宿恼羞成怒，“净特么问些有的没的，赶紧说正事儿。”

        梁丘向前走了两步，一把将面前的人揽到怀里，江宿被迫直起腰挺着胸膛，他仰头瞪着梁丘斥道：“嘛呢！松开！”

        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江宿感觉自己已经要被梁丘逼疯了，他目前极度怀疑梁丘有点儿人格分裂，这家伙情绪变动也太快了吧。

        江宿还在拼命的挣扎，就听见头顶上方传来梁丘略带沙哑的声音。

        “没有不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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