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唐多令
林柔看着眼前的人许久，她知晓谢筠的心，也明白这个人同盛京里的许多人都不一样。可她不想着朝堂，只想着两人。
“旻晟，这半年的时光竟可以过的这般的慢，可好在旻晟如今平安回来河路水患皆平，剩下的路便可一帆风顺的走。”林柔说完冲人抿嘴笑着。
谢筠自是知晓往后的路怎么可能一帆风顺，但听的小姑娘这番说，看着林柔的笑，他便也笑着，同林柔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看着林柔不似从前那般的爱提外面爱提朝事，谢筠就转换着，问着林柔身旁的人：“听闻近来太子病了。”
提着另一件烦心事，林柔的脸上便没了笑容，她沉着脸同谢筠点着头。
李佑这病虽不是最开始之时那般的来势胸汹，可近几日病着依旧没有神色。就如同怎么养都养不好一般。
“你也不必烦心，太子殿下自有那般多的人看顾着总会好的。”谢筠安慰着人，他虽无这般的年少情谊，可也明白为一人担忧的心。
林柔便点着头说着：“早知你能平安回来，我便能高兴许多，也相信不日殿下也能平安健康。”她虽笑着低头，心里依旧有些难过。
近来因着李佑的病，林柔最不想听朝堂中事。她便极狭小的想着若没了殿下有这个朝堂又能如何。
朝堂可真是多烦忧。
“官家今日可有为你择官？”林柔问到了重点，她今天来便是想来给谢筠贺喜的。
谢筠摇着头同人说着：“什么官位都好，便在这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总能有所作为的。”
“我自是希望旻晟能越来越好，朝堂、百姓都需要一位旻晟这样的朝官。”林柔说的坚定她从一开始就相信谢筠这个人。
从丽正门前的那一眼，就知道旻晟的不同。
可今日见着的人，听着的话，让林柔恍惚了。
秋儿跟着姑娘离开谢府，看着姑娘没有来时那般开心。
林柔便是觉得她看着谢筠，却又觉得自己没看着谢筠。
小姑娘想不明白喜欢这件事情了，内心涨涨的，有欢喜也有难过。
这是林柔长这么大来没有遇到过的情绪，她不解就自然忽视着。
好在秋儿很快进阁里，手里还提着一大盒的东西。林柔本想同人说着，自己不饿让人把吃食全都撤下。
她此刻真的没有吃东西的心思。
秋儿把糕点一盒一盒拿出来摆放在林柔面前，小姑娘这才发现这些东西不是府里的样式，好奇的看着秋儿。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秋儿最是知晓姑娘的心，忙说着：“姑娘，这是谢府的小厮刚刚特意送来的，说是谢大人从您到谢府里便吩咐人去买，只是来去时间久了，在你离开之前未送回府里。等拿到，没想着姑娘已离开，谢大人就特意让他送到林府来，说都是你爱吃的东西。”
秋儿一拿到就急匆匆送来想着自己姑娘看着这些一定会开心些。
林柔听着这话，心里的郁结好似全都散开了，旻晟便就是旻晟，哪有什么不同的，都是她多心了。
林柔着便又高兴了，拿着手边最近的酥酪放嘴里。
酸酸甜甜的极其好吃。
秋儿见着自家姑娘吃高兴了，立马把其他小食也都拿出来放置在桌上，由着林柔挑选。
还同林柔说着：“这谢大人真是细心，也没同姑娘相处几次，便这般知晓姑娘喜欢吃些什么了。”
林柔听着这话吃着嘴里的东西，心里便更为高兴了。
明明桌上就是盛京里的一些寻常物，却让林柔找着一种从未吃到过的欢喜。
与此同时，东宫里的人也正不停歇的喝着内侍端上来的苦药。
李佑的病已被这般仔细的养着可还是时好时坏，不见痊愈的。
有时人能起身坐在桌案边翻翻策论，有时依旧得靠着药吊着精神才能勉强清醒。
李佑自从听着谢筠已回盛京的消息，听着官家为其择选的官位，他便挣扎着明白自己不能再这般病下去。
二皇子及冠与他而言没有什么争端，可谢筠这个人的来去与他而言则至关重要。
王太医日日定时来诊脉换药，今日躺在床榻上的李佑强撑着清醒看着人，他禀退左右同王太医说着：“从今日起便加重我药里的份量吧。”
“可是殿下，是药便有三分毒，殿下缓缓养着到夏来也可康复了，为何如今这般心急？”王太医自是不认同李佑把药量加重的。
用强药下去，人看着自会好些，但那便是虚假的好。甚至下一场病来，会让李佑更为虚弱。
李佑嗤笑着认真看着人问道：“我只问你一遍，你自觉得我这病还有完全病愈的可能吗？”
王太医听着这话即刻跪下，十分惶恐。这话回是与不是都是错误。
李佑便不看人，自顾自的说着：“早就没有好的可能了，便就是拖一日是一日的事情。既然活着时日已这般短，何苦又为着多病一日而拖着时间呢。”
每每在病痛中，李佑都对生死都看得极为明白，病痛最是磨人心智，当一个人睡着的时间超过醒着的时候，他便思索着如今承受的病痛是否值得。
可李佑明白，他有许多的事情还没做完，他必须得活着，至少要等一切落得完美了。
王太医没有办法，当日就加重了李佑的药量，那药熬出来得又浓又苦仿若剧毒。
可李佑端过来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一口喝下，仿若嘴里已经没了味觉，品不到这些苦。
林柔每每来都给人带着甜食，时而也自己动手给李佑做些，看着如今又变苦了的药，林柔也加大了糖的用量。看着攸宁用了药就把自己带的东西拿出来递到人面前。
李佑立即拿着一颗放入嘴里，又捧起茶盏，抿了一口清茶。也不推辞笑着同林柔点点头说着甜。
可他苦药喝惯了，甜入了口反而觉得苦了。
李佑笑着，无奈着。
李佑的身体果然被这一口药调着看起来恢复不少。
至少人能在该清醒的时候醒，该睡的时候睡。
林柔不知道换药的事情，还高兴着攸宁的病在一日日的变好。
李佑不再有昏睡的时候，裴煜也尝尝来陪着人，送些小玩意让病里的人能舒心些。
李佑依旧端着他的笑，可他明白时不待人，他不能在这般走下去了。
自从不咳，李佑便下床出寝殿里，日日去书阁中看着进来朝堂之事。
他写着东西谋划着后头的路。写着人名算着可用之人。
很快李佑便可出东宫，他没直接回朝堂，先入了内朝去了甘宁宫里。
“娘娘。”李佑喊着，朝卢柠行礼。
这还是卢柠头一次见李佑穿着朝服，这衣服她在尚衣局见过多次，依照祖制定的颜色、绣线，绣的花案还是她亲选的，成衣看着已然不错，穿在她的孩儿身上便更显得更好。
行了及冠里便不能称为孩儿了，她的佑儿真真长大了，要是太子是皇储了。
卢柠看着下头全然康复的人，心里万分欢喜，可又想着朝上进来有关李佑的争端提点着孩儿。
“朝堂之上，不会一直这般太平，往后要吵要闹的地方多了。攸宁也不用一味的去委曲求全，爹爹和娘娘总还是想着攸宁是孩儿。”卢柠笑着看着李佑，从今日起便不能脱口一句佑儿，可得告诉自己小孩，父母跟前便可以不要强是孩儿。
李佑自是能明白娘娘的话，这个地方只保全他自己那是件多简单的事情，可要保全他的在乎，示弱便没有用处。
可他今日不会驳了娘娘的话，乖乖点头。
婆婆依旧端着甜汤上来，看着今日不同的小殿下，满心感慨，她见着姑娘长大，也见着殿下长大。这两人竟没有一个人是顺顺当当的长大的。
最后卢柠依旧同李佑暗示着：“士族之人如何选择他们自己权衡，可卢氏还有同卢氏相依的各个士族自会站在你这一头。”
她希望她的孩儿无所惧，能真真正正的立于朝堂之上。
李佑这一趟内朝之行便是同朝堂的宣告，他病愈，要回来了。
从前种种惹风波的事情也要在这一刻停止了。
很巧，这一日除开太子病愈盛京里还有一件惹朝堂瞩目的事情。
那日，政事堂里，官家与朝臣商量许久，如今诏书就下，门下也未拦着一批变成旨意送至谢府。
都知便最喜欢做这样的活，欢欢喜喜的来给谢筠宣旨念着那一长串的贺词。
最后把东西交人手上说着：“恭喜，谢大人官至谏议大夫。”
门下，谢筠想着这个地方，每个人朝官都想着有一日能官至二府，能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
谢筠只走了两年，便得了有些人一辈子都到不了的高处。
可谢筠清醒，他明白今日能做这这谏议大夫，不光是他平水患的能力也是官家同士族间的一场博弈，他不过是这一场博弈里，一颗被选中的棋子。
可这盛京便尊贵如同李佑都不能把控着成为棋子的命运。
春雨淅淅沥沥，尘世回暖，一切生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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