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诺克萨斯的援军

　　那是一柄三寸三尺的巨斧，玄色的斧刃在阳光的侧照下泛起淡淡的乌金色，像是古铜色的星辰，隐约间还能闻到上方传来的血腥味。

　　巨斧并没有名字，可所有诺克萨斯人都能认识巨斧的主人。

　　德莱厄斯从沙场上一位无名的小兵渐渐成长为如今的指挥官，手上的巨斧也经历了无数鲜血的洗礼，它的材质，长度和重量都极其符合他的手感，足以劈开无数敌人的身躯。

　　放眼整个诺克萨斯，似乎并没有任何武器能与德莱厄斯手上的巨斧相提并论，除了德莱文手上的飞斧。

　　不过据说两个大小不同的斧头，是由相同的材质打造而成的，只是德莱厄斯手上的巨斧，更符合帝国人民的审美。

　　沈澈的到来让德莱厄斯并不高兴，他依旧高举着巨斧，可对面的那个家伙就连眉头都不曾跳动。

　　德莱厄斯看着对面的那个年轻人，他静静的站在那儿，与自己对视，任凭北面刮来的寒风拉扯他的头发，可还是没有神情上的变化，仿佛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应该。

　　可这里是诺克萨斯的军营，而他德莱厄斯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

　　“你是谁？”德莱厄斯问。

　　可沈澈依旧没有回复，似乎不把斯维因叫过来，他是不会开口的，德莱厄斯这时才注意到他的眼神,  总觉得自己看看这一只受伤的野兽。

　　德莱厄斯觉得自己高举老半天的斧头也不是个事儿，可又不敢随意地劈去。

　　一来还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  毕竟一开口就直呼斯维因大名的举动还是威慑住了他。

　　二来,  他总隐隐地感觉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

　　手上的巨斧陪着自己征战了多年,  但德莱厄斯还是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举动，“敌人”就在他的面前,  但他僵住了，不敢做出任何的动作，因为彻骨的寒意已经将他完全束缚。

　　以往的风声都会被士兵们训练的口号所掩盖,  但此刻的他们都停住了，营地里寒风呼啸。

　　军营最中心处，斯维因从最大的军帐中走出,  “怎么回事？今天不训练了么？”

　　他严厉的质问并没有得到回应，当他缓缓抬起头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和德莱厄斯对峙的沈澈。

　　斯维因只觉得不可思议,  沈澈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找自己,  明明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事情,  这家伙过来定是有所图谋。

　　“那是我的朋友，德莱厄斯。”斯维因冲着那头说话,  快步走向前去，黑色羽毛编成的长袍随风舞动,  威风凛凛。

　　就算是帝国的国王亲临,  将军的反应都不会如此强烈,  士兵们心中疑惑，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片刻之后，斯维因走到跟前伸出手臂,  眼尖的士兵已经发现了他并不显眼的弯腰,  原本他们只以为沈澈是和斯维因将军身份平等的贵客，可这样的表现,  只能证明他的身份更高。

　　整个过程中沈澈一句话都没说,  在初生之土见过他的士兵们也没敢说出任何的话,  只剩初次见到他的人，在风雪中发呆。

　　“去那边说话？”斯维因握住沈澈的手,  压低了声音,  另一只手指向自己的军帐。

　　“嗯。”沈澈冷漠的点了点头，刚走两步又回头,  “你也跟上。”

　　德莱厄斯才惊醒般地收起斧子,  跟着他们行走。

　　最后一众士兵们继续操练，但已经不复之前训练时的井然有序,  他们的心里藏着事儿。

　　“将军他.......找到了下家？”过了很久，训练结束的时候，终于有士兵问道。

　　“皮城的贵族。”有见过沈澈的士兵回答：“之前将军从初生之土撤军，就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到来。”

　　当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所有士兵都本能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自从斯维因从初生之土撤军之后，在诺克萨斯帝国的风评并不是很好。

　　久居前线的士兵们都知道，那次征服初生之土的战争，如果要继续下去，那么只会得到一个所有人死亡的结局，就连斯维因本人，也难以逃过初生之土隐士高人的追杀。

　　以士兵们对斯维因的了解，他们自然知道将军是绝不可能会在那个时候选择撤军的，他们都是跟在斯维因身后十来年的老将了，对方的脾性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可自从那天，皮尔特沃夫的飞舟到达初生之土的海岸，一切的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原本纠结于如何攻打初生之土，就算失败也要给对方沉重打击的斯维因将军，一言不发了好几天，终于决定撤军。

　　这一撤军的行为，让身在不朽堡垒最高层的达克威尔国王勃然大怒，他想要制裁斯维因但却因为后者的名声而不能进行，只能在整个帝国上下给斯维因泼上脏水。

　　当然，并不是坦白地告诉人民，斯维因并没有按他达克威尔写好的剧本走，而是讲述斯维因成为了临挣脱逃的将军。

　　其实也不算临挣脱逃，若是牵强些,  斯维因甚至能以“将在外,  军令有所不受的理由”搪塞过去,  但斯维因并没有发表任何的声明。

　　他默默地来到了这里。

　　这是诺克萨斯和弗雷尔卓德的交界处，近期发生过无数场血淋淋的战争，双方一直势均力敌，没有一方能稳定地占到上风。

　　此时碎雪纷飞，却遮盖不住相隔不远处，战场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那里还有无数的尸骨来不及埋葬。

　　战争是手段，也是部分人的天性。

　　不管是动物还是宠兽，又或者是人类，大家都有着领土意识，弗雷尔卓德的冰裔想要南下，而强盛的诺克萨斯帝国并不会允许。

　　以往只有他们进攻其他的国家或地区，何时会像此时这样，进行防御？

　　尽管在诺克萨斯，战争里的军工和实力，是无数人晋升和跨越阶级的手段，但他们也会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安享晚年。

　　“你的斧头太重，就算锐利，能够砍翻世界上的所有，可因为重量的限制而摸不到对方，永远都是废物。”

　　沈澈轻声说着，他将德莱厄斯手上的斧头拿来，放在手中，随着指尖的轻叩，“叮”的一声落在军帐里，像是弹奏乐曲。

谷舷</span>　　德莱厄斯现在还没搞清楚沈澈的身份，可从斯维因的眼神中，还是明白沈澈是连将军都要表达尊重的年轻人。

　　想来这是谁家的少爷？

　　这样的猜疑在德莱厄斯的心中只出现了一瞬，短时间内又被抛弃。

　　诺克萨斯的贵族不少，斯维因亲手下令斩杀的贵族也不少，用上双手都数不过来，如果只是某个家族的年轻贵族，表示尊敬的就不会是希维尔，而是这个叫作沈澈的男人。

　　“军营里没有茶，只有些烈酒。”斯维因一边把透白的酒水倒入杯中，一边说，“不知道沈队长喜不喜欢诺克萨斯的精酿。”

　　队长？

　　一个职位的名称，德莱厄斯总算是得到了一些沈澈身上的有效信息。

　　“军营里，难道不该禁酒么？”沈澈的声音还是冷硬。

　　后世符文之地的军队，从建立之初就是禁酒的，这条提议还是斯维因的建议，可这时的这个家伙居然会在军帐里喝酒。

　　“掘沃堡的天寒，喝点酒才能让身子暖和些。”斯维因解释着，“毕竟不是每个地方都是皮城，那里的气候四季分明，但冬天并不算寒冷。”

　　“呵。”沈澈冷笑一声。

　　斯维因在旁敲侧击的提醒德莱厄斯，关于他的身份，他不介意，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表示高兴。

　　斯维因知道符文之地各地的气候，这一点并不奇怪，毕竟他是诺克萨斯帝国的将军，这种常年想着侵占其他地方的帝国，里面的将军更要对其他的地方了如指掌。

　　“喝酒只会误事。”沈澈幽幽的说，“比掘沃堡更寒冷的地方我都呆过，并不需要用烈酒驱寒。”

　　说话的同时，他拿起桌上的木杯，将里面的烈酒一饮而尽，甚至表情夸张的示意斯维因和德莱厄斯——我已经喝完酒了，但喝酒误事，你们还是不要再喝了。

　　“老子打了二十多年的仗，还从未因为喝酒出过岔子。”德莱厄斯愤愤不平，“酒嘛，水嘛，喝完吐两口，还能有什么屁事？”

　　“德莱厄斯，不得无礼。”斯维因严肃警告，他自然能够明白这个指挥官态度瞬间转变的原因，无非是大概猜到了沈澈的身份——皮尔特沃夫的某个队长。

　　对于那种小地方，诺克萨斯人并没有放在眼里，可斯维因明白沈澈不只只是小小地方的守卫队长而已，他手上的能量还是太过巨大。

　　那天从初生之土离开之后，潜藏在普雷西典的诺克萨斯密探传来消息，沈澈在艾欧尼亚的和谐圣所居住了一晚，甚至当晚还与艾欧尼亚最有可能成为艾欧尼亚抵抗军首领的艾瑞莉娅一同散步。

　　还有他之前就已经掌控了的皮尔特沃夫，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只有皮城守卫队队长这么一个普通的名头？

　　可德莱厄斯还是太过粗脑筋，斯维因当然知道这家伙不笨，可他始终是装笨装太久了，装到现在有些发病式的犯傻。

　　“沈队长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斯维因突然意识到不能任由德莱厄斯装傻下去了，只能直接进入正题，他忽然又指着这位装傻的指挥官，问道：“还要带上他？”

　　“诺克萨斯和弗雷尔卓德的战争需要早点结束。”说到正事了，沈澈的神情也变得严肃。

　　“这场战争打了快五年，是说说就能够结束的么？”德莱厄斯当场质问，显然是回击之前沈澈带给他的威压。

　　“有什么方法能够快点结束？”斯维因陪着笑，是苦笑，“我和德莱厄斯都是经历了很多场战斗的人了，以我们的经验告诉我们，这样的战斗，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的。”

　　“有部分冰裔能够帮助你们。”沈澈冷冷地说。

　　他的话音落下，刚才藏在斯维因和德莱厄斯话语中的嘲讽，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谁？”过了很久，斯维因才从这个震撼的消息中清醒过来，呆呆地问道。

　　“凛冬之爪。”沈澈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四个大字，最后还饶有深意地看了德莱厄斯一眼。

　　凛冬之爪，这当然是瑟庄妮所属的部落，德莱厄斯一生一来经过的大大小小的战役不少，可失败的屈指可数。

　　如果最让他印象深刻的那一个，那当然是与凛冬之爪的那一站。

　　因为国王达克威尔的下令，德莱厄斯被指派到北地的弗雷尔卓德边境，这些高傲的尚武野蛮人并不是好肯的骨头。

　　这些年来，德莱厄斯多次险象环生，也经历过无数次的暗杀、还曾被凛冬之爪部落俘虏。

　　他无法忘记冰牢里面极其寒冷的温度，就算处在太阳之下，也像是活在地底深渊的极寒里，那场战斗更是让他感受到有些厌倦。

　　“你倒是找到了一个好帮手。”斯维因再次苦笑。

　　这次的德莱厄斯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他知道想要打赢，而且要快速地获取战争胜利的话，只能是与其他人联手。

　　但一想到要与曾经俘虏过自己的那个女人并肩作战，他的心里总不是滋味。

　　“我不太想参加。”德莱厄斯咬咬牙，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坦白道：“有斯维因将军在，这场战斗，有没有我都能够获得胜利。”

　　“你怕了？”沈澈玩味地看着他。

　　帐篷外的风雪似乎是大了，落在白色军帐的雪花缓缓地滑落，发出细碎的声音，就连帐篷内都感觉到光线变得皎白，像是月光。

　　“老子从没怕过！”德莱厄斯激动地站起来，“不就一个娘们，我有什么好怕的？”

　　斯维因看出了这个简单的激将法，只是当事人的德莱厄斯并没有发现罢了，但他并不想提醒，反倒是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就这样说定了，德莱厄斯指挥官，到时候你注意协助凛冬之爪的冰裔伙伴。”

　　“沈队长，援军什么时候到达？”他又问。

　　“是援军，但不会到达。”沈澈的脸上依旧挂着玩味的笑容，视线也停留在德莱厄斯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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