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故人犹在

“芳姑，我是不是做错了？”
  从出生起养尊处优，贵气自矜的国公老夫人头一回深深自责，老仆垂眸并不作声，她知道老夫人只是发泄，或许她并不是后悔了，只是不甘心而已，丢弃的亲生女如今遥登仙阶，而自己亲身教导的养女却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可抛弃，她不是后悔，她是不甘，
  “不，我没错！”
  果然，老仆轻轻抬头，看着这位状似疯癫的老妇人，狠辣出声，
  “是根子坏了，我的女儿能成仙成神，而那个贱人！”
  想到被自己如珠似宝的养女牵连，拖下水，国公府老夫人狠毒了声，
  “只配下地狱！”
  芳姑缄默不语，无所谓了，当年之事，她也是助纣为虐的人之一，苍老的右手微微颤抖，当年就是用这只手，将小小姐的脸划烂，这么多年，她无时无刻不活在懊悔当中，老夫人会不会自责不知道，可她却知晓，自己快要解脱了，一生作恶多端，临了了落得个孤寡亲离，
  “老仆，会永远陪着您的。”
  一声平静的呼唤，似乎才让老妇人从疯癫中清醒，自国公府倒台老爷身死后，老夫人常常陷入癔症中，此刻，癫狂褪去，妇人眸光含泪紧紧握住芳姑的手，
  “还好有你，还好有你……“
  陈旧发霉的屋落，芳姑端着一碗汤药入内，
  “老夫人，该喝药了。”
  乌黑发着黄沫的汁水散出浓烈难闻的气味，老妇人迷迷糊糊坐起，就着汤碗喝了几大口，又昏昏沉沉躺下了。
  看着快要见底的汤碗，芳姑恍惚一瞬，随即走向桌边，端起一模一样的黄汁一饮而尽，砒霜性烈，不过几瞬，耳边便响起了老夫人巨痛呻吟，忍着疼痛，芳姑一步一步挪到了床榻，抬眼便对上了老夫人扭曲挣扎，难得清醒的面容，
  “夫人，我们该赎罪了……”
  “你！”
  迸发的仇恨如死灰复燃的火星子，在这一刻迸发，又在短短瞬间，耗尽了所有生命力，重归于暗。
  芳姑擦去嘴角的鲜血，颤颤伸手，盖住了榻上人的眼眸，
  “对不起……”
  粘稠的鲜血从嘴角滴落，身体一歪，再也没了动静。
  一束盛大的烟火从天空绽放，浅月愣愣看着光火，
  “娘亲，你怎么了  ？”
  小团子伸手抱住了娘亲的脖颈，感受到怀里暖暖的气息，转头，燕时眸中担忧的神色，浅月轻笑，转头靠在对方肩头，
  “没事，有你们真好。”
  凌霄大殿巍峨耸立，门用黄金堆砌，路用珠宝铺成，便是哮天犬来了都要闪瞎了双眼，
  “吴弦，你给我出来！”
  一身仙袍锦衣，金丝银线缠绕，贵气而不俗气，大长老吴弦慢悠悠的走出，自复活后，他可是上仙之一了，怎能再像修真界那般，火急火燎，失了身份呢！
  “你是不是偷拿我的珠宝了，我在修仙界攒的家财！”
  钱来财，也便是仙界的街流子，钱进宝，恨得咬牙切齿，又嫉妒的面目全非，瞅瞅这大殿，看看这大路，自己好歹当了几十年的老神仙了，都没有这般铺张浪费！
  “哎呀，钱兄，不要生气嘛！“
  “我只是借用一下，毕竟我们凌天宗要在天界开分会了，  总得要点珠宝装饰一下门面。”
  “不行，赶紧给我还回来！”
  钱来财一屁股坐在了路上，还别说这珠宝路看着挺咯人，实际上还真挺咯人的，
  “要不这样？我跟你换？”
  大长老神秘兮兮凑近，
  “龙武大地不是有处神穴，那里面可是藏了龙族数千年的宝贝……”
  钱来财怀疑的目光瞅来，就冲对方与自己这不相上下，死要财的个性，真有便宜还能告诉自己。
  大长老一看，就知对方不信任自己，一脸叹息，
  “要不是走得匆忙，也不至于来不及去收藏……”
  “哎，你不信就算了。”
  说完，大长老摆摆手就要离开，
  “真的？”
  内心蠢蠢欲动，钱来财一个转身消失在了原地，远处隐隐的呼唤飘荡传来，
  “要真有，请你这老头喝酒……”
  哎呀，真骗走了，大长老抚了抚自己的白须，给宗主诓去一个免费的劳动力，自己还真是贴心能手呢。
  凤鸣山，一束火红的光焰直冲云霄，清丽的凤鸣引来百鸟盘绕，色彩斑斓，覆盖着冲天的焰火，突然，中心的鸟儿再度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响彻云霄，一个金元宝咕隆一声，被丢尽了烈焰中央，
  “哎，神尊啊，轻点呐，就算要真金淬炼，我……”
  钱来财鞠起一把辛酸泪，都怪自个儿鬼迷心窍，这下好了，宝物没捞着，倒先把自个儿搭进去了，妙音那丫头，能不能行啊。
  突然，在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焰中，一只凤凰睁眼站立，片片羽毛迎风拂动，闪耀着炽热的色彩，
  “没用！”
  凤凰开口便是鄙视，那嫌弃的神态亦如记忆中的女子，一般欠揍。
  “哎，哎，我好歹帮你淬炼了，是救命恩人呐……”

  金宝化形，钱来财还未站稳，就被一阵大风刮倒，只见凤凰展开了它那巨大而又华丽的翅膀，强大的力量让周围火焰也随之舞动，凤凰喙中喷出一团烈焰，如流星般划过天际，
  “妙音，欢迎回来。”
  雪泽立在高山，含笑看着对面的凤凰腾空而起，再不复凡尘幻象，乌发白肤，身姿曼妙，宛如神女下凡。
  “这……这就是你的本真模样？”
  钱来财舌头都捋不直了，这美貌这仪态，纵使瑶池三千仙子也不及凤姿风华，
  “咋的，被老娘迷倒了？”
  “给我几个仙品珍宝，让你多看几眼……”
  得，刚刚还眩迷的神情立马清醒，看着对方大剌剌叉腰立在石阶，钱来财撇撇嘴，是妙音这疯婆娘没跑了，俗气的很。
  “你这眼神啥意思，又想打架……”
  清晨的阳光洒在云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绿树成荫，微风轻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雪泽负手而立，看着远处两人的打闹，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了，真好，岁月悠悠，故人犹在。
  凌天宗宗规森严，顾掌门板着脸来回巡视，这些小兔崽子一天没盯住就会偷懒，突然一个小弟子气喘吁吁而来，顾彻皱着眉头正要训斥，对方通红着脸，眸中闪烁好奇的光芒，
  “掌门，刚刚山下有个姑娘找你。”
  姑娘？顾彻想半天也想不出是谁，看掌门这困惑的模样，小弟子咳嗽几声怯怯道，
  “她说自己叫妮儿……”
  回忆陡然拉回到了那段神志不清的过往，妮儿……
  小弟子还待说，一阵风刮过，掌门已经不见了踪影。
  泛着金光的树叶丛，荡起阵阵涟漪，蓝天白云下，女孩站在石道上，眉如远黛，眼若秋水，看着骤然出现在跟前的人，丝丝羞赧爬上脸颊，
  “我没事，只是……只是想来看看你。”
  如今龙武大地光正风清，没了盗匪祸乱，女孩便独自一人千里跋涉，只想看一看那位惊艳了她平凡岁月中的人，
  “咱们掌门怎么也脸红了……”
  “嘿，还真是呢……”
  几个弟子躲在草丛中，兴奋地看着顾掌门头一回羞涩，突然一阵狂风刮来，弟子们迎风掀起，转瞬被刮出了二里地。
  好了，终于清净了，顾彻绕绕头，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
  “嗯嗯，好。”
  男子点头，长发如墨，剑眉星目，常年肃冷的眼眸，此刻深邃而明亮，两人不自觉对视，羞涩的笑意微微漾开……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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