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庆新岁

河路终于渐渐雨停，水患不再为百姓所惧。

        盛京里的人便已慢慢淡忘这件事。秋去冬来，大家便不再回望只盼着来年的日子能风调雨顺。

        冬日里的盛京，不时便会有一场雪落。屋檐枝桠上便全然挂着雪，望去满是白茫茫的一片。

        东宫里，李佑披着厚厚的鹤氅，屋里暖炉烧的火热，可人依旧咳嗽着，手也不见暖。

        这一秋来林柔便极少出门，今日冬至，她便在林府的庖厨亲自包了些馄饨，时蔬鱼肉，什么馅的都含上一些。

        做好就拿布仔细裹着，一早便上了马车往东宫里赶。

        许久未见着攸宁，不知冬来攸宁身体如何林柔也甚是挂记。

        每年冬来这人都要病上一病，严重之时几日都醒不过来。林柔不论看多少回都会躲起来垂着泪。

        心疼着李佑的苦痛，又害怕着攸宁再醒不过来。

        今日的东宫也是久违的热闹，就连最远的侍从都知晓太子见着林姑娘心情便会格外好。

        尤其是今日林姑娘还带着亲手做的吃食来，在东宫里亲自给殿下做着。

        看着被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馄饨，又看着坐在一边带着期待瞧着自己的林柔。

        李佑立马拿起勺尝了一口，外皮柔柔滑滑，内馅咸淡正好且味鲜。让本就打算夸林柔的人，立马竖起大拇指。

        “我瞧着柔儿近来愈发贤惠了。”李佑夸着眼前人，也不完继续吃着碗里的馄饨。

        其实李佑不久前才吃了圣人送来的东西正饱，不愿拂了林柔的意，也真的觉得林柔今日做的味佳。

        林柔依旧笑呵呵的，却不似从前一旦被人夸就翘起尾巴来那般骄傲。只说着：“攸宁喜欢就好。”

        近来在府里，她便琢磨着这些东西看着张璇及笄就后许了人家，日日在家里不是绣花就是点茶，那般闹腾的一个人都安分下来。还送了亲手做的糕点给林柔尝尝。

        小姑娘便暗自想着每个人都会喜欢一位持家的小娘子吧。

        见着李佑吃了大半碗的馄饨，林柔才看着人说着旁的事情。

        “攸宁，进来河路水患渐平，那谢筠是不是不日便可回盛京了？”思索着林柔还是最先问了这个问题。

        李佑看着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着头说道：“怕是这个冬日回不来了，就算河路水患可平，可百姓依旧无处可去，谢筠必得在河路里将一切恢复后才能回盛京来述职。”

        林柔想着待在那边也不是常事总有回的那一日且如今水患渐平便无性命之忧也无可能受伤了，能如此便好。

        只是不知今日冬至在河路里，是否有人端馄饨与谢筠。

        “谢筠今日平患如此了得，回来之后便能擢升。”李佑同林柔夸着人。

        林柔听着这才高兴些，同李佑说着：“那殿下往后便可拥有这般得力的人才。”提着这个人的往后全然是一副欢喜模样。

        这几回下来，李佑便明白，林柔对谢筠的不同。全然不同往日里提着裴煜的时候，只是这般简单说着林柔就能露出这般欢喜模样，想来这小姑娘必定是欢喜谢筠的。

        李佑看着人，在他心里其实觉得林柔能嫁与裴煜便是最好的路。能全了这一段年少情谊，能全了林柔昔日所想，全了翠柏里与盛京的情谊。

        去往庸城，王妃便同梁王一道拥有统兵之权。裴煜定会护好林柔这一辈子。

        李佑便思索着官家指婚的可能性。

        慢慢的又想着该遵从这个小姑娘自己的喜欢。

        人在一世，他尝过这般多的苦痛，比任何人都知世上难得圆满，既然心中喜欢，既然人在眼前，难得能在一起想来比上面的成全更为完美。

        最后李佑只看着林柔感叹一句：“我们柔丫头也长大了。”

        而他这辈子便只站在兄长的位置上看顾林柔。

        看着林柔的笑脸，心中又想着小姑娘嫁给谢筠也好。逃出士族所有的谋算，好好的去过往后的生活。

        现在看这条路仿佛难走，可李佑有把握，能让林柔走她想走的路。

        “冬至过后便马上春来，想来春来之时，谢筠也可从河路回来。”李佑看着人突然提着。

        “当真。”突然听着这样的消息人自然是惊喜万分。

        李佑看着人睁大了眼睛满脸写着高兴。也高兴的点着头，他便喜欢看着林柔无忧无虑只有高兴的模样。

        他们是朝堂和士族的棋子，可只要他能推翻这一盘棋局，那么林柔便可以是她自己，她的婚假便能由着自己的心意。

        李佑觉得他无所求，可能他的这一辈子便只有短短的这10来年。他得做好万全的打算，保护着身边的人。

        回林府的马车里，林柔还想着攸宁的话，想着春来谢筠便可回来，到时候她定然要去外城门接他。

        这是从谢筠去河路后，林柔最高兴的一日。

        这是还好好的人，没过两日东宫便传的消息说着太子殿下病了。

        宫里的太医日日来把脉，在东宫里候着。

        李佑自觉不严重，只是多几声咳嗽，可身边之人皆惶恐着他的身体，这几声咳嗽也让他们无法接受。

        甘宁宫里圣人也是第一个知道李佑病了的人，即刻派身边的婆婆出来看着人。

        婆婆来时，李佑正靠在床沿上翻着书册屋里暖炉烧的极热。

        可不过看着人第一眼便皱着眉，问着身旁的庆询：“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如何让主子穿着中衣便在屋里这样坐起？”

        庆询即刻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李佑这才看着婆婆解释着：“婆婆，这些不是庆询的问题，是我觉得热才做起来的，我的身体真不碍事。”

        婆婆立马同人唠叨着：“殿下如何能轻待了自己的身子呢？若殿下当真病了圣人该如何伤心？”

        这些话压下来，李佑便只能听话的披着鹤氅躺在床榻上翻着书。

        而朝堂之上看着两日未来上朝的太子，朝臣们虽未同李煦说着什么，可说言来说去都对此有议。

        只可惜官家并不接着话。

        朝臣便只能换个方向说着试。

        “官家，年过后二皇子便也及冠，官家是否为二皇子备上冠礼？”庶族自是着急着。

        李煦便点着头，林衍也是他的儿子，他便不会厚此薄彼，只是势头不可能超过李佑的。

        庶族听着二皇子也有冠礼，便安下心来，想着二皇子及冠之后便能出大内独立府院。

        这样与他们来说便都方便，此刻便都想着二皇子能入仕来，顶一顶太子风头。

        年关至盛京里家家户户都热闹。林府自然不例外，大娘子一早便为林柔备好了新衣裳与发饰。这个时候各家席面也多，有些能躲的林柔便躲过，有些躲不得的，她变得跟着母亲一道参加。

        这一群人话里话外无非打探着林柔的婚事。可大娘子不言语林柔也只是笑着。

        正月里，林柔同家中祖辈拜着礼。林氏里人人朝着这小姑娘皆是夸着，无人不喜欢着这唯一嫡出的小姑娘。

        林柔也同自己哥哥、父母拜礼。望来年三人皆能平安顺遂，一切安康。还送着自己亲手缝的荷包。

        父母便最是高兴看着女儿懂事的。瞧着荷包上的样式，忙说着林柔的手艺也是愈发的好。心里感叹着女儿也将长大，他们便真的是老去了。

        哥哥拿着林柔送来的荷包，立即回赠着一个厚厚的压岁包，还觉得自己妹妹是长不大的小丫头。

        此后，林柔的房里还剩三个荷包，其中两个她送去裴府。一个绣着木槿的赠与裴煜，一个绣着栀子的便让裴煜带给李佑。还让人带着祝贺新年的话，说着希望殿下能早早无虞，长命百岁。

        裴煜自然高兴为林柔跑这一趟，收着木槿的荷包还夸着人道：“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的绣工愈发精巧，想着年初之时，你还只是有能把鸳鸯绣成鸟禽的本事。”

        “我不仅绣花的本事见长，射箭的本事也快要强过你了。”林柔立马回怼着。

        裴煜听这话便也只是同人一道笑着，没在想要说回来。

        最后屋里便只有一个绣着竹子的荷包，被林柔好好的藏在枕头底下。

        河路里的人自是没有心思过这个年的，可能谢筠也未曾料到，还有人能在元日里把他记在心上。

        上元灯会，盛京城里热闹非常。街上满是提灯行走的百姓，家家户户也在自家院里挂灯祈福。

        孩童便最是喜欢这样的时刻，要把自己的灯挂在屋里最高的地方。

        从前有传言到，灯上写着愿望挂在越高的地方，被越多的人看见这个愿望便会灵验。

        林柔也自己做了一盏梅花灯。她未把愿望直接写在灯面上，偷偷塞了一张纸在烛心下面。

        便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个愿望是想谢筠能早早回来。

        外头秋儿跑着入阁来，同林柔说着：“大娘子差人来，叫姑娘去前院呢！”

        林柔便放下自己的梅花灯，跟随着秋儿一道去前院见自己的母亲，走得不急不缓，一点都不好奇也不心急。

        此时林柔也就想着定然是时间到了，母亲叫自己去前院吃元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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