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巫双跪在原地，感觉到御书房的气氛凝固下来，颇为不安地挪动着已经麻了的膝盖，双手摆弄着衣角上的锦鲤，垂着脑袋任由成元珊训斥，丝毫不给点回应。

        成元珊看着巫双一脸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已经看穿了你是个好人，不会杀了我的，所以很是放肆的模样，气不到一处来。

        拿起镇纸就要砸他，玉安知道皇上是在装模作样，可是出于对他性子阴晴不定的都不信任，还是习惯性的揪住了他的衣服。

        后背突然被拽住的成元珊……得亏现在是男儿身，要不然这个力道揪着是内衣带儿的话，得有多尬？

        成元珊赶紧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甩了出去。

        转头和玉安对视一眼，眼看巫双执迷不悟，也懒得和他多说什么，话锋一转：“今儿个我们拦住了你，可往后的日子多得去了，我们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看着，还不如现在就把话说清楚。你要想娶宫琉可以，就是这样的话，往后朝堂上没有你容身之处，丞相府也不再是你的退路，我和你兄长不会信任一个理所当然的蠢货！”

        玉安全程坐在椅子上没说一句，他的脸色惨白，右手抵着太阳穴看上去很不舒服。

        但是他还在极力控制着自己。

        巫双听到这儿好像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一般，他倏然抬头，对上兄长冷冰冰的视线，愤怒支撑着兄长的一口气，更显虚弱。

        成元珊回过头来也发现了玉安的不对劲，脸色倏地冷了下来，忽然变得铁青，拨开急忙上前的巫双，扶着玉安往旁边的小榻走去。

        没一会儿三喜就带着太医走了进来。

        “行了不必行礼，你快来给丞相看看。”成元珊看着玉安苍白的侧脸，该是疼痛的汗水顺着流畅的下颚滑落到凸起的喉结上，虚弱中透露着狂野。

        坐在小榻边儿给丞相把脉的太医手抖的厉害，作为一个有医德的人，丞相这明显是忧虑过甚、劳累过度导致的。

        可是以他在太医院厮混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话说出来不就是拐着弯的骂万岁爷剥削臣子么，这话着实不好接，可他如果不说这个，谁知道丞相是个什么意思呢，得罪他也落不下好。

        此时左右为难的太医一个劲儿地握着玉安的手不放开，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怯懦得就是不说话。

        手腕一片濡湿的丞相感觉这个头更加疼的厉害，挣脱开太医流汗的手往身上蹭了蹭。

        被嫌弃的太医……不敢说也不敢问，反正很怕就是了。

        今晚见识到第二个棒槌的成元珊看着眼前的太医，恨不得拿刀撬开他的嘴：“有什么直接说，朕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回万岁爷的话，相爷的头疾之症，乃是思虑过甚，劳累过度所致，微臣现在可给相爷针灸进行缓解。”

        “思虑过甚，好一个思虑过甚。”成元珊冷笑地看着前方，太医一看万岁爷发火了，吓得大气不敢出缩在一旁，只是这话说了一半儿，就算有啥还是把另一半索性也说了出来，“万岁爷，相爷的头疾见不得风，针灸的事儿您看？”

        “三喜，你找人弄个筏子，把丞相抬到天元殿去。”成元珊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龙床让了出去，御书房算是天元殿的偏殿，离得最近。

        “不妥。”

        成元珊看着玉安一脸虚弱还绷着严肃的脸还在说什么，当即翻了个白眼堵住他的嘴：“你快闭嘴吧，知道的说你弟弟不省心，不知道的还当我怎么剥削你呢。”

        明日丞相病倒宫中的流言传出去，她背上的黑锅扒也扒不下来，真是又大又圆。

        等玉安裹着被子被抬进天元殿后，跟在后面的成元珊和三喜乐得不行。

        不是他们不顾兄弟情义，实在是这个样子太像被翻牌子的嫔妃了。害怕他受凤，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连头顶都找了个毛皮帽子出来，筏子没找到新的，就只好出动小太监们，人员都是前两次抬赖长生时的小太监，看上去和脱光衣服拿被子裹着的嫔妃一个模样。

        “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我真的忍不住。”等玉安被抬进去后，成元珊和三喜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捂着肚子上下颤抖，得靠在柱子上才能保持站稳。

        放肆的笑声传进了玉安耳中，气得他牙齿咬得咔咔作响，给他施针的太医无奈的不行，他还从没见过严肃深沉的相爷被气成这样的时候，连最基本的仪态都绷不住，可见万岁爷害人不浅。

        他也是命苦，这回万岁爷是没事，倒把相爷得罪了个彻底。

        巫双进不去天元殿，外头的万岁爷笑的眉不见眼，也没进去的打算，他站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走到万岁爷跟前请求：“万岁爷，咱们进去吧，我担心兄长。”

        “现在进去干嘛？你哥一见着我，不是念叨于理不合就是生气我刚刚的嘲笑，我就不碍他眼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至于你”

        成元珊话还没说完，就被连滚带爬跑进来的小宫女唬了一跳，这不是皇额娘宫里的小宫女么，怎么这么急躁，莫非皇额娘哪里不舒服？

        “皇额娘怎么了？”

        “回万岁爷的话，太后娘娘本来睡得好好的，奴婢发现她老人家喘不过气来，连忙召集太医，太医还在诊断，没您坐镇奴婢心里没底。”

        “三喜，你在这边看着玉安点，我去皇额娘那边。”说完就带着小宫女往安宁宫跑去，她的两条腿可比被人抬着快多了。

        又一次被忽视的巫双支支吾吾看着三喜：“九千岁。”

        “你就在门口给我站着好好想清楚！皇上和你兄长不舍得说你，我可没这个顾及，好好想想到底哪里错了。”三喜斜了他一眼就往里面走去。

        安宁宫中成元珊也做了和他一样的决定，对着不住求饶的素雪冷说道：“你给朕就在门口跪着，好好想清楚这些年来皇额娘可有对你不住的地方，皇额娘什么时候醒，你什么时候再站起来。”她看着跪在地上的白眼狼眼里没有丝毫温度，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在来的路上她才听到始末，头一次见这种养了几十年都没喂熟的畜生，天下男人是都死绝了不成？她因为一个年老色衰的老男人气病宠了她这么多年的太后。

        那四条腿的男人不好找，三条腿的癞□□不到处都是么。

        “求万岁爷饶了奴婢，奴婢的腿先前已经在太后娘娘面前受伤了，现在跪这双腿就真的要废了，奴婢还要嫁人，求万岁爷开恩！”素雪砰砰的不住朝成元珊磕头。

        成元珊在来的路上就知道了事情的起因，明明是自己跪在瓷器碎片上，竟敢仗着皇额娘没醒胡言乱语。

        “你混账！”愤怒的成元珊懒得再和这个背主的狗东西多说什么，撤下腰间的玉佩就往素雪头上砸去，看她的眼神连冰冷都不复存在：“你还能要嫁人？是不是还想着侍奉皇额娘多年，做个侧妃啊？朕告诉你，做梦！撑死了让你当个贱妾，想进宁王府？好啊，天亮朕就把你送给王叔，一个妾，又不配凤冠霞帔，腿能不能用不重要。”

        “皇额娘到底怎么回事，有何妨碍？”成元珊一脚踹开抱住他腿的素雪，径直往寝宫里走去，周围忙碌的宫女也把她的心揪了起来，皇额娘虽说对娘家有点小心思，可对她的疼爱是真的，任何事情都把儿子放在第一位，这么好的皇额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回万岁爷，太后娘娘这是怒急攻心。”太医感觉到万岁爷的低气压，恨不得回到九千岁往太医院叫人的时候，给相爷看病怎么着也比给太后娘娘看诊容易点吧。

        换了相爷怒急攻心，他怎么着也能春秋笔法地换这么一下子，可床上躺的可是太后娘娘，他就是连一个字都不敢妄言。

        太后娘娘半夜怒急攻心，显然是宫里出了什么事，不用多想，晨起他换班出宫之后，肯定又是一群来打探消息的人。

        他知道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给太后娘娘问诊的太医不知道缘由，这理由说出去他自己都不信，很多时候，人就是这么得罪的。

        “怒急攻心，好一个怒急攻心！”成元珊一抬手拿起手边的茶盏用力地砸在了地上，小小的茶盏自然不解气，接着直接操起茶壶往墙上砸了过去，看向门外素雪的方向眼里是滔天怒火，这个人，她一定要让对方生不如死：“畜生都知道感恩，可见是畜生不如，简直是混账！”

        万岁爷盛怒，旁边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纷纷低着头，一个个大气不敢出，万岁爷哪次来安宁宫不是笑呵呵的，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暴怒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刚刚前去请万岁爷的小宫女小跑了过来，站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万岁爷，太后娘娘醒了。”

        “都起来吧。”成元珊听闻皇额娘醒来，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朝着里间走去，感觉自己有些迁怒，颇有些不好意思叫周围的人起身。

        “来，为娘的好大儿，过来让娘看看，着急了吧。”太后刚阵眼就看见皇帝踉跄的扑了过来，眼里全是惶恐，知道这回自己是吓到他了，伸出手来招呼他过来。

        “皇额娘，哪不舒服跟儿子说。”成元珊赶紧上前扶起太后，给她后腰处垫了个靠枕，让她舒服点，才握着手焦急问道。

        “皇额娘没事，皇额娘还等着看孙子呢，你别担心。”太后喝了口成元珊送到嘴边的水，接着朝着周围挥手：“都下去吧。”

        “皇额娘？”

        “皇额娘问你，宫琉是不是要让你给她和巫双赐婚？”太后让人退下后问出的却是这个问题，还不待成元珊说什么，她急切说道：“皇帝，你万万不能给宫琉那孩子和巫双赐婚，她根本不可能是因为情爱之事才整这一出，宫琉这个女孩子眼里的谋算让哀家都心惊，什么一见如故的爱慕，哀家是不信的。”

        成元珊看太后一脸急切，激动的根本不像是普通的长辈关心，低头看着握住太后的手好半天，才有些艰难的问道：“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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