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贾商共事

约定之日转眼将至。前天夜里，赵质成激动的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夜半起身擦亮烛火整理仪容姿态，想象着四峰峰主齐聚的盛景，按耐不住地搓了搓手。折腾了很晚才肯入睡。

        第二天，未至寅时。赵质成咕噜一声从床上爬了起来，召集婢女为他更衣洗漱，每一件事情都做的甚为隆重。今日出行，赵质成不再像平时一样带着女眷娇娥，一遍遍在心里说着自己是去干正事的。

        赵质成临走时，本想把家里的儿女召集，吩咐盛宴的诸多事宜。提灯开门见了管家，又见自己的爱子们都在熟睡，只能将诸事吩咐给了管家。

        送走夜晚的最后一缕月光，赵质成踏着清晨的第一缕暖阳，整装旗鼓，上了金贵的马车，走向了借问酒家。

        落英罗绮，玉砌雕栏。借问酒家的修葺，美不胜收。

        然而，夜廉已经等候多时。

        赵质成跨进借问酒家的门墙，一眼就见到夜廉悠闲地坐在楼梯转角处的石椅之上，一手捧那“借问酒家”的腰牌，一手撑着椅子扶手，目光却看向楼上。

        赵质成顺着夜廉目光望去，夜廉似乎看的是三楼的寝间。

        那寝间虽然装饰精良，却和借问酒家其他的食宿包间别无二致，赵质成毕竟经历很多，立刻明白了让借问酒家主人另眼相看的并非那修葺较好的寝间，而一定是寝间之内藏住的人。

        “你来了，赵大人。”夜廉收回目光，望着赵质成，站起身波澜不惊地说：“今日是赵大人的主场，借问酒家的一楼，会按规定划给赵大人。”

        “另外，场景也都给您布置好了。”夜廉走向赵质成，伸手指着某一方位。

        赵质成看过去。金边点缀的红毯蜿蜒而去，屏风之后，可见偌大席地之中伫立着数张方木檀桌，皆以高级灰布饰，每张桌子上都安放香炉花瓣以作陪，袅袅娜娜的鲜花夹杂的晶莹剔透的露珠，煞是好看。

        桌子背后的景板雕刻着上古神兽，神姿非凡栩栩如生，每一道线条流畅有力，直让内行都叹为观止。

        借问酒家的确名不虚传，赵质成叹然。

        “另外，届时会安排二楼歌女传唱迎宾词，赵大人，你的东西，我给你做好了。这是入驻四峰之后，你我平摊的费用。”说罢，夜廉从袖中掏出一张立誓纸，又将腰牌扔给赵质成：“誓诺已成，你拿着这枚腰牌，即可进入借问酒家账房处取银钱。”

        赵质成大吃一惊，没想到夜廉竟然直接将腰牌给了自己，左摇右摆不肯收：“这…传闻可是能号令借问酒家的腰牌，叶公子这般随随便便给了我……不太合适吧？”

        夜廉见赵质成犹豫的模样，随即洒然一笑：“所以日后你到借问酒家取银钱，拿着这枚腰牌才是最快取出银钱的方法。赵大人，我肯与你合作，自然是相信你的。”

        闻言，赵质成心头一暖。他连忙对着夜廉作了一揖：“能和叶公子一同共事，实乃三生有幸。愿我们合作愉快。”

        赵质成收下来腰牌。这腰牌质地上佳，握在手中久了，似又有温润的暖从腰牌之内溢出来。

        这时，楼上传来一阵声响，夜廉和赵质成顺着那声响望去，只见一身穿青紫色单衣的男子顺楼梯而下，正朝他们走来。

        楚玠才醒。双眸潋滟着朦胧的困意，未及束起的墨发散落，青紫色的单衣薄如蝉翼，修长的指尖轻扶楼梯的檀木扶手，右腕之上还缠绕着几尺长的诡异苼蔓，不过，那个诡谲的苼蔓在楚玠美人的托衬之下竟也有一种神秘的魄力。一句话说，楚玠一举一动之中包含着说不尽的美。

        饶是赵质成这种只对女人感兴趣的人，也不由得多看几眼。

        夜廉唇瓣弯弯，正向他们走来的楚玠，眉眼之间尽是笑意。

        楚玠走到夜廉身边，礼貌地向赵质成问好：“赵大人。”倒有本想起个大早，不料有人比他更早。

        看到夜廉对自己施笑，楚玠也点头迎着。

        三人寒暄片刻，楚玠的视线便停留在赵质成手中握着的借问酒家腰牌上。

        不过，只是一瞬。楚玠看了一眼腰牌，微微发愣，却并未说什么，只是付之一笑。

        话语之间，赵质成儿女姗姗来迟。

        一刻钟之后，宴席之客接踵而来。

        四峰主事如约而来。

        宜光峰峰主蓉挽荷，道明殿殿主何方伟，金祈宗宗主阳时苛，荣楣山山主荣月颜。

        作为东道主赵质成，他虽坐落在一楼大厅最东方，但却选择了一个比桌位都要低矮的桌位。四峰峰主南北四桌并排而座，夜廉和楚玠两人则坐在靠西侧桌位之上，赵质成儿女们则坐在西侧。

        楚玠的假身份叫王介，赵质成的远房亲戚。也不知夜廉给自己施了什么障眼法，四峰峰主齐聚，走到楚玠身侧打招呼时，都没有认出他便是当年宜光峰的弃徒。就连宜光峰峰主蓉挽荷，当年楚玠的小师妹，走到楚玠身侧时，也都是客客气气打个招呼。

        宴席开始。一道道美味菜肴被端上来，比如说这道叫“鱼跃龙门”的菜肴，便是鲤鱼被清蒸之后，再浇上美味汤汁葱沫，这样既保留了鲤鱼的鲜美，又不失清蒸水煮的乏味。再比如说那道叫“步步高升”的菜肴，便是采摘来鲜嫩的竹笋，摆成一节节攀高的势，将竹笋抽心，里面再放肉沫。盘底下，又熬出一点竹笋炒肉的料汁，颇有雨后春笋的味道……

        色香味俱全，还有好多好多有寓意又别出心裁的菜肴，这里不一一列举。总之，为了恭迎四峰峰主，也为了达成目的，可见赵质成和夜廉下足了苦功夫。

        一道道菜肴稀数上来，而楚玠还是最喜欢吃的还是“步步高升”这道菜，餍足后也喜欢喝竹笋茶解渴。

        当年在宜光峰，因为楚玠喜欢吃山竹笋的缘故，峰主后院种植着不少竹子。每到多雨的夏季，楚玠就披着雨衣去砍后院里润雨而生长的竹子，然后再做成竹笋茶，竹笋炒肉……而当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师妹蓉挽荷和小师弟笠凝便躲在屋子里，眼巴巴地等着楚玠把摘好的竹子做成美味的饭菜……

        楚玠面上浮现一抹回忆的微笑，他端着茶杯，一手捏着杯盖刮里面的茶沫。

        许久未见，四峰没有改变多少。

        当日楚玠为宜光峰弟子时，金祈宗宗主就是阳时苛，道明殿殿主也是何方伟。如今这二老还未仙逝，身子骨看着也是愈发硬朗了。

        楚玠正想着，一抬头却看见宜光峰峰主蓉挽荷正望着自己，目光灼灼宛若实质。楚玠被这种宛若实质探察的目光盯得脊背发毛，当即就吓了一跳：这……小师妹不会是认出我了罢？

        对楚玠来说，他并不是怕蓉挽荷认出自己，而更怕她将自己身份泄露出去，四峰峰主若知道楚玠妄图混入四峰，定会百般阻挠，那么今日的盛宴将会付之一炬。

        楚玠并不想让夜廉的努力成为泡影，所以在这道仿若要探寻人内心深处的可怕目光里，楚玠尽量表现得淡定自若。

        正当楚玠正和蓉挽荷斡旋之际，一个装满蛋糕点心的银匙递到楚玠唇边。

        夜廉笑嘻嘻对着楚玠说：“尝尝。”

        楚玠：“……”

        楚玠无奈看向夜廉，这一打岔，蓉挽荷也皱着眉头望了望笑嘻嘻的夜廉，随后吃了一口面前菜盘里的“步步高升”。

        招呼过后，宴席正酣。酒过三巡，赵质成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准备许久的“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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