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是个好孩子

温玉一瘸一拐地揉着屁股回了房间后，门一拉一锁，直扑上床。

        按照慧存的说法，她来这里纯粹是个意外。老天有意让她来，然后给了原身一点提示，所以原身才会留下那样的信。原身的目的是让她帮谢明松，那么天道的目的呢？她不知道。

        不耐烦地揉了一把头发。虽然这样的剧情在小说里经常出现，可是，这不是小说啊！

        她翻了个身靠在墙上，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墙面的佛经。

        不对，这不对。她生活安逸，家庭和睦。没有男朋友，更遑论男友和闺蜜双重背叛的打击。她家又是世家，平时演出更是一票难求，不存在事业艰难的情况。甚至，她根本没有吐槽过这本书！甚至还打赏了作者！她根本没有穿书的理由！

        窗外蝉鸣阵阵，温玉被扰了思路。推开窗只见一洼池塘。

        塘面稀稀拉拉窜出几朵粉白色的睡莲，花蕊上停了只蜻蜓小憩。水面上还站了好几只长脚的水蜘蛛滑行。

        蝉鸣蛙叫，日光灼灼。平时觉得烦心的事物，此时却难得让她有些心安。

        “唉。”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手指扣住窗柩，上半身完全探出窗外，只靠一双手撑着。

        似乎好久没有练过了。温玉回想了一下百鸟朝凤的教程，张口便是一片鸟啼。

        声音混杂却又清晰可辨。黄莺，杜鹃，孔雀，喜鹊……

        门外，慧存轻轻闭上眼，放缓了呼吸靠在墙上。双手微微颤抖地按在心脏的位置，终于……终于听到了。

        温玉夸大话要参加早课，自然不能食言。

        可是当她丑时，也就是凌晨三点不到就被喊醒时，眼皮都快扒拉不开了。

        她脚步虚浮的跟着前面的小沙弥，感觉要这样呆半个月是真不行，会死人的。

        前面的小沙弥或许不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香客，便寻了话来调动她的神经，“施主昨日可有听见百鸟朝凤？”

        温玉一个激灵，“不，不曾。”

        小沙弥满脸遗憾道：“昨日我们在大殿诵经，突然听见一阵鸟啼。后山的鸟儿乌压压的一片往我们寺庙飞，那些香客都说是百鸟朝凤的空前盛况。您没看见真是可惜了。”

        可惜？温玉仔细回想了一番。她现在的嗓音有限，并不能同时发出太多声音，昨日也不过才半数居然会引来鸟潮。

        小沙弥谈到这个，语气突然自豪起来，“大概是寺里的香火太盛，才引来了这样的好景致。怕是百鸟朝凤的盛况传出去后来寺里的香客会更多，施主选择我们寺修行真是选了个好地方呢！”

        “是，是啊……”现在的小沙弥已经这样会忽悠人了吗？还要什么百鸟朝凤的盛况，单凭你一张嘴这个寺庙就不会断了香火好吗！

        前面就是大殿，温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小和尚话忒多。

        温玉的位置仍旧是正中那个备受关注的地方，对面的方丈精神矍铄倒是比她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脚旁放了一沓佛经。自从她昨天下午上晚课发现自己跟不上大家的诵经后就向寺里的僧人要了早晚课的经书，现在只能临时抱佛脚来读。

        万事开头难，经过昨天的一个时辰后，她现在跪着居然没有那么难受了！我热爱礼佛的爷爷你看见了吗！你感动吗！反正我不敢动。

        半个时辰后，温玉随大流起身，脑子里还在想是先去吃点东西还是先回去补个觉。

        “施主请留步。”

        温玉回身看着方丈，脸色僵硬。不会，又要来一个小时的套餐吧？

        方丈看向旁边的慧存，“你出去，我有话要和温施主说。”

        闻言，慧存拉着张臭脸，然后一甩袖子出去了。

        差点被袖子扇到脸的温玉：“？”

        嘿！慧存你不给方丈面子没关系，打到我花容月貌的脸怎么办！

        方丈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他清咳了两声，问温玉：“施主没事吧？”

        “没事。”温玉勉强笑了笑，“您让我留下是有什么事吗？”

        说到这儿，方丈直直地看着温玉，直把她看的都不好意思了，才悠悠地叹了口气说：“温施主，贫僧知道你来自异世。”

        一语激起千层浪！温玉都快哭了，为什么谁都知道她来自异世！这本书难道是叫《关于异世人的二三事》或者是《我们都知道她来自异世》？

        想是这么想，可是口头上还是要否认的。“大师，您说什么异世？”

        方丈拨动着手里的转珠，“慧存是我的徒弟，他的推演还是贫僧教的。施主不必过于惊慌。”

        温玉忍住要喷他一脸唾沫星子的欲望，告诫自己这是高僧，不能无理！然后咬着后槽牙问道：“您有何见教？”

        她发誓，如果这方丈说出什么耸人听闻的！她真的要杀人灭口了！

        不料方丈把犍槌交到温玉手上，言辞恳切：“贫僧看施主脾气不太好，还是施主边敲木鱼贫僧再边与你说吧。”

        目光严肃认真。温玉能拒绝吗？当然不能。她接过犍槌，老老实实地又跪下开始敲。

        见此，方丈眼里带着满意，缓缓道：“贫僧观天象，知晓施主替换了那位小姐。稍一推演，便知道了始末。”

        温玉低着头，“什么始末？”

        “如果贫僧没有推算错，施主应该是位人。昨日的百鸟朝凤应该也是施主的杰作。”

        “不错。”

        方丈躬身坐在温玉面前，“施主不想问贫僧，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那大师，我为什么会来呢？”

        “当然是被算计。”

        “算计？”方丈跟慧存各执一词，搞得温玉都懵了。

        “我先问问施主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吧。”方丈转移话题，“你觉得这个世界和你所生活的世界相比，如何？”

        “自然不如。”

        “施主的话，不够客观。”

        温玉被气笑，“大师，如果你一觉醒来就被弄到一个奇怪的世界。我想你主观上就会讨厌这里，我没法客观。”

        方丈捋了捋胡子，“的确，但是我相信这不是您现在的想法。如果您内心不够豁达，便不能演奏百鸟朝凤。”

        “是，有想通一点。”温玉拇指和食指捏了个小小的点，“但这在我回家的欲望面前，便是螳臂当车。”

        听着有些杂乱的木鱼声，方丈叹了口气，“施主，这也是个真实的世界，你可以尝试接受。”

        温玉握着犍槌，恨不得给这位慈祥的老大师头上来两下！她有熟悉生活的地方，凭什么要委屈自己适应这里！

        她尽量放缓语气和方丈解释：“您不了解我。我是毫无准备被弄来的，等着我的只有一堆烂摊子。哦，还有一个不健康的身体，根本没人问过我的意见，问我要不要来。”

        “问了你会同意来吗？”

        “不会！”

        话一出口，温玉有些尴尬，“但是他们也不能强迫别人！这是犯法的！”

        方丈无奈地摇头，“施主，因果有序。你能跨越空间来到这里，何尝不是因果？您也许可以尝试放下偏见接纳新的人和事物。”

        温玉满脸疑惑，“可是大师你方才才说我是被算计了啊，怎么又是因果关系了？”

        方丈一噎，强行辩解道：“事事时时皆在变化，贫僧又悟出了新的道理。施主大可将方才不成熟的言论忘记，来听取新的建议。”

        “……”好的吧。

        “不过，”温玉把犍槌一搁，压低声音，“您应该有办法送我回去吧？”

        捻了捻胡子，方丈一脸高深莫测，“贫僧说了都是因果轮回。你帮她完成夙愿，自然就能回去了。”

        “完成夙愿？我被她算计，我还得帮她完成心愿？”

        “不错。”方丈说完，忍不住又添了一句：“施主有事尽可以找慧存。”

        “找他干嘛，挨骂吗？”温玉嘀咕着，“不能说话，嘴皮子还叭叭地翻的比谁都麻溜。”

        方丈抿了抿唇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容，“施主有所不知。慧存他不能说出话，旁人也不愿多费心思看他写字，所以他对能看懂唇语你莫名亲近些。”

        这话一说，温玉顿时觉得脸颊烧得滚烫。原来，他是因为自己能看懂唇语才多次搭话吗。那自己对他的态度，真是太过分了！

        见达到了目的，方丈心内松了口气和她闲聊：“慧存是我从小带大的，这孩子心里藏不住事。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怎么做，很多人说他乖戾不适合礼佛修行。但我知道，他是个表里如一的好孩子。”

        说着看向温玉，“或许他嘴上不饶人，但是施主，贫僧向您保证他是个好孩子。”

        “我知道的。”

        温玉点头。

        方丈露出慈祥的笑，“施主懂唇语又可以发出百音，或许这对你来说不足为奇。可是这对慧存而言，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温玉是个同理心过强的人，听到这里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对待慧存！不能让他因为不能说话而自卑！

        方丈说完后，出于对温玉的感激和说了谎话的愧疚，提出要再给李老夫人诵经一遍。

        原本已被泛滥的母爱淹没心智的温玉，内心的同情犹如三峡大坝的闸门，一瞬间被关地死死的。

        呵呵，温玉啊温玉，你还同情别人呢！同情同情你即将跪变形的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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